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漓没有说话，像是情感和理智在来回拉扯着她。

理智告诉她肯西林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对，但情感又让她很难接受。

或许是压抑得太久，又或许是别的什么情绪作祟，肯西林的情绪像闸口，只要露出一点缝隙，洪水就滚滚而来：

“小漓，你太自以为是了，在你眼里宋纯很特别，但说破了天他也只是一个艺人，你是艺人就应该承担艺人该承担的责任，没有能护他一辈子，你也不能！”

“小漓，我喜欢你，但你别忽略了，我也是个男人，我会嫉妒，甚至会发狂，因为……”肯西林扯松了领带，一字一句，“输给这么一个，遇到事情只会往你裙摆里躲的小白脸，我不服！”

他这话说得很重，江漓都有点怔愣。

反应过来后她赶忙去看宋纯的脸。

后者的脸色却出奇的平静，无波无澜，像是肯西林的话只是过眼云烟。

江漓张口结舌：“……宋纯，你别多想，西林那人……”

宋纯一把抓住江漓的手，送到自己唇边吻了吻：“姐姐放心，我明白，肯影帝这是恼羞成怒激我呢，我不上他的当。”

江漓点了点头：“你晚上自己吃饭，我再去找郭导谈谈，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冒险。”

宋纯摇摇头：“不用，他们想让我拍我拍就是，你放心这么多保镖在，最危险的爆破戏都拍完了，文戏就算有人想使坏也不能。再说，郭导你别看他今天话说的硬，我都安全他比谁都担心。”

江漓知道宋纯说的句句在理，可到底还是有些放不下。

把萧合和申克喊进来，好好布置了一番，才休息。

***

郭导在一片空地上来回踱步。

脚下乱七八糟扔了七八个烟头，肯西林才姗姗来迟。

郭导一个箭步迎上去：“西林老弟，你可真是啊，今天我可是把江总得罪透透的，往后的合作，他手底下的艺人每个都喜欢，尤其是那个白沐阳……”

“你放心，合作跑不了。”

肯西林语气笃定，郭导却是心有余悸：“这么多年都合作，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在江总脸上看到那么着急的神情，你说她和宋纯不会修成正果吧？那我岂不是成了罪人？”

“修成不了！”肯西林一下扔掉烟头。

郭导自知失言，咳嗽一声：“西林老弟你慢慢逛，我现在赶紧回去召开个紧急会议，明白的安保可不能再出差错，万一真惹恼了江总，我看她今天那状态，撕碎我都有可能……”

“不用。”肯西林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听啤酒，狠狠扯开拉环。

“什么？”郭导没听明白。

肯西林仰头灌了一口，呵出一口白雾：“我说不用特别保护宋先生，有我在，他死不了。”

郭导越听越懵：“我说西林老弟，你这几个意思，刚才不还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吗？怎么眨眼就要护着人家了？”

肯西林没说话，三两口喝完啤酒。

啤酒罐被他高高抛起，再猛都一脚“咣当”一声跌进路边的垃圾桶。

郭导一个人站在风中凌乱。

***

肯西林说不用特别保护宋纯。

郭导依然不敢怠慢。

江漓一进片场就感觉到了。

宋纯今天拍的是文戏，刚进部队。

肯西林饰演的班长胳膊也还没断，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模样，别的军官腰间插着配枪，他却特立独行，别了一把佩刀。

还是鬼子切腹自尽那种。

手里拿着一把小孩子玩的弹弓，瞄准了四处打望。

宋纯白衬衫黑西裤。

头发梳的一丝不苟。

高挺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手里拎着一只皮箱，慢慢走在一众兵痞子中显得格格不入，又特立独行。

不像参军，倒像是来体验生活的公子哥儿。

他拉住一个用水壶冲脑袋的士兵：“您好，请问三班长是哪位？”

肯西林饰演的三班长是赫赫有名的狙击手，传闻就没有他打不准的靶子。

宋纯原本以为这样厉害的人物不一定上年纪，至少举止稳妥。

可放眼望去，东倒西歪的，哪里有半分稳妥模样？

士兵满脸是水，囫囵抹了一下：“班长，有人找！”

然后抬手往肯西林的方向指了指。

“咔！”郭导朝宋纯招手，示意他过来看回放。

然后侧头对江漓说：“江总，要我说还是你眼光好，看咱们宋老师这一节演的，瞧瞧这几步路，贵气……”

郭导毫不避讳。

马屁拍得震天响。

昨晚剧组的人就听说郭导和江漓因为宋纯开工的事情闹掰了。

各种声音都有。

甚至还有人偷偷下注，赌江漓一气之下会带着宋纯撒手而去。

至于合同，慢慢打官司呗。

那么危险的角色，宋纯这样的顶流实在犯不着冒险。

但也有人说不会。

理由非常充分。

江漓再护短，她也是个经纪人而不是慈善家。

再说，郭导是谁？

资格地位摆在那里，江漓拿不住证据贸然带走宋纯，那就是耍大牌。

耍大牌这事可大可小。

如果真闹开了，最后受伤的还是宋纯。

所以，今天一早，江漓亲自送宋纯来片场后，在场人也没有太惊讶。

反而是郭导一味讨好拍马屁，让人实在汗颜。

昨晚肯西林话说得重，看到江漓的时候有些许的尴尬。

江漓倒还好，还跟平常一样跟他打招呼：“拍的不错。”

肯西林顺手把弹弓扔给江漓玩：“我一句话都没说，你都能看出我拍都不错了？”

“影帝头发丝都是戏，还用说话？”

肯西林爽朗一笑，也不跟江漓多说，走到郭导身边看回放。

江漓把弹弓递给一旁的申克，申克拿在手里掂了掂摇头示意弹弓安全的。

萧合也从道具师手里接过塑料弹头，细细检查了才朝江漓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江漓悬起的一颗心，这才松了下来。

场记打板。

郭导戴上耳机：“action！”

这场戏是宋纯和肯西林的对手戏。

非常简单。

按照原定计划，宋纯遍寻不到肯西林，准备转身去另外的地方。

肯西林拉开弹弓朝宋纯发射，宋纯躲避。

他伸手虽然好，到底架不住肯西林老谋深算，最后还是被打中了宋纯的手腕，行李箱应声落地，书本日用品“哗啦”一声散落满地。

然而谁也没想到，正式拍摄的时候，意外还是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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