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瘦如鸡仔的孩子，并未对这场营救造成任何影响。

  因有人接应，过岗哨也没遭到阻挠。

  然而，就在众人上车之际，村寨方向传来一阵枪声。

  昆拿着步枪从姓吴的住处冲出来，意识到姓吴的拐了自己的‘摇钱树’，他怒不可遏，“追！去把他们追回来！”

  姓吴的敢戏弄他，他要叫姓吴的埋尸丹邦！

  说着，他想到什么，往人群里扫视一圈：“阮呢？！”

  就在这时，明拿着卫星电话过来。

  明的面色不好看，对上同样一脸怒色的昆：“罗卡打来电话，说皮查带了人在咱们特区的场子闹事！”

  皮查，一向跟他们不对盘。

  “他说，我们上周卖给维诺的是假货。”

  这是明目张胆的污蔑！

  昆咒骂一句。

  派去追拿唐黎的几辆车已到村口，如今得知皮查找上门，他拨了两车人给明，自己举着冲锋枪准备去最前面那辆车，一个背枪的守卫却匆匆跑来：“仓库……仓库，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昆没听懂。

  “钱！”守卫咽了口气，继续道：“仓库里的钱不见了！”

  “什么！”昆震怒。

  那可是整整一亿美元的现钞！

  姓吴的那笔钱，昨天也被他放在了里面！

  昆跳下吉普赶去他的金库。

  这个时候，姓吴的早就变得不重要！

  当他站在空荡的仓库里，依然不愿相信自己被洗劫了，弯腰捡起地上‘大大泡泡糖’的糖纸，他气得浑身发抖，“查！马上给我去查！谁吃的这种糖，我要他死！”

  两辆吉普车行驶在崎岖山路间，唐黎注意到宋景天小手里攥着一样东西，出于好奇问了是什么。

  小家伙摊开手，是一枚被捏扁的泡泡糖。

  “是前面那车司机给的。”

  对方带走张德鲁斯·那莱的时候，往他手里塞了一块泡泡糖。

  宋景天扭头，瞧向唐黎：“你又想吃？”

  “……”什么叫‘又’。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专抢小孩吃食。

  唐黎往后视镜扫一眼，确定季铭他们没注意到，才松一口气，搭在座椅边缘的右手，便被一只充满热度的大掌包裹住。

  宋柏彦开腔：“回了首都，想吃多少糖都有。”

  唐黎脸颊有些烧。

  “我早就不吃泡泡糖。”虽然知道会被解读为欲盖弥彰，她还是解释了一句。

  就在这时，前面的吉普车被拦停。

  唐黎一颗心再次高悬起来。

  然后，她看到一个当地打扮的男人走过来。

  原钦打开副驾驶车门，待他下去，戴着墨镜的男人就上了车，对方坐在副驾驶座上，偏头冲宋柏彦喊了一声‘彦哥’。

  宋柏彦已经放开唐黎的手，问了对方一句‘情况怎么样’。

  “前面科钦邦和丹邦交界处已设关卡。”

  “他们在重点排查华裔。”男人侧靠着座椅，又说：“昆和科钦邦的帕颂一向交好，昆手下每次运货都能顺利过检查站，就是帕颂在给他放水，昆发现人丢了肯定会联系帕颂，让帕颂帮忙拦截。”

  回去S国，不是只有这一条路。

  利用走私隧道进出境，是为避免惊动任何一方势力。

  男人拉开上衣，从内袋掏出几本旅游签证和护照搁到车头：“实在不行，就走丹邦和宏市的边境口岸，东西我已经准备好。”

  只是这样一来，身份有暴露的风险。

  然而，缅国境内局势错综复杂，滞留得越久，情况越对他们不利。

  再强悍的龙，也压不住一群亡命的地头蛇。

  现在可以说前有阻击后有追兵。

  宋柏彦当机立断：“告诉何为，改道珙县。”

  珙县，是丹邦与S国宏市接壤的边境。

  男人下车离开，两辆吉普车也改朝正东方向驶去。

  唐黎透过车窗看到男人上了路边一辆越野车，对方并未跟着他们一起去珙县，等两车擦‘肩’而过，她收回目光，问宋柏彦：“他是S国在缅国的情报员？”

  迎上唐黎炯炯的目光，宋柏彦觉得好笑：“知道什么是情报员。”

  “嗯。”唐黎点头：“拍《弥娑河行动》的时候，男二号就是情报员，专门在弥娑河一带发展线人，还有提供金三角地区的毒枭活动情况。”

  她看那个男人各方面都符合。

  “不是情报员。”宋柏彦却否决她的猜想：“以前在一个连队待过，早几年他退役移民，如今在两国边境地带做些小生意。”

