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御驾亲征
“今晨地方官员送来了好些折子,大王正忙于作批无暇分身,夫人还是回去罢。”尚子立于廊下与董萼道。
“大王是在为边关之事烦忧么?”董萼道。
“正是。”眼下虽是初春,奈何积雪尚未融尽,尚子不忍她久立冷风中,方压低了声音劝道:“昨儿慕容大人来过,大王未有多言,今日朝堂群臣再议,大王为此已是焦头烂额,眼下不便再提,夫人还是回去为好。”
“正因父亲来后未得回应,朝堂议论又使流言加剧,大王对此迟迟不肯表态,府中上下皆提心吊胆,遂我才来求见,以证夫君清白,此事尚子你不用管,且回殿中去便是。”
言罢,董萼提裙下阶,缓身跪于庭中,尚子见之不忍,又不好相劝,只得叹气回了殿中。大殿宁寂,尚子垂首静立于侧,面露愁容,玉漏声声作响,高越瞧着案上的奏章神情冷峻,檐下水声滴答,庭前积水成川,转眼暮色四合,滴水声渐止,烛火幽燃,庭中孤影掩印于地,闻夜风起,尚子愈发担忧,时不时的将眼睛往外头瞥,高越觉察出异样,头也未抬便问:
“何事?”
“回大王,方将军夫人尚未离去而是跪于庭间力证慕容将军清白,眼下已跪了近两个时辰了·······”
高越闻罢,扭头果真透过轩窗瞧见庭间那道浅影,她跪于庭间,正如当初慕容昌胤一般,皆背影刚毅,越不禁浅声叹息,执笔于案,放下手中奏章起身朝殿外行去。
“董萼,你这是为何?”出了殿门,高越垂首瞧着她道。
“为证夫君清白。”董萼神情坦然。
“大可不必,此事寡人定会派人查个清楚,他若无辜,寡人自会昭告天下还他清白,他若当真存了叛变之心,寡人定斩不饶。”
“·······”
“昨日午时寡人已暗中派人前去,约摸十日之内便会有结果,只因不便告知与朝臣这才致流言纷飞,你若自信你家夫君人品且回去静候十日便可,于此跪着无益。”
“·······”
“夜间极冷,早些回去罢。”
见她闻言不起,高越伸手欲扶,尚子见状,神色惊慌,忙赶在前头将人接了过来,且絮声道:“夫人跪了甚久,一时腿麻也是有的,奴才送您回府罢。”
十日间,戍边将士叛变之事成为达官贵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流言纷飞,愈演愈烈,慕容府上下皆提心吊胆,守门护院者提高了戒备,下人慌成一团,董萼却神色如常,每日行该行之事,静守着这座府邸。十日后,边关又有人前来,那人于残雪间策马疾行,一路至午门前才下马一路小跑至燕平宫殿将密信呈与高越,高越读罢,颇为愤怒,只拍案而起。
次日,朝堂之上,高越坐于殿中,群臣相互传阅着那密信而后屏息正立。
“前些时日寡人派往赵国暗察慕容将军叛变一事的探子已被赵王处死,据边关将士所闻,那探子潜入赵国宫殿想窥察慕容将军近月来在赵宫作何,却见赵王宫内歌舞升平,君臣欢坐一堂嬉乐,而咱们的慕容将军亦坐其间同赵人把酒言欢,毫不生分,目睹此景的探子心中愤懑,失神间不想打碎了脚下花盆,露了身份被赵人拿住竟是审也未审便被带到殿前当众斩首,燕人于赵王宫被斩,这般的屈辱,奈何此时咱们的慕容将军却执樽饮酒,不发一言,此事,敢问慕容大人有何看法?”高越眸色冷峻,于殿上道。
慕容元徽拿着手中的信件跪地,肃然道:“此事疑点颇多,还望大王明察······”
“疑点?密信上写的清清楚楚,慕容将军叛国,弃万千将士于不顾自个儿于赵王宫观舞享乐近月余,白纸黑字的,怎的慕容大人竟还是不愿相信?”卢丞相正声道。
“派去的探子已然被杀,遂赵王宫里的情况究竟如何咱们未曾全然知晓,若就此判慕容昌胤通敌叛国之罪未免有些唐突,恐怕此乃赵人所设之计呀·······”
“慕容大人当真护子。”卢丞相打断道,“前时边关便有人来报言慕容昌胤未有上表便擅自向赵王求和,叛变一事传的满城皆知,大王开恩,不予判处,单派探子前去查清后再做定夺,此回探子于赵王宫被杀,已证实慕容昌胤叛变一事,大人还是不信,莫不是还想再派人前去,再白白给别人送人头?”
