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蜜怀孕之初反应有些大,  她等到满了三月坐稳了胎，才让萧怀衍将消息传出去。

        中宫有孕，是大喜事,  阖宫封赏，朝堂之上有人欣喜安心，亦有人心思浮动。

        姜蜜给在五台山的太后去了信,  这时正逢冬日,  路上寒风凛冽不好远行,  便让姑母等开了春后再回京也不迟。

        姜蜜摸了摸微微突起的小腹,  靠在软塌上没看一会书就开始犯困了。

        这刚怀孩子的三月她不好过，总是不舒服,  睡的也不好。

        萧怀衍也差不多。

        他的睡得比她还浅,  只要她有些动静，他便醒了。

        其实按规矩来说,  她有了身孕,  萧怀衍不该跟她同睡一张床的。

        可他即便政事处理的太晚,  还是照旧每日都过来。

        她似乎也习惯了他在自己的身边。

        有时候睡得迷糊时,  会在萧怀衍的怀里蹭，他会僵着身子等她睡熟了起身去净室,  等他回来姜蜜能感觉到他身上凉凉的水汽。

        姜蜜其实有察觉到他的反应,  他即想搂着她却又不敢动她。

        待到三个月，顾院判诊了脉,  说胎稳了。

        那一瞬间，姜蜜觉得萧怀衍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姜蜜真是有点怕了他。自从成婚后除了她小日子,  他就没怎么素着。

        姜蜜心里烦恼着，却抵不住睡意在软塌上睡了过去。

        等她有点意识时，发现自己正被人抱了起来往床榻那边走去。

        姜蜜睁开眼睛,  看向眼前的男人。

        萧怀衍问道：“惊醒你了？”

        姜蜜摇了摇头，“我就小睡了一下。”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问道：“陛下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萧怀衍笑着道：“云州那边是战事进展的顺利，朕也放松一下。”

        萧怀衍说着便把姜蜜放了下来，“你今日如何？可还想吐？”

        姜蜜垂下眼眸，“好些了，不怎么吐了。”

        萧怀衍在她身边坐下，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他将姜蜜的手握住，“那便好。朕也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姜蜜睫毛颤了颤，她不接萧怀衍这话，而是道：“陛下，云州那边我也想出一份力。”

        “哦？”萧怀衍等着她的下文。

        姜蜜道：“生辰时那些勋贵的献礼，我放在库房里也没处用，不如让人将这些东西竞卖成银子，然后送到边关去给将士们。”

        萧怀衍捏了捏她软绵的手，“那是你的私库，朕领你这份心……”

        姜蜜按住萧怀衍，“陛下，你就答应我吧。我能做的不多，也让我尽一份心。”

        萧怀衍见姜蜜坚持，他便应下了，看向她的眼神意味深长。

        到了就寝时，姜蜜毫不意外的被萧怀衍揽到了怀里，萧怀衍的气息灼热着她的耳垂。

        姜蜜被那热气浸染的有些发颤，她声音不稳，“陛下……别……”

        萧怀衍喟叹一声，“朕知道分寸，棠棠你放松，朕不会动你。”

        萧怀衍不禁头疼，棠棠越是紧绷着，越是勾得他想肆意。

        姜蜜虽然知道他会顾忌着肚子里的孩子，之前他怕她不舒服便是抱她都不敢怎么用力。

        姜蜜被亲得喘着气，脸红扑扑的。

        好在萧怀衍克制着没太出格，她渐渐地也放松下来。

        姜蜜累的有些抬不起手，萧怀衍帮着她擦干净后，便又去了净室。

        等到她睡意又来了的时候，萧怀衍刚沐浴完，在床边坐着。

        萧怀衍拍了拍她，“你先睡，朕身上凉，等会再躺进来。”

        姜蜜抵不住睡意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中她又滚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日子过得极快，姜蜜看着自己的肚子越来越大了，顾院判说腹中的孩子很好。她放心许多。

        虽然萧怀衍没有跟她说过，可她也听到了一些朝堂之事。

        自她有孕后，便不时有大臣在试探萧怀衍的态度，开始提议他纳妃。皇后有孕，便可由其他嫔妃来伺候陛下为皇后分忧。

        她也知道，那些朝臣轻则被训斥，重则被贬职。

        一时之间又无人敢再提了。

        姜蜜知道，只要萧怀衍在这个位子上，这些事情是无法避免的。即便不是萧怀衍，就是那些勋贵世家的公子，在正妻有孕时，绝大多数都是抬了姨娘、通房。

        可萧怀衍说过，他不会给她动用那道圣旨的机会，他还给了她凤符。

        姜蜜自知道萧怀衍也有前世记忆后，在他们将话说开了，她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担心。

        不像刚入宫时那么的无措担忧。

        萧怀衍仿佛一次次地在给她底气。

        姜家的女眷们进宫探望，这会跟着长辈一道进来的是姜容、秦思婉。

        姜蜜问起姜宛和姜宜。

        陈氏解释道：“宛姐儿她前些日子跟着二弟妹家中的商船去了金陵。她说她整日待在家中也无事，便出门散散心。还想看看苏家是生意是怎么做的，要学学。真真是胡闹。”

        姜蜜笑了笑，“宛姐姐愿意便随她高兴吧。”

        陈氏连连点头，“听娘娘您的。”

        “至于宜姐儿，她刚查出有了身孕日子还浅，便没有让她一道进宫了。”陈氏一边说着止不住脸上的笑意。

        姜蜜惊喜道：“这是喜事怎不早告诉本宫。”她转头吩咐秋玉，“去选些补品送去尚书府。”

        秋玉福身：“是，娘娘。”

        姜蜜又跟苏氏说了会话，见姜容端坐着听的认真，她不由笑道：“就剩咱们阿容最闲了，要不要留在宫里多陪陪本宫。”

