第一百一十七章

  云川的官员有眼无珠毫无作为，顾承安和苏世廷等人空耗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他们还有一大批财物被盗走，下落不明。这些财物是顾承安用来收买传说中的那个虞姑娘的，对顾承安来说或许算不上多，但也绝对算不上少。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现在远离京城，总共也就带了那么些东西，现在连日常开销都成问题，这对向来锦衣玉食，不缺银子的顾承安来说，太没安全感了。

  因为在这个不被承认身份的地方，没有钱的皇子跟路边的乞丐一样不被待见。

  好在云州的官员段鸿宝正好也是白家的门生，而白家是白贵妃的娘家，算起来这个段大人和他们也算有些渊源。

  顾承安得知了这位段大人是白家门生后，便直接去了云州。

  段鸿宝虽然是白家的门生，但这个门生其实只是过个名号而已，当下的权贵都喜欢笼络人才，白家的门生众多，可以说遍布天下。然而真正能得到重用的其实并不多，毕竟他们也只是广撒网，然后从中挑选对他们来说有用的人。

  不过有了这个名号，这位段大人也算是有来历了。只可惜这位段大人时运不济，之前在秦州就任时犯了些错，被贬到了北境，这一来就是五年。

  忽闻二皇子造访，段鸿宝吃了一惊，赶紧出来迎接。段鸿宝之前其实见过二皇子，只不过他见到二皇子时，二皇子还只是个小少年，没想到如今已经龙章凤姿，俨然有成事者的气派了。

  段鸿宝喜不自胜，赶紧迎接灰头土脸的顾承安等人进府。

  顾承安在云州终于受到了皇子般的待遇，段鸿宝拿出山珍海味招待顾承安。

  苏世廷看着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兽，却忍不住皱起了眉，这满桌的盛宴用的食材无一不是精心挑选，就连他们苏府都吃不起这么珍贵的宴席。

  “段大人，如今天下皆苦寒，为何你这府上还如此奢靡？”苏世廷是个直肠子，有话也就直接当面说出来了。

  段鸿宝道：“苏公子会错意了，我们平时也都粗茶淡饭，只是殿下不辞万里来到这里，一路风餐露宿，所以下官才拿出最好的食材招待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顾承安心中其实也很不爽，这位段鸿宝确实太过奢靡了，如今天子都提倡节约，这个小小的边地官员却能拿出这么多珍贵的东西，说明这个段鸿宝定然不是什么清廉的好官。

  只是如今迫于形势，他既没有钱财，也没有可用之人，处处都受制，若是现在还摆皇子之威，可能连最后一个可利用的人都没有了。

  “你起来吧！念在你是一片心意，我也就不追究你奢靡之过，只是现在的百姓不好过，朝廷也提倡节俭，以后就不要再浪费这些东西了。苏公子爱民心切，并非故意针对于你。”顾承安道。

  苏世廷眉头皱得更紧，就不明白顾承安为何要给这个蠹虫好脸色看。

  几人终于吃了这顿像样的饭，饭后，苏世廷和顾承安被安排到了一座漂亮的府邸。

  这座府邸占了半个云州，是云州最像样的房子，里面更是奇花异草亭台楼阁，竟不比京城的高门大户差。

  苏世廷更加不爽了，“殿下，这个段鸿宝一看就是个狗官，天下百姓都已贫苦成那样，云州也处处都是穷人，这段鸿宝却在这里当土皇帝，吃穿用度都极尽奢靡，殿下为何还要与这种人周旋？”

  顾承安道：“世廷果然还是这般嫉恶如仇，不过我们现在这处境，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先将就借这只蠹虫的势。你不要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收复河山建功立业，并非来此自耗。”

  苏世廷当然还是懂的，只是这位公子哥还没接触到那么多黑暗面，想法也天真的紧。

  顾承安知道自己这位伙伴兼好友单纯正直，便又道：“你放心吧，等将来我们成了大业，我定会将这些不为民做事的饭桶清理干净，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还需要借他的手拿回被盗的东西。先忍一忍吧，趁着现在大战还没开始，陪我去会一会那个千呼万唤都不肯出来的虞姑娘。”

  “殿下有想法了？”

