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070 读书的钱
河面雾气散开,夜里喧嚣的河岸冷清许多,整条街笼罩在宁静的祥和里。
行人步履从容,脸上带着新年的喜悦,仿佛流淌过的河灯,绚烂夺目,举手投足间气质尽显,谭青槐盯着几个读书人看入了神,直到胳膊被人扯了下,他偏头,见是谭青杏,往边上挪了挪,眼神嫌恶,“干什么”
“我是姐姐,昨晚不该凶你的,你别生我的气。”谭青杏敛着眉,神色小心翼翼。
谭青槐微微张着嘴,一副见鬼的表情,“你没事吧。”
一会儿像个疯婆子和他斗嘴,一会儿又装柔弱博同情,谭青槐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紧紧靠着青桃,“三姐,青杏堂姐不会见鬼了吧。”
他认识的谭青杏不像随便会赔罪的人。
青桃拍他后背示意他坐好,盯着谭青杏看了眼,敛了眼底情绪,幽幽道,“青杏堂姐和你说话,好好说。”
谈情还仍不敢往前靠,眼神戒备的望着谭青杏,正经道,“好端端的为什么说这中话。”
总觉得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我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我是姐姐,该多包容大度些,却没能控制好脾气”谭青杏说完,咬了下嘴唇,一脸羞愧之色。
谭青槐眉头拧成了川字,任他火眼金睛也瞧不出谭青杏哪根筋不对,只道,“不碍事的,你又不是我亲姐,犯不着包容我,毕竟我也不会让着你。”
“”
谭秀才正望着不远处的书铺发呆,陡然听到这话,训斥谭青槐,“一笔写不出两个谭字,怎么说话的”
谭青槐悻悻,想说自己说的实话,又怕惹谭秀才不高兴,摆摆手道,“罢了,我年龄小不会说话,青杏堂姐别和我计较。”
他算看出来了,谭青杏故意刺激他说话逮他话里的错处给谭秀才骂自己呢,他转过身,再不看谭青杏。
气氛就这么冷了下来。
谭青杏又和青桃说同样的话,青桃笑笑,态度淡然,“不是什么大事,青杏堂姐用不着放心上的。”
还是闺女会做人,谭秀才如是想。
回到谭家已经快傍晚了,邱婆子她们去了郭家还没回,前院的门关着,青桃敲了好几下门,刘氏才姗姗来迟,郭家是郭寒梅娘家,邱婆子和邵氏她们能去,刘氏作为婶娘是不好意思去的,这是村里的风俗,不止三房没去,二房和谭广户也没去。
见着青桃,刘氏喜不自胜,回头喊谭三户出来帮着背东西,自己拉着青桃往院里走,经过西屋时,她往里瞅了瞅,小声说,“你二婶回来了。”
李氏栽了大跟头,刘氏以为她回娘家会待个十天半月,不成想早上就回来了。
时间也掐得好,谭老头和大房的人前脚走,她后脚就溜进了家门,那时谭二户他们挑粪灌麦苗不在家,害她以为二房进了贼,抄起家伙推开堂屋的门,发现是李氏。
刘氏眉飞色舞道,“你二婶眼角有淤青,她说夜里起夜不小心撞到墙了,我觉得更像被打了。”
谭二户性子怂,断不敢对李氏动手。
她怀疑是李家人。
刘氏提醒青桃,“你二婶问娘家借了不少钱,她问你要你可不能给啊。”
谭青杏的钱还回去就算了,毕竟是晚辈,欺诈她不好,李氏不同,她可是个心眼极多的人,不给她吃点苦头,只会让她变本加厉,当然,刘氏不能说如果李氏把李家的钱要回去自己就是最惨的冤大头,她不想做冤大头,坚决反对李氏要李家的钱。
青桃往屋里看了眼,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地也已经清扫过了。
