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猪过牛年(6)
“市长”两个字有如一记闷棍,把朱小毛彻底敲懵了,刚刚还挺飞扬跋扈的,现在倒好,呆若木鸡了,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那叫一个紧张啊!
咋办?溜是溜不掉了,此时市长身边已经有警察值守了,再说了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在江州地面上看你往哪儿溜,飞天?他没机票钱,钻地倒是可以,可朱小毛没那本事啊!
孔白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好一番破绽百出的解释,就差把朱小毛说成是精神病院偷跑出来的了,不过人家市长何许人也,岂是她孔白一介小女子能轻易摆平的?
扈市长一直盯着孔白与朱小毛,笑而不语,把两人盯得心里直发毛,心想这回要坏事了,冒犯了市长天威,不死也得脱层皮了,想着想着,冷汗开始突突地往外冒。朱小毛更是夸张,身高从1米7徒降至1米4,双腿软得跟那棉花一样。
“小伙子,你别怕,你叫什么名字?”见朱小毛行将瘫软在地,扈市长一把将他拉了起来。
“我叫别怕”话一出口把围观群众逗得哈哈大笑。
孔白连忙替他报上了姓名,暗地里狠掐了朱小毛一把,疼得他一窜三尺高,揉着大腿哭爹叫娘,再次把众人逗得前俯后仰。
“小朱啊,你不用怕,其实你刚刚说的不错,他们的唱功的确有所欠缺,你能及时地指出来,这很好,值得表扬”扈市长打着官腔,说话慢条厮理,神情也变得有些严肃了。
“表扬?表扬不用了,只要您老点个头,就把我们当个屁给放了吧,行不?”朱小毛说得有气无力,整个人已经虚脱了。
“不行”扈市长轻轻摇头,指着戏台说道:“现在你也看到了,整个场子都被你给搅和了,你说该怎么办吧?”。
“要不,要不,要不我赔点儿钱给他们?”朱小毛小心翼翼地看了市长一眼,见他没有反应,以为他默认了,连忙向一旁的孔白请示:“我说,你上去跟他们好好解释解释,再给他们点儿钱,行不?”。
面对这般窘境,孔白现在也是手足无措,闻言立即去摸钱包,准备上台给人赔礼道歉。
“哎,你上去以后多说几句好话,钱呢,也别多给,有个一、两百就行了,多了我跟你急啊”朱小毛连忙关照她,结果又把众人给逗乐了,这伙计看来是属猴的,也忒精了吧,都火烧眉毛了,他竟然还有心思捂钱袋子。
“不行”扈市长摆了摆手,毫不客气地制止了孔白。
“那就三百”朱小毛以为他嫌钱太少,连忙又加了一百。
“不行”。
“那,五百吧,不能再加了”朱小毛扁着嘴巴,一副委屈十足的模样,他指了指孔白,说道:“您老不知道,我们俩现在都失业在家呢,这小日子过得紧啊,你瞧我这身板,饿的,她从来就不让我吃饱”
孔白气得七窍生烟,眦牙咧嘴,恨不得上前活吞了他。
“不行”扈市长纯心想逗逗他,这伙计委实滑稽,跟他在一块儿寿命都会长不少。
“五百还不行?就这样的草台帮子,给一百我都心疼呢”气急之下朱小毛的牛脾气上来了,难道这市长大人与台上的戏帮有瓜葛不成?
不管了,大不了进派出所认亲戚去,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还够不上犯罪,顶多关几天然后被遣送回家,求之不得呢。
市长怎么了?天大地大法最大,市长也得依法办事,对不?想到这里朱小毛反而不害怕了,连腰杆子都硬了不少。
“反正我最多只给五百,爱要不要,您老要觉得少,干脆你把我绑起来交给他们好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过话说回来,今天这事是我一个人干的,不关她的事,你们可不能为难她呀”朱小毛大义凛然,临了又不忘替孔白开脱一番。
孔白感动得直想揍他了,胡言乱语也不看看时候,还真把自个儿当旧社会的革命义士了,他是烈士,那人家市长成什么了?
一番活灵活现的表演把扈市长逗得直乐呵,他不慌不忙地说道:“小朱啊,这不是钱的问题,是场子问题,你懂吗?救场如救火,现在你把他们给得罪了,他们要是一摞挑子,你让我们这些戏迷怎么办?”。
“嘿,原来是为了这个呀,吓我一大跳”朱小毛长吁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道:“那简单啊,你不是市长吗?下个命令,让他们继续唱就行了呗,我就不信这帮家伙敢违抗你的命令”。
“命令?小朱啊,咱们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市长,这个命令你下不下?”。
“不下”朱小毛一口否认。
孔白一听气得眼都绿了,这该死的牧猪男,你都知道丢人,难道人家堂堂市长大人比你还不如吗?