  苏世廷现在也对这个故弄玄虚的虞姑娘起了兴趣，他倒很想看看这位虞姑娘是不是有三头六臂，被传的那么神。

  顾承安也并没在云州住多久，然后又回了云川。

  毕竟他的东西是在云川搞丢的，这些东西不追回来，只怕后患无穷。

  段鸿宝为了在顾承安面前表现，也跟着一起去了云川。

  云川比之前更加繁华，云川通往乐萱城的公路已经竣工，现在很多云州的百姓都已经抛弃了以前的小路，绕道走这条被称为“云乐路”的“天路”。

  这条水泥路不仅平坦好走，而且沿途还有“站点”，相当于驿站茶肆，走累的人可以花点钱在这里歇脚。如果不想歇脚，也有公共的凉亭，是专门供路人停歇休息的地方。

  段鸿宝看着这平坦坚实的路面，眼睛都开始放光，只是这路明明可以从云州穿过，这修路的人却偏偏绕过云州，摆明了就不给云州面子。段鸿宝也听过虞婉之名，想来是个不懂审时度势之辈。

  到了一处茶肆，顾承安等人停下歇脚，顺便吃上一顿热乎的饭菜，这些饭菜竟然和西山沟也相差不多，只是味道没那么好而已，不过对没吃过的人来说也算很新奇了。

  “这里竟有妇人单独出行，她们就不怕遭到贼人掳掠？”苏世廷疑惑不解。

  “这位公子说笑了，我们这里到处都有巡逻队伍，就是为了维护这条路的治安，以免有歹人行凶。你不知道上次来这里行凶的歹人结局有多惨，现在那些歹人可都是绕道而走的。”茶肆伙计给他们科普道。

  原来这一路都有站点，这些站点是西山沟设立的，在站点工作的人不仅为过往行客提供服务，还会沿路巡逻。

  顾承安看着沿路自由行走、欢声笑语的人们，仿佛又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理想的、没有战乱、没有灾荒，百姓们安居乐业的世界。

  “这位虞姑娘确实很有本事，她若是名男子，定是封侯拜相的不二人选。”顾承安有感而发。

  即使苏世廷不愿意承认，这一刻也不得不心生佩服。

  到了云川城郊的慈善堂，顾承安和苏世廷等人都换上了乞丐装，因为今天正是虞姑娘前来施粥的日子。

  顾承安原以为这种免费施粥的地方一定人山人海毫无秩序，没想到现场却与他们想象完全相反，来领粥的人其实并没有特别多，至少不会像其他地方那么多。

  但真正来领取的人基本都是老弱病残，以及一些从外乡赶来的人，其中又以从外乡来的人居多。

  这些人全都自觉地排成了两排队伍，顾承安也选了一条队伍排着。

  段鸿宝见顾承安穿着一身破衣服站在人群中，总觉得这位二皇子脑子有点不好使，“殿下，你是尊贵之躯，要不让下官去召见虞姑娘吧？”

  顾承安瞥他一眼，示意他别说话。

  段鸿宝明白过来，这是二皇子招揽人心的手段，想必那个自抬身价的虞姑娘得知二皇子为了见她一面甘愿扮成乞丐，肯定会感动不已。

  这么想着，忽然一人走了过来，对段鸿宝严声提醒道：“这是为真正需要的穷人施粥的地方，不是骗吃骗喝之地。”

  段鸿宝还没被人这样大声说话过，顿时就不高兴了，“你是谁？我哪里骗吃骗喝？”

  “长得肥头大耳，还好意思说不是骗吃骗喝！”那人道，“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还有你们两个也是，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是真正的穷人。”

  众人都纷纷朝他们看过去，开始对他们指指点点：“虞姑娘好心救济需要之人，可不是养你们这种骗子的。”

  “你们年纪轻轻有手有脚，大可以去招揽苦工那边登记，却要来这里分那些没有能力养活自己的人的粥，真是羞死人。”

  “那些能养活自己的小孩和老人都能去西山沟找到活养自己，你们这几个正值青壮年的人却在这里骗吃，呸！”

  苏世廷羞红了脸，这辈子怕是没有遭到过这样的场景，可在他们前面排队的确实都是残废者老者幼小之辈，他们在这里确实格格不入，难怪来这里领粥的人并不多。

  段鸿宝怒道：“你们这群刁民休得无理，你可知站在这里的是谁！”

  “我管你是谁，我只知道你们没脸没皮！”

  “你……你们……”段鸿宝正要发怒。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柔和的女声传来，“这是怎么了？”

  “虞姑娘，你来得正好，这里有三个骗吃骗喝的骗子，他们被揭穿还在这里凶。”负责维持秩序的人说道。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顾承安期待已久的虞姑娘终于来了。

  然而，就在下一刻，看到那张再熟悉不过的人脸时，顾承安和苏世廷都震在了原地。

  “赵碗？！”

  苏世廷不可置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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