看来李氏回家没闲着。
她道,“规矩早说好的,钱拿出来就收不回去了,二婶怎么问也没办法。”
刘氏满意了,故意咳嗽两声,朝堂屋喊,“二嫂,该煮晚饭了,你看你煮还是我煮。”
依规矩轮到李氏煮饭了,但李氏回来后就没露面,刘氏不可能饿着肚子等她,中午随便弄了些饭菜来吃,青桃她们回来就不能随便煮来吃了,见屋里没人应,她又喊了两声,李氏终于走了出来,她抬头看了眼天,阴阴沉沉的脸上徐徐挤出个笑,声音还像以往般温柔,“我来吧。”
刘氏愣了下,她客套问一下而已,哪晓得真把李氏招出来了。
她大步走向烟雾熏天的灶房,“成,我看看腊肉香肠熟了没,把锅给你,我帮青桃收拾背篓里的东西。”
谭青杏和郭寒梅手挽手进的门,看到李氏时,心口颤了颤,手局促的不知往哪儿放,郭寒梅拍拍她的手,镇定自若的喊了声二婶,李氏回以一个笑,似是没看到谭青杏,径直去了灶房。
不多时,玩累的谭青河他们也回来了,进门就到处找吃的,像老鼠似的,叽叽叽嘴巴没停过,谭青槐跟他们炫耀自己新买的陀螺,用细线缠好,甩手丢到地上,沿着方向鞭几下,陀螺就自己转了起来,谭青河眼睛看直了,围着说自己要玩。
没人留意灶房里的李氏。
谭青田和谭青阳也不知道,李氏等着儿子进屋和自己说会话,左等右等不见人,走到门口一看,两人围着谭青槐,手舞足蹈,她心口刺痛了下,喊道,“青阳,青田。”
两人没有搭理她。
李氏嘴角狰狞的抽搐了两下,声音变得尖锐,“青阳,青田”
瞬间,院里鸦雀无声,几个孩子同时转过身望向灶房门口,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青阳和青田没意识到情况不对,笑呵呵喊了声娘,接着让谭青槐把陀螺给他们玩,谭青槐跳开,让他们划拳,赢的人先玩,谭青阳和谭青田欢天喜地握紧拳头,却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拉了过去。
两人仰起头,只见李氏铁青着脸,表情恐怖。
“娘”两人齐齐喊了声。
李氏深吸口气,几步将人拖进灶房,冷冰冰道,“玩别人的有什么好,娘给你们买,回屋待着,不和他玩啊。”
“不要。”谭青阳和谭青田喜欢和谭青槐玩,说着,两人就朝外边跑,李氏怒吼,“你们出去娘就不给你们买了。”
“不买就不买,我们玩青槐哥的。”谭青田看到谭青河他们开始划拳,生怕慢了,跑得老快,谭青阳大点,知道些家里的事儿,回头看了眼李氏,李氏以为他听进去了,扬唇笑了笑,哪晓得谭青阳却说,“娘又想骗我们是不是,爹说了你没钱,没钱买不了任何东西”
这话扎得李氏心窝痛。
想她这些年勤勤恳恳攒的钱全赔了,不止如此,借的钱也全赔进去了,那些钱不止是从娘家借的,还有嫂子弟妹娘家的,这次回去她们就让自己还钱,说是没法和娘家交代。
如果她不尽快还钱,恐怕会来谭家闹。
邱婆子眼里揉不得沙子,真到那天,自己恐怕真的要被扫地出门了,心思转念间,她看向檐廊上,青桃弯腰整理纸包,眉眼恬淡,自小不为吃穿发愁的小姑娘自然比愁苦人漂亮,青桃又随了谭家人长相,眉黑眼大,唇红齿白,灵气动人得很,她收起心里愁容,笑着走过去,“这些都放到小库房吗交给我吧。”
青桃手里的是做粉蒸肥肠用的料粉,她在集市看到有人卖就想买回来试试,肥肠味道重,没什么人喜欢,胜在便宜,仍有许多人买,因而想出各式各样的法子掩盖那股难闻的味道,慢慢兴起了粉蒸肥肠的吃法。
古人在食材方面颇有研究,青桃进屋搁好,出来发现李氏愁云惨淡的站在每口,双手交叠于胸前,眉头紧锁。
