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虞婉还没吃完饭，刘家村的人就过来了。

  虞婉锅底里还有些鸡汤，香浓的鸡汤味道飘得很远，难怪刘小禾和刘小苗能够循着味道找过来。

  也许这就是天意，天意不让他们刘家村的人绝路，所以给他们指引了这么个方向。

  刘坚过来时，便见虞婉和云轻在用餐。

  这位虞贵人旁边的青年虽然坐在地上，但那股气势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倒是和虞小姐十分般配。

  “打扰贵人用餐了。”刘坚收起多余的心思，恭恭敬敬地打了声招呼。

  虞婉放下碗筷，“没打扰，我已吃饱了，锅里还有些汤，我给你们盛点。”

  众人赶紧客套回绝。

  虞婉知道他们很饿，“先前我不知你们有那么多人，所以带过来的吃食有限。”

  不过锅底里的汤其实并不多，大半她都在最初盛给他们了。

  好在虞婉一旁还有烧开的灵泉水，虞婉便将这些灵泉水加入鸡汤里，这样就显得多了，可以每人分一碗。

  虽然加了水的鸡汤变得很清淡，不如之前香浓，但这冲淡的鸡汤对他们来说，也是难得的佳肴。

  虞婉拿出干净碗，盛给他们。

  刘坚等人见她的确亲和热情，丝毫没有有钱人的架子，待他们十分亲善，不由得心生感动，都接下碗，谢她这番好意。

  其实若是跟了这样的主子，要不要自由对他们来说，都没什么两样。

  人生在世，有自由又怎样，养不活自己和家人，确实还不如为奴为婢。

  更何况，这位虞小姐的仁善亲和丝毫不似作假，跟着这样的主子，是他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就连最拧巴的刘三叔也放下了心中那点疙瘩，算是认命了。

  “多谢贵人，我们愿跟随贵人，以后为你效力。”刘坚郑重道，还对她行了抱拳礼。

  在刘坚身后，还有人跪下了。

  虞婉没想到他们这么大阵仗，赶紧虚扶了下，将他们扶起。

  “你们言重了，我只是想和你们合作，不必如此大礼。”虞婉解释道，“你们都想好以后要和我一起去云川了吗？”

  “贵人，我们都想好了。”这次是刘三叔最先开口，先前是他劝大家想清楚，不过这一刻，他已经不用想了。

  有个年轻小伙笑道：“三叔，你不是还想去山沟里吗？”

  刘三叔吹胡子瞪眼，“你这臭小子！在贵人面前说些什么？！我只是劝你们考虑清楚，现在我已经想好了，以后我就为贵人做事。”

  可能是沉闷久了，这小插曲一下就把众人心中的阴霾吹散，不少人都绽放出笑容来。

  虞婉也很高兴，这些可都是劳动力啊，劳动力才能创造价值。

  “我这里还有些粮食，不过都没有脱壳，如果诸位想借些去，可以拿工具过来装。”

  想着他们都还饿着，甚至还有些饿出病来了，虞婉便也不多说那些空头大话，直接先解决他们面临的最迫切的问题。

  “不过我先说清楚，一斤米换一个成年人一天的劳作，如果你们借了我一斤米，就得为我做一天的活。”虞婉道。

  一斤米换一天活在现代社会听上去很离谱很黑心，不过在当下这个环境，却是完全够的。

  众人听了虞婉这话，都不禁欣喜若狂，“贵人此话当真？”

  虞婉肯定道：“自是当真。”

  “贵人，那我可以现在给你借十斤米吗？”有人立即问道。

  “我想要二十斤。”

  “我要三十斤……”

  虞婉提出这个交换条件，心中其实还是有些忐忑，毕竟对她一个现代人来说，确实属于有些黑心了。没想到大家竟然这么激动，一开口就是几十斤，也不怕为她做几十天的活。

  “二三十斤不行，每个人最多五斤，我暂时没有那么多。”虞婉道。

  她马车就那么小，云轻天天跟她在一起，要是她一下拿出那么多粮食出来，云轻难免会起疑。关于空间的事情，虞婉暂时还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毕竟这是她在这个时代立足之本。