“对,那我为什么要下呢?”扈市长捂了一下肚子,胃里一直在抽搐,此刻他很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笑个痛快。
“那你说怎么办吧?”朱小毛豁出去了,脖子一梗,摆出了一别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式。
“你上去”。
“我上去?”。
“对,你上去唱,既然事情因你而起,你总得给大家伙一个交待吧,再说了,你不是认为他们水平不行吗?那你就上台露两手,堵一堵大家的嘴,怎么样?”。
“行”朱小毛爽快地同意了,转而又有了新问题:“不过,还少个搭挡呀”,边说边朝孔白直瞅。
孔白连忙把头别到了一边佯装不知,这伙计也真是的,自己丢人还嫌不够,非要拉上孔白一块出丑,傻瓜才会跟他上台出洋相呢。
“你女朋友不行吗?”扈市长眉头一皱,觉得有些为难了。
“她?”朱小毛一楞,笑着说道:“吃,穿,逛街,败家,她样样在行,其他的嘛,我到现在还没看出来”。
“你……”孔白正待发作,但今天市长在场,也只得忍气吞声,暂且给他记下这顿杀威棒,等回去之后再好好跟他秋后算帐。
“独角戏啊,哎呀,这可不太好办啊?”扈市长开始犯难了,看情形朱小毛压根就没把这个戏帮子放在眼里,他当然也不会从中寻找搭挡了,可一时半会儿的上哪儿给他找呢?
“有一个人非常合适,肯定能唱好,只是不知道这个人愿不愿意”朱小毛眼睛咕噜一转喜上眉梢。
“只要能救场,我可以帮你说服她,我想只要她会唱,应该会给我这个面子的,你说吧,这个人是谁?”。
“你”口气丝毫不容怀疑。
“我?”扈市长指着自己的鼻子惊呆了。
“是的,就是市长您,如果您能赏脸上台唱一折的话,我相信没有人会说这戏演砸了”。
扈市长转念一想大呼上当,这小子太精了,竟然把堂堂的市长大人也给算计了,那是啊,市长上台唱戏,台下众人哪个敢说不精彩啊?就是学几声牛叫那也是绕梁之音啊。
“行”扈市长倒是非常豪爽,因为他也想了个招数去算计朱小毛,来而不往非礼也,于是便不露声色地说道:“我可以陪你唱一折,不过话先说在头里啊,我只能勉强唱生角,这旦角嘛……”。
“我来”朱小毛一拍胸脯大包大揽。
“你?”围观众人皆大吃一惊,这意味着朱小毛将反串扮演正旦,这里面的难度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大,自黄梅戏兴盛以来,男人演正旦是极为少见的,这和京剧有所不同,毕竟黄梅戏只是地方剧种,流传面并不广,专攻的人也不多,特别是反串,更是闻所未闻。
“好,今天我就舍命陪君子,跟小朱唱上一折”扈市长立即来了兴致,作为铁杆的黄梅戏迷,他也想开开眼界,在他的印象里,还从来没有见识过有男人唱旦角的。
戏迷们立即让出了一条直通戏台的路,两人一前一后义无返顾地走了过去。
“您请”朱小毛一弯腰,想请扈市长先行登台,还是挺有礼貌的。
“你是正旦,理应你先请”扈市长非常谦虚,不过一只脚已经伸出去了,毕竟身处高位,习惯了走在前面。
“OK”朱小毛一听,大摇大摆地走上台去。
戏迷们惊得目瞪口呆,这伙计的谱也摆得太大了点吧,敢让市长大人殿后,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一会儿他要是唱不好,别说下台了,恐怕连戏台子都要被人掀翻,也太嚣张了。
舞台灯光一照,朱小毛立即感到头晕,接过话筒他并没有立即开唱,而是滔滔不绝地发了一通感慨,“今天,这里高朋满座,座无虚席,蓬荜生辉,春光灿烂,万里无云……”把台下众人听得眼都直了。
感慨完后朱小毛才请出了自己的搭挡,已经笑得满脸通红的市长大人,“非常荣幸,今天我们请到了江州市的市长,哎,对了,你姓什么来着?”,话一出口差点儿把台上台下给吓晕了。
没等市长自我介绍,朱小毛又抢过了话头:“哦,对,是扈市长,我们合唱一折,那啥,那,那,那就《夫妻观灯》吧,元宵节嘛,嘿嘿,市长您看行不?”。
扈市长点了点头,他笑得已经快喘不上气了,摊上这么一个活宝,今晚看来注定是要失眠了。
“各位老少爷们们,大妈大婶大姐大妹子们,来的死(ladies)、砖头们(gentlemen ),各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朱小毛眉飞色舞忘乎所以,直到孔白在台下拼命示意,这才突然醒悟过来,吓得一把就捂住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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