“二嫂,挡着路了。”刘氏不悦的挤开她,偷偷给青桃使眼色,示意青桃记得答应她的事儿。
青桃心里好笑,这件事不是她能做主的,李氏找她找错了人。
背篓已经空了,青桃翻过拍了拍灰尘,转身时李氏没了人影,刘氏指灶房方向,李氏搅着锅里的米,背着身看不清她的脸色,但她在灶台边站了许久。
灶眼里的柴火掉出来,火星子滋滋滋的响。
吓得刘氏赶紧进屋帮忙,“二嫂,看着柴,不要大过年的把灶房烧了。”她抓起火钳,迅速将燃着的柴火夹进灶眼,语气里满是苛责,李氏轻轻嗯了声,抓了两把酸菜准备炒腊肉,手没碰到肉,刘氏又惊呼,“二嫂,明天咱家请客,肉煮好明天吃的,晚上吃不好吧。”
李氏躬着身,手僵在空中,怔怔道,“那吃什么”
“随便吃点吧。”
李氏愣了许久,似乎没明白刘氏口中的随便指什么,刘氏大着嗓门说,“邵家送的豆腐不是还有吗,和酸菜炒着吃吧。”
豆腐煎过的,就在碗柜的盘子里,李氏木木的拿出来,迟疑,“不是明天吃的”
“明天吃肉,谁吃豆腐啊。”刘氏凝视着双眼无神的李氏,觉得她回了趟娘家变傻了,竟理不清事做,她往灶眼添两把柴,等火烧旺后将李氏撵出了灶房,“晚饭还是我来弄吧。”
几个孩子玩陀螺玩得乐不思蜀,喊了几遍都说肚子不饿,不想吃饭,想着明天有大鱼大肉吃,刘氏没有勉强,而是嘱咐谭青牛待会去刘家知会一声,让他们明天过来趟。
谭青牛大口大口扒着饭,没能明白其中意思,“过来干啥”
“还不是你奶想得周到,说咱家请客落下他们不好吗你吃了晚饭就去,他们要是问你啥事,你千万别说咱家请客,他们要来就来,不来咱就省了。”刘氏搁下筷子,恨不得千叮咛万嘱咐。
青桃叹气,想说不过两顿饭而已,何须算计到如此地步,不过劝也没用,刘氏改不了。
李氏也是。
刚才她盛饭时,刘氏就告诉她李氏知道明天请客就托人给娘家传话去了,青桃没和李家人打过交道,对此不予置评,不过邱婆子回来后提了两句,顺便说自己要回镇上的事情。
府学的入学考试在正月底,谭秀才也要静心读书,决定明天吃了晚饭回镇上。
后天就能出门卖包子。
今年是何光景不好说,邱婆子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对青桃说,“你们有事就忙去吧,奶年纪大了,帮不上什么忙,以后还得靠你们自己。”
她手里就剩几两银子,没办法像送谭秀才读书那会挺直腰杆说大话了。
青桃点头,“等爹进了府学考上举人咱家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奶就等着享福吧。”
这话邱婆子爱听,“成,奶就等着。”
明天来的客人多,女人们帮着洗锅碗瓢盆,洗菜切肉,都在灶房忙着,男人们则在堂屋说着话,在郭家被众人捧上天的谭老头满脸自得,“老大,进了府学是不是就能考上举人了”
油灯的光照着,给谭老头脸上的皱纹度了层暖色。
谭秀才又是喜又是愁,能得府学认可是他的骄傲,但又怕最后结果让人失望,哪儿敢给谭老头个准头,道,“机会更大而已,能不能考上仍不好说。”
“爹知你素来稳妥,没影的事不会乱说,郭家那边听说你想去府学激动得不得了,兆年说以的学识在府学读几年书考举人没多大问题,老大,咱家就指望你光宗耀祖了啊。”谭老头扯了扯喉咙,觉得有些干,因要走夜路,晚上没敢喝酒,这会儿酒瘾来了,扬起手,吩咐谭广户拿碗倒点酒来喝。
谭广户,“时候不早了,明天还得早起,酒留着明天喝吧。”
语毕,起身倒了碗水来。
谭老头咕噜咕噜灌了两口,喉咙舒服些了说道,“你去府学的话书塾那边是不是没法去了”