“这······”
“赵国屡次三番斩我来使,如此傲慢无礼,若再不派人攻之,只怕赵王会嘲笑咱燕国无人罢。”只听卢丞相追问道。
面对如此质问,慕容元徽缓顿片刻,而后正声对高越道:“大王,臣忠国,绝无二心,慕容昌胤虽为其子,臣亦不会包庇,只因此事尚存疑点,遂老臣斗胆请命前去边关,一为带领滞留将士退敌,二为查清慕容昌胤叛变一事,若是传言属实,老臣定亲自斩下他的头颅带回来给大王。”
高越终开口道:“此法可行,近来边关之事甚多,真假虚实极为难辨,本是两国之战,又有高翼从中作梗,此番寡人欲御驾亲征,慕容大王可随寡人一道前去。”
“大王要御驾亲征?”众臣异口同声道。
“燕国尚有使臣还扣在赵王宫内,赵王屡次三番斩我使臣,如此傲慢嚣张,为的就是想挑起战事,既是如此,寡人应战便是。”高越道。
“大王,不可啊·······”
“有何不可?”
“边关险极,御驾亲征事关大王安危,遂要慎重。”
“此事寡人思虑已久,自是慎重过了,丞相不必再劝。”
高越立于殿上正声言道。下了朝堂,群臣皆在言议大王御驾亲征之事,此消息一时传遍了阖宫,东寒宫玉菡闻罢,顿时心间一震,手中正在翻阅的账目徒然滑落,眼下膳时已到,她却无心用膳,只快步奔至燕平宫,此时燕平宫中一派宁寂,高越正坐案批阅奏章,神色从容,一如从前,玉菡见之方沉了心气,暗调思绪,缓步行了进去。
“听闻大王要御驾亲征?”玉菡尽量压低了声音问道。
“是。”高越抬眸静声道。
“可有仔细思虑过?”
“思了甚久。”
“非去不可么?”
“非去不可。”
玉菡眸色渐暗,缓了良久,方问:“何时出发?”
“三日之后。”
玉菡未有再言,仅静坐于燕平宫内伴着他,午后至晚间,不断有嫔妃前来求见,她们皆为大王御驾亲征而来,亦皆神色焦急哭哭啼啼,或劝阻,或不舍,或担忧,扰的高越不甚其烦,却又不忍怪罪,只耐着性子将她们一个一个哄好,且命人将她们送回宫,玉菡深知高越心中所想,后有嫔妃再来,她便以大王国事繁忙为由,一一将其打发了。转眼暮色四合,宫墙烛火燃起,夜风渐徐,南墙竹影摇曳,回廊之中,只见一孤影缓步徘徊于此。
他要御驾亲征么?是为大燕社稷,还是只为躲避宫闱琐事,不愿面对她?葭儿立于廊下垂首细思,不,不,想他向来生性凉薄,极重江山,自是为了江山社稷而去,而她毫无分量,怎能叫他为此前不快而避之千里,念及此,葭儿方释然了些许,不禁自嘲的轻扯唇角,缓步踱于廊下向燕平宫方向去,奈何愈行心愈凄凉,便愈是踟蹰不前,当午时闻得高越要御驾亲征之时,她先是震惊、不解,想起两人先前所生的种种不快,便又失落怅然,而致午膳无心食之,心神不宁恍惚了半日,至晚间才着了披风独自行出葭苑一路往燕宫而来。夜色凄惶,葭苑距燕平宫本不远,可就那么一段路她却行了近半个时辰,终至殿门口,她心中烦乱不堪再次停步,待暗整了思绪正欲进殿之际却闻里头传来说话声,葭儿立门旁细闻,辩出乃是玉菡与大王在言议边关之事,她方悄然探首暗窥,瞧见殿内青烟缭绕,他们一人坐案批阅奏章,一人静立案侧为其研磨,相聊甚恰,好一副郎情妾意岁月静好的的画面,葭儿不忍搅扰,只悄然转身,落寞离去。暗夜之下,她快步出了燕平宫门行上一岔道,惹得弄棋拿着斗篷寻了良久,瞧见人便奔了过来将那斗篷给她披上,觉她形影落寞,方低声问道:
“娘娘见着大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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