  唐黎没反驳，半信半疑。

  一个做小本生意的会这么清楚缅国局势？

  虽然中老年男人聚在一块儿，确实爱讨论天下大事。

  对方那声‘彦哥’也让她印象深刻。

  宋柏彦出境这么大的事，倘若对方并非足够可信，刚才也不会等在路旁，经过她层层剖析，大致上已确定对方身份，但宋柏彦说不是情报员，唐黎也配合地没刨下去。

  “忽然不说话，在思考些什么？”

  唐黎回答‘没什么’，转头见宋柏彦五官上神态如常，有别于她此刻的心不在焉，一丝焦灼情绪都未曾显露。

  ——哪怕几小时后他们即将面临两国的边防检查。

  这种沉稳，不是装出来的。

  与其说是胸有成竹，倒不如说，是阅历淬炼后的强大。

  唐黎的心境也受到感染。

  不动声色地探出手指，攥住宋柏彦的左手虎口。

  指腹触及的，是男人硬朗的手骨。

  当宋柏彦出现在村寨那一刻，已是天神一般的存在，支起了她的半边天，也让她远离了那些漂泊无依。

  下一秒，她的右手就被牢牢反握住。

  临近正午，吉普车驶入了珙县。

  距离他们百米之外，便是两国的边贸口岸。

  季铭等人已换下迷彩装，脸上油彩也擦干净，原钦带上一本护照，先下车去口岸附近，五分钟后，再回来，讲述了前方情况：“不太正常，口岸前额外设了一道关卡。”

  “而且，关卡旁，还有两辆军牌越野车。”

  原钦面上神色凝重了些：“那几个在负责检查的不是边防人员，如果没猜错，是丹邦当地的武装力量。”

  也就是说，昆通过关系找人在各口岸堵他们。

  宋柏彦嘱咐季铭：“打电话给白财长。”

  季铭取出手机，前车开了后车门，何为拎着那个娃娃兵过来。

  孩子幸运地熬过毒瘾发作，面色仍青白，何为走到吉普旁，也没松懈对孩子的监视：“醒来后一直嚷着‘路西法’，先生，会不会是他们内部的暗号？”

  路西法。

  这个名字，唐黎再熟悉不过。

  不就是《全能女神是真大佬》里那个屌炸天女主的儿子。

  她回头去瞧宋景天。

  小家伙靠着座椅，只瞄她一眼，随后就转开头。

  ——他冒充路西法的事，当然不能承认。

  娃娃兵看到唐黎和她身边的宋景天，一改方才的恹恹，用缅语喊了一串话。

  唐黎听懂了。

  她当即与宋柏彦道：“他说，他知道怎么去对面，不通过口岸。”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看了过来。

  唐黎顾不上其它，探身与车外的孩子交流。

  孩子看看车里的宋柏彦，神情里有顾忌，也有着敬畏。

  但被唐黎问话，仍出声作答。

  “他说，可以告诉我们过去的办法，前提是，路西法答应教会他怎么提炼。”

  又是路西法。

  宋景天因为心虚，先一步批判：“小小年纪就想一条道走到黑，我们绝不能纵容，必须送他去踩缝纫机！”

  唐黎没理他，只与娃娃兵说话。

  后者很快点头。

  唐黎得到满意的答案，扭头看向宋柏彦：“跟科钦邦那边的走私隧道一样，口岸附近也有一个，去年他被拉来干活，记得这边口岸的门面，现在认了出来。”

  “这孩子会不会是在诓我们？”何为问出心中的怀疑。

  诓他们，不是不可能。

  唐黎也意识到其中的风险。

  她不由得，再次把目光投向宋柏彦。

  宋柏彦注视着孩子，孩子下意识地想跑，却无路可退，只能怂着肩说出一句话，唐黎听完也作出翻译：“他说，如果他想害我们，在村寨口就出声了。”

  说着，唐黎又问了对方一句。

  对方抬头看她一眼，最终如实回答。

  “这两天他有些拉肚子，晚上睡不太好，当时正蹲草丛里上大号。”

  原钦：“……”

  季铭：“……”

  何为：“……”

  唐黎看了看口岸前持枪的武装分子，即使S国边防人员来交涉，对方有意刁难，他们就过不去，甚至可能引发较大冲突，而昆随时会追上来。

  时间不等人。

  在这种处境下，她忍不住想做另一种尝试。

  “想去找那个走私隧道？”宋柏彦看穿她的意图。

  唐黎点头，对上宋柏彦深邃包容的视线，“我想赌一把。”

  “可以让原钦陪我去，带上这个孩子。”唐黎说出自己的打算：“我会注意安全，隧道就在隔离墙附近，如果他没骗我们的话。”

  回答她的，是被宋柏彦握紧的手——

  “既然要找，那就一起去。”

  ————

  要回国啦！

  二更合一，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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