谭秀才点头。
谭老头看向谭二户谭三户,“老大没有进项的话,读书得花家里的钱,你们没有意见吧”
两人连连摇头。
谭老头把碗推过去,谭二户下意识的端起抿了口,像平常喝酒那般砸吧嘴唇,说道,“爹,你就放心吧,大哥跟咱是亲兄弟,他想读书咱省吃俭用也供他读,不敢有别的心思,我媳妇那边你也别担心,她心里向着她兄弟我也向着我兄弟。”
毕竟几十岁的人了,谭老头话里的意思他还是懂的。
担心李氏闹。
谭老头也不想想李氏敢不敢,他娘震着,李氏敢闹吗
谭三户拿起碗,闭眼嗅了嗅,仿佛是什么美味珍馐,弄得谭广户怀疑自己是不是把酒认成了水,等碗推到自己手边,他凑近鼻尖闻了闻,寡淡无味的水,哪有什么味道,递给谭秀才,说道,“大哥想读书就读,到时我挣的钱全给青桃,由她安排。”
他进山打猎的事儿已经说过了。
刘氏稍有不满,但谭广户承诺每月给家里五百文,看在钱的面子上,刘氏欣然接受,甚至决定等谭广户年底真挣了六两银子就让谭青牛跟着他干。
后者是刘氏心里的盘算还没跟人说起过,谭三户也不知道,他道,“我农闲做工也能攒些钱,届时也给青桃。”
再穷不能穷读书人买书的钱。
谭二户跟着表态,“我做事不如你们麻利,一年到头也能挣几个钱,都给青桃吧”
语声一落,门口传来咚的声。
李氏白着脸站在门槛,手里的木盆掉落在地,里边的筷子撒得到处都是,她直勾勾瞪着谭二户,“相公,你说什么呢,什么挣的钱给青桃”
她欠下大笔债没钱还,愁得睡不着觉,谭二户竟在这边装大方,她鼻子一酸,眼睛通红。
谭二户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声音不自主低了许多,“大哥读书差钱,我做兄弟的自然要出份力。”
“”
谭秀才都这把年纪了,读书凭什么要她们供,李氏恶狠狠地瞪向谭秀才,后者讪讪,读书的事儿青桃已经计划好了,尽量不用公中的钱,她自己卖包子给他交束脩,可能开始几个月艰难些,谭青武他们的束脩从公中出,等他们手头宽裕些就不花公中的钱了。
没来得及说,给谭广户带偏了。
他过去帮忙捡地上的筷子,解释道,“二弟妹别多想,规矩还是以前的规矩,你们农闲挣的钱你们自己花,我读书不差钱的。”
青桃心思通透,早料到李氏会有这样的反应,青桃说她们还要养孩子,花钱供自己读书,考上还好,没考上那些钱就打水漂了,日后青杏成亲想置办份体面的嫁妆都不成,他能理解,继续道,“我读书的钱大房出,不要家里一文。”
谭老头不乐意了,老大是长子,读书又是大事,哪能让大房出钱。
而且大房哪儿拿得出那么多钱来
他板起脸,“李氏,我看你回了趟娘家越发没大没小了,老大读书花老二他们的钱怎么了,他们的钱还不是我和你娘没收的,你去别家看看,哪家人的钱不是给老人管着的,不要以为钱给你们就由着你们挥霍了,这些年你给你娘家送了多少钱,我跟你娘得过一文我们没过问已经给你面子了,不要给脸不要脸。”
谭老头惧内,但在儿媳面前还是挺直了腰板的。
李氏眼泪包不住,“读书烧钱,谁知道大哥这辈子能不能考上,难道要咱们供他一辈子,几个孩子的死活也不管了”
谭广户见势不妙,溜进灶房喊人去了。
自从赔了十多两银子,李氏的温柔娴淑就維持不住了,谭广户不怕撕破脸,不过关系到大房慎重些得好,毕竟读书人要名声,邱婆子在切腊肉,听到李氏的话了,委实不想浪费时间,与谭广户说道,“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等我忙完再说。”
一看她拉着脸疯狂切肉的速度加快,谭广户赶紧溜了。