  为了保证每个人都能分到，虞婉必须得设一个上限。等他们手上这些米吃完，虞婉再想想办法继续弄一些出来，这样就不会显得太过奇怪了。

  众人倒也非常理解，这位贵人只是带了一辆马车而已，又不是带着一个粮仓上路。

  不过听这贵人的话，似乎她还另有办法，果然跟着贵人是对的。

  众人心中这下更有底了。

  “多谢贵人！你真是活菩萨，我这就回去通知众人。”刘坚激动不已，沉稳苦闷的脸上都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虞婉点点头，“去吧！”

  他们过来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没有带装米的工具，便又都回去拿工具去了。

  虞婉回到马车，偷偷又放了一些小米到马车里的那只大缸子里，免得一会儿没有那么多东西给他们。

  虽然虞婉相信这群人都还算良善之辈，但为了避免以后的矛盾和扯皮，虞婉想了想，还是找出了嫁妆里的文房四宝。

  当初她倒是忘了，侯府给她的嫁妆里，还有笔墨纸砚这东西，而且那砚台貌似还不错。

  虞婉将这些东西拿出来，递给云轻：“云轻，你会写字吧？”

  “会一点。”

  “那待会儿你帮我记一下账，他们借米的时候，你帮我把借的人、多少米这些都记在纸上，顺便让他们按个手印。”

  虽然这没有什么法律效应，但这事还是得走个流程，免得有人钻空子。

  云轻淡淡嗯了一声。

  没一会儿，回去拿工具的众人便回来了。

  虞婉没有秤，不过这个时代的粮食都有专门的竹筒可以估量，一竹筒米差不多就一斤。

  但没有脱壳的小米没有那么重，虞婉便每一竹筒都盛得满满的，多的添头就当抵米壳那部分。

  众人见她这般实诚，更加放心下来，拿到分到的粮食都喜笑颜开。

  虞婉见他们有的穿得实在破烂，便又道：“如果你们需要借布，也可以在云轻公子那边登记，不过我手上的棉布不算多，都以10文一尺计算，绢布60文每尺，届时可以每欠10文就做工一日折算。”

  这个价格算是十分优惠了，现在棉布的市价差不多都在10-20之间波动，虞婉取了最小值。

  不过侯府给她的嫁妆里，棉布确实不多，毕竟对京中的高门大户来说，就算出嫁的是再不怎么受欢迎的女儿，面上还是不能做得太难看。

  她的嫁妆里，最多的还是丝绸绢帛，但这些都是贵族才用得上的布料，虞婉暂时没打算拿出来用。

  当然，10文一天的工钱，放在城里算是非常低廉，京城那边差不多20文一天算是正常的。但这里离京城那么远，工资自然是比不上京城的，虞婉给10文每天让他们抵债，应该不算太差。

  众人听说了还有布料可以兑换，也都欣喜不已，10文一尺的棉布，确实非常实惠了。就他们县城没有发生水涝前，镇上、县城里卖的棉布，也都要15-20文一尺呢！

  即使十多文一尺，他们也很少有人买得起。乡下人平时穿麻布衣服居多，粗麻衣服最便宜，也最耐糙。

  就算他们没遭水灾，没遭强盗，想让他们拿钱出来买10文一尺的棉布，他们定然也舍不得。

  但是如果能用干活来抵债，众人便开始蠢蠢欲动，夜里有多冷，大家都是知道的。虽然他们也生了火，但大部分人身上连一件完整的衣服都没有，遇上潮湿的雨夜，火也未必能生得起来，那种刺骨的寒冷，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他们什么都没了，唯一有的就是一身廉价的劳动力。

  他们在县城干活，一个月也顶多就是两三百文，没有任何人觉得虞婉开的价格低。

  大家都欣喜若狂，想着马上有米吃，有布做新衣服，刘家村众人都觉得像在做梦一般。

  “二婶，你打我两下，让我看看我是不是在梦里？”还有人俏皮地开起了玩笑。

  “你这丫头，说什么做梦呢！我们这是遇上心善的神仙了，你赶紧把布和米带回去吧，你阿娘还等着呢！”瘦黑的许二婶说道。

  一个驼背的阿婆拿到米红了眼，抹着泪离开。

  要是他们早些遇上贵人，她的孙女和儿媳就不会死在路上了。若不是还有个孙子相依为命，她都想跟着孙女和儿媳一起去，省得活着受罪。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他们遇上了恩人，以后或许可以跟着贵人过得更好……

  众人拿着米和布，又对未来燃起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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