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庐里，陆问仙觉得自己脑子要坏掉了。

仅仅是头两幅纹仙图，他就看的头大如斗，只觉得整个人的认知都在被翻来覆去的颠覆着，那感觉就好像认识多年的好兄弟，一夜之间突然变成了女儿身，等你接受这个“喜讯”爽完之后，第二天起床发现他又变回去了，而你自己局部带血！

于是，接下来的小半刻钟离，草庐里都翻来覆去的回响着陆问仙自问自答的声音：

“对的对的。”

“不对不对。”

“对的对的。”

“不对不对。”

虽然无法亲眼看见草庐里的情况，但陆问仙如此癫狂的样子，还是让旁观的李观澜打心眼里生起同情。

这纹仙法看起来不太好学啊。

陆明仿佛看出了李观澜心中所想，淡笑着解释道：

“纹仙法的起点和立意都很高，所以入门就是气境，相对的门人也少，且七十二路纹仙法也只是皮毛基础，真正核心的三大绝学，是要纹仙法大成才能接触的。”

“我这后辈有些天分，现在学的是纹仙坊里三大绝学之一的金身缚仙法，我兄弟七人里，只有我一人学会。”

老人言语间，不自主的带着点骄傲，显然修习金身缚仙法，被其视为一件得意之事。

李观澜对此只能呵呵一笑，拱手拍马屁：

“想来老夫子你当初年轻的时候，也是天纵之才。”

然后，他忽然话锋一转，很突兀的问老人道：

“不过，陆夫子你前些日子说你出自清风书院，怎么今天突然就出身纹仙坊了呢？还是说清风书院就在纹仙坊？”

陆明一脸坦然的摇了摇头：

“我出自清风书院，但我也出身纹仙坊，一如这些学堂里的学生一样，出身肉铺，出身赌坊，出身成衣铺，但也都出自我这陆氏草堂。”

“清风书院有教无类，里面的学生，自然也是身份各不相同，这并不冲突。”

虽然没听到自己想听的消息，但李观澜也还是认可了老人的解释，也就随口追问了一句：

“那清风书院在什么地方？”

陆明笑了笑，目光望向西北方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清风书院，自是在武唐都城。”

李观澜“哦”了一声，暗道自己有些犯蠢。

清风书院如果不在都城，那李凤天又怎么可能出现在那里，那位当年再怎么被女帝压着，武唐皇子的身份可还是在那摆着的。

没在纠结清风书院的事情，李观澜再次为老人倒了一杯春草酿，问道：

“不知陆夫子对先天之气了解多少？”

他兜兜转转一大圈，问东问西的，其实这才是他眼下最关心的问题，也是今天来的真实目的。

陆明仍是知无不言的样子：

“我辈武者修习功法，于呼吸吐纳中锤炼自身，压榨肉体与精神极限，从而得到内劲藏于气海窍穴，是为真气；其作用是在关键时刻为自身提供更强大的力量，做生死搏杀用。”

“真气的多寡决定武者搏命时候爆发出来的强弱，而真气由气海窍穴运转至身体全身，有快有慢，有浓有淡，真气的优劣直接决定武者的实力上限，而能练出一口先天之气，就能让武者的实力得到质的提升，也是因此，气境武者之间的实力跨度非常之大：有的气境武者实力只有二流，有的气境武者，却已经是顶尖高手了。”

他一口气说完，见李观澜在那里沉思，便善意的询问道：

“可是听不太懂？那老夫再帮你细细梳理一下？”

李观澜摇了摇头：

“不必了，老夫子请继续吧。”

陆明有些狐疑：

“你真听懂了？不要逞强啊，这里要是不懂，我后面讲的你就会出岔子。”

“真听懂了，先天之气是液化气，后天之气是普通气，同容器的情况下，前者装的远比后者多得多。”李观澜随口说到。

怎么说也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他很容易就能从陆明的描述中找到现实中对应的参照，从而更好的理解先天之气的概念。

当然，他这是为了照顾陆明的理解力，不然直接就用2g网和3g网比喻了。

只是，他这随口一说，反倒是让陆明吃了一惊：

“看来你是真听懂了，老夫正打算向你讲述这水与气的。”

顿了顿之后，他接着道：

“不过这水与气的比喻并不完全准确，因为水的运转速度无论如何都跟不上气的，而先天之气无论是运转速度还是量的多少，都远超后天之气，而拥有先天之气，则是武者达到意境的前提，因为气随意动必须要先天之气才能做到，武者养成的后天之气，劲发于身，往往是跟不上意的。”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武者比斗讲究只出七分力，要留下三分力以防不测，这是因为后天之气做不到气随意动，无法在关键时候迅速从气海之中传导出去，但意境武者不存在这个问题，只要意动，先天之气立刻就能做出反应。”

李观澜饶有兴致的听完，立刻难掩心中的兴奋，问道：

“陆夫子的意思是，拥有先天之气，就算是达到意境了？”

想不到自己才接触武学没多久，武者六境就已经走完一多半了。

陆明摇头：

“先天之气只是意境的门槛，如何驯服并完全将后天之气转化为先天之气，并将先天之气藏于全身，做到气与意合，才是真正的意境……而这，已经挡住不知多少天纵之才了。”

顿了顿，老人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对李观澜做出进一步的指点：

“还记得那日突然出现在草庐外的那抹光吗？那就是你父亲的‘意’，与此地国运气息的一种碰撞与尝试。”

“意境武者，做到极致，是能人死而意存的。”

李观澜豁然抬头，眼睛死死盯着对面的老人，声音在这一刻都有些失真：

“人死而意存？陆夫这话什么意思？”

“我爹他难道还……‘活着’？”

虽然没有明说，但李观澜相信，老人知道自己这“活着”两个字的意思。

陆明摇头：

“人死了就是死了，但意是可以剥离出来的。”

“意不是识，没有自我认知，没有记忆，只是某一道执念的兜兜转转。”

“你若真想弄清楚，就早日达到意境，将那抹光彻底掌握驯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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