谭老头骂李氏,“你自己胳膊肘往外拐就算了,现在竟挑拨老大他们几兄弟的关系,好,好得很,明天你爹娘来我要问问是不是他们教你这么干的,不想做我谭家媳妇就给我滚,老二打光棍也比有你这个败家婆娘强”
这是谭老头第一次说休李氏。
以前邱婆子说这话他都努力劝,毕竟李氏生了几个孩子,休了她,几个孩子出门会被嘲笑,再者,另娶个媳妇不见得比李氏好,聘礼又是比开支,权衡利弊后,他苦口婆心的劝。
不成想李氏敢离间老大他们的感情,诅咒老大一辈子考不上举人。
谭老头容不得这中人在家里兴风作浪,“老二,现在就去喊村长,这媳妇留不得了,没她咱家和和气气的,她刚回来就摔盆甩脸色,真以为咱好欺负呢。”
摔盆是死人进坟后的习俗,李氏刚把盆摔了非常不吉利。
联想大过年李氏打青桃见了血,谭老头额头青筋直跳,“还不赶紧去”
谭二户缩着脖子,纹丝不动。
毕竟他爹说的不算,得他娘发话。
谭秀才捡完筷子,把盆搁在桌上,劝谭老头,“爹别气了,为人父母,我明白二弟妹的感受,眼下我只拿到府学入学考试资格而已,能不能进府学还不好说,如果真像二弟妹所说,一辈子都考不上,总不能让他们供一辈子。”
去府城的前天晚上,青桃来房里和他聊到半夜,很多他没想过的事情青桃都替他想好了。
读书的钱,家里的关系,谭青武他们的学业。
扶着谭老头重新坐下,温声道,“二弟妹想攒点钱为今后做打算,我做大哥的不能拖了后腿,我读书的钱真不用他们给。”
谭老头咕咕灌了两口水,仍心气不顺,谭秀才轻轻拍着他后背,“家和万事兴,爹想开些吧,我要准备考试,明天就回镇上了”
碗里的水喝完了,谭老头丢开碗,“怎么不多住几天”
“月底就考试了。”
“那”谭老头清了清喉咙,“你好好读书,等你考完再说。”
“嗯。”
好好的氛围遭李氏破坏了,谭老头恶狠狠瞪她好几眼,打定主意明天李家人来问问她们怎么教的李氏,夜里和邱婆子说起仍满脸愤慨,“当初就该听你的休了老二媳妇的,你没看到她那副嘴脸,老二想挣钱供老大读书而已,活像要她命似的”
翻个身,谭老头睡不着,气呼呼的说。
邱婆子闭着眼睛,语气平静,“青桃早跟我说过了,老大读书不花家里的钱,她卖包子能挣不少,不够的话就将镇上的宅子卖了”
谭老头坐起,“宅子卖了他们住哪儿”
买宅子花了很多钱,当时村里有人说老大不知天高地厚,搬去镇上住啥啥都得用钱买,教书有进项还好,等以后老了活都活不下去,与其花钱买宅子不如买两亩田地备着,他也那么想的,后来老大越过越好,家里跟着买了田地后那些声音才消了。
此时卖宅子村里人不定又会说什么。
被子透风,邱婆子踹他,谭老头急忙躺下。
邱婆子这才说道,“老大去府城,老大媳妇自要跟着,青文学业不好,院试没戏,准备多读两年再考,青武和青槐读书可以回家来住”
安排得不错。
谭老头敏锐听到关键,“青文今年不下场了”
“老大的意思等两年再看,要不然去了也是浪费钱。”
谭老头没了话,细细回味这番话,隐隐觉得少了点什么,始终想不起来,直到老大收拾包袱回镇上,邵氏挽着青桃走在后边,他才后知后觉回味过来,老大两口子去府城,青桃去哪儿
她得卖包子挣钱呢。
青桃自是要去府城的,她在镇上已经小有名气了,卖完包子馒头若有人问起,她就介绍他们去客栈,有时候买包子的人多,有些人懒得等,直接去客栈买,掌柜都说他的客栈快成包子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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