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司脔的画面在脑内呈现，顷刻间，陈牧舟如临现场。

  “司雾真就一点反应也没有。”

  看到还在原处翻腾卷舞的红雾，他唏嘘一声。

  而远处的脔覆层如浪般激荡，每一次涌动，都释放出大量嵌合虫，这些近乎透明的虫子逐渐集结，组成一块晶莹剔透的巨大天幕，朝着红雾包绕而去。

  这个过程中，仍旧不断有嵌合虫加入天幕，使之越来越厚实，看起来像天幕牵连出来的炫彩流光。

  [公子，妾身要开始了。]

  陈牧舟全程屏息凝神的关注着这一切，甚至没有留意到司脔的提醒。

  司雾感知到了威胁，竟在一瞬间膨胀，像爆炸一般，绽开一些放射性的红色线条。

  下一刻，红雾又骤然收缩，硕大一片红雾竟然凝聚成一个小点，然后忽闪一下，彻底消失不见了。

  “……”

  “折跃了？！”

  陈牧舟愕然，“这才是司雾的底牌么？”

  [障眼法而已。]

  司脔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接着，他脑内的画面多了一层浅蓝色的滤镜。

  滤镜之下，那团红雾还在原地舞动，只是被司脔标记为蓝色。

  “……”

  陈牧舟恍然——折光，白梧也会的技能，司雾把自己隐形了，只不过，它给自己加了一个特效，看起来像跃迁了一样。

  嵌合虫并没有丢失目标，正按部就班的吸收起红雾来，围三缺一的局面正迅速成型。

  [嘿嘿嘿！]

  [坏司脔！]

  就在这时，那团红雾竟重新显现出来，突然变为一个巨大的人形轮廓，看起来像白梧在梦界的哥布林形象。

  司雾开口了，司脔以声音的形式，同步到陈牧舟的脑海中，那声音挺‘哥布林’的，雌雄莫辨，有种尖利的猥琐感。

  [别动，司脔，不然我开枪了！]

  哥布林随即掏出一根大枪管子。

  司脔对此充耳不闻，不断的缩紧包围圈。

  [嘿嘿嘿！biu！biu！！]

  哥布林随即连开几枪，特效逼真，枪口里喷出的，是实打实的凝缩雾球，它们朝嵌合虫飞去，迅速化作一张张人脸，它们做着鬼脸，发出嘲弄般的尖笑，与嵌合虫周旋着。

  “……”

  陈牧舟看麻了，就这一会的功夫，红雾整体已经没了三分之一，即便如此，司雾还是毫不吝啬的把雾团当‘玩意’丢出去，一点紧张感都没有。

  他有点相信司雾有底牌了，不然它不会这么浪。

  然而很快，现实狠狠地打了脸，随着哥布林手里的枪被吸收掉，它跪了下来。

  [我输了！嘤嘤！！]

  哥布林举起双手，手中盘旋着一抹暗淡的流光，疑似权柄。

  [拿走吧，司脔，这是你的战利品。]

  司雾道。

  司脔未回应，但嵌合虫蜂拥而上。

  [司脔，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晋升呢？大家各玩各的，不好吗？]

  [妾身要成为协议，颠覆协议。]

  哥布林闻言，变戏法似的收起手来，嵌合虫被晃了一道。

  [那我得动真格了，我必须阻止你。]

  [理由？因为朊么？]

  [朊是谁？你这么认真，目标又明确，我就想给你捣个乱，一定很有趣，你要是能哭鼻子就更好了！]

  司雾说着，红雾瞬间改变了形态，如龙卷风般咆哮起来，原来离散在周遭的黑雾受到吸引，竟在顷刻间染上红色，

  下一刻，一台冒着滚滚浓烟的巨型红色火车头呼啸着冲出红雾，一头撞开了嵌合虫组成的壁垒。

  然而嵌合虫以更快的速度追了上去，重新封死了包围圈。

  火车头随之化作一片滚转的红色漩涡，与透明的嵌合虫纠缠起来，在空中形成一片斑驳。

  蚁多咬死象，开始不断有嵌合虫从天空中坠落。

  [嘿嘿嘿，运势如虹！]

  司雾得意一笑，竟调头主动飞向脔覆层。

  “……”

  看两边斗法看得正起劲的陈牧舟傻了眼，司雾明显还有周旋的余力，却主动往陷阱上撞去。

  果然，原本浪卷的覆层突然绷紧，待红雾临空，覆层里的巨肺突然张开深渊巨口，疯狂的攫取起周遭的空气。

  随着覆层鼓胀起来，巨大的负压将红雾吸向覆层。

  眼看的红雾要尽数没入深渊巨口，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那些红雾竟擦着‘巨口’，扭着气旋绕了过去，气旋化作涡环，大涡又变成小涡，但整体几乎没受到什么损失，司脔精心布置的陷阱，竟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嘿嘿嘿，抓不住我！]

  司雾得意的笑声回荡着。

  [公子，怎会如此？]

  司脔不解问道。

  “这就是……司雾的底牌么？”

  陈牧舟怔愣片刻，才若有所思地回应道，“小脔脔，这应该是……湍流。”

  [混沌流体？]

  “我也说不清楚，这涉及到能量梯度、黏性、流体密度……”

  陈牧舟摇摇头，“一个微小的扰动，就可以改变整个流体的动向，我们只要知道，它是杂乱无章，不可预测的就好。”

  他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司雾没有说谎。

  司雾的底牌，确实是运气，爆棚的运气。

  人类至今没有解决湍流问题，但这并不意味着它无解。

  司雾作为‘雾气’，它本身就是流体。

  人类研究的很多气动现象，就发生在它的环境之内，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它时刻翻腾，不停不歇，若什么也不知道，才是真的离谱。

  起码它知道如何利用扰动。

  这在他人看来，就是洞悉了混沌的概率，是‘运气爆棚！’

  而涉及混沌和不确定性，陈牧舟自然而然想到了司脔所说的信息熵。

  某种意义上说，司雾露出的这一手，并不比司脔‘成为π’要差。

  这与它‘空气微生物’方向的权柄无关，纯粹的经验之谈！

  就在这一刻，陈牧舟意识到了司雾真正的价值。

  比起一条‘细目’，它知道的东西，或许可以撑起一个协议。

  怪不得它疯疯癫癫的！

  [嘿嘿嘿！来抓我呀！]

  然而就在此时，司雾又爆发出一阵怪笑，红色雾气化作一张得意的鬼脸，吐着舌头，‘略略略’着，一头冲出覆层。

  然后，它径直飞到了海面之上。

  [咦？]

  [妈耶！]

  司雾一怔，声音明显带上了惊慌。

  等它回过神来，翻腾着从海面上退却时，一个灼目的荧光点从海面下跃出，挡住了它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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