        姜容自然是点头，但是看苏氏一眼，又不舍的摇头，“娘娘要是闷了，便随时召臣女进来。”

        姜蜜看出姜容是有所顾忌，倒没有勉强。

        一旁的秦思婉听到此言，便出声道：“娘娘，阿容不愿意，臣女愿意在宫里陪娘娘的。”

        此话一出，不仅陈氏、苏氏脸色一变，就连秦思婉的母亲俞氏也脸一黑。

        俞氏对姜蜜陪着笑，悄悄地拧了秦思婉一下，“娘娘，思婉这丫头就喜欢凑热闹，也不知娘娘怀着孩子辛苦，真是给娘娘添乱。”

        姜蜜笑了笑，“无妨。”

        至此，没人再提这事。

        姜家女眷从坤宁宫出来后，陈氏和苏氏对俞氏便没有什么好脸色了，尤其是陈氏，陈氏在上马车前对俞氏道：“俞太太，秦家素来门风正，可莫因管教不严，败坏了其清名。”

        俞氏心里的窝着火，对陈氏这话却不敢反驳。

        她本因是皇后娘娘生母的娘家人觉得比那继室苏氏要高人一等，陈氏又因丈夫被贬益州，也没有她家老爷前途光明。她原本在这二人面前，是想博得跟皇后娘娘更亲近些。

        谁知秦思婉一句失言暴露的心思，让她丢尽脸面，还担心皇后娘娘会不会见怪。

        俞氏回到马车上，便看到一副委屈模样的秦思婉，气得胸口闷得慌，“你这个蠢东西，竟敢动那种心思。你没见到连姜家人，皇后的亲妹妹都知道避嫌，你还不知死活的撞上去？你以为你的心思别人看不出来！你，你真是要气死我！”

        秦思婉吓得缩成一团，她头一回看到母亲这么骂她，她眼泪直流，“我、我没有。”

        俞氏的食指戳着她的额头，“还没有！我让你讨好皇后娘娘，是希望她能帮指个好人家。你倒好，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想留在宫里，娘娘还怀着孕，你要是往她身边凑，你会遇上谁？你就没发现只要女眷入宫陪娘娘说话，陛下从来都不会出现吗？还是说你觉得你美到可以跟娘娘分宠的地步？”

        秦思婉尽管是存了这个心思，这会也不敢承认了。

        俞氏心里叹气，这宫中的富贵让她这个女儿迷花了眼，上回娘娘寿辰，秦思婉见过那盛况回到家中都念了好几回。当时她应该就察觉到才是。

        以后这丫头可不能再往宫里凑了，要不然闯下祸事，老爷的这官位就做到头了。她可没少听老爷说，那些提议陛下纳妃，被陛下罢官的人。

        ……

        日子一晃，元熙三年五月中旬，姜蜜肚子发作了。

        太医和稳婆们都早做好了准备了。

        萧怀衍得到消息，撇下一干臣子，赶往坤宁宫。

        萧怀衍听着产房里面的传出姜蜜疼痛的声音，本就沉着一张脸更难看了。

        候在一旁伺候的宫人们大气都不敢喘。

        萧怀衍直接撩开帘子闯了进去。

        从慈宁宫刚刚赶来的姜太后只来得及看到他进去的身影，根本来不及阻拦。

        产房本就是血污不吉之地，先帝那时那么宠着贵妃都未曾进去过。

        萧怀衍却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姜太后一时感慨万千，她从五台山回宫来，就是盼着棠棠的第一个孩子平安降生。

        萧怀衍作为天子，能守在棠棠身边，应是能顺利吧。

        此时姜蜜疼的满头是汗，她想忍着不发出声音，可稳婆让她喊出来，要她使劲。

        姜蜜觉得自己已经很用力了，可肚子里的小家伙还是不肯出来。姜蜜有点害怕，她脑海中想过很多种可能，她知道女子生孩子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幸运的挺过去。

        她的视线被眼泪模糊了，她好像看到一个身影来到了她的身边，抓住了她的手。

        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棠棠，别怕，朕在这里。”

        姜蜜心中大惊，萧怀衍怎么进来了！

        不，她这副模样不想让萧怀衍见到。

        姜蜜摇着头，吃力地道：“陛下，你，你出去。”

        萧怀衍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朕就在这守着你。”

        萧怀衍很少这么心慌，他沉着脸的模样，让正在接生的稳婆医女们都噤若寒蝉。

        姜蜜见他执意，只能省着点力气用在生孩子上。

        萧怀衍见她疼痛的模样，拨开粘在姜蜜脸上的发丝，“生完这个，我们便不生了。”

        姜蜜正含着参片，听着萧怀衍的话差点呛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腹中的孩子似有感应道父亲的怒意，也未折腾的太久。

        随着姜蜜再次用力，一声洪亮的啼哭响了起来。

        姜蜜听着那哭声，她松懈了下来，整个人都疲倦不已。

        稳婆一脸喜色的恭贺道：“恭喜陛下、娘娘，是一位小皇子。”

        用明黄色包裹着的幼儿被抱到了萧怀衍身前。

        萧怀衍看着姜蜜，她强撑着没有睡过去，就是想先看看自己的孩子。

        萧怀衍默默的把孩子放到她的身边。

        姜蜜的手指想去碰一碰这个幼儿，看着他太小了，却又不敢。

        虽然孩子的脸又点红皱，却能看出那清秀的眉眼。

        姜蜜鼻子发酸，有点想哭。

        萧怀衍看着这一大一小就在他的臂弯之中，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将那汹涌地情绪压下去。

        中宫生的了嫡子，阖宫上下都被赏了。

        姜蜜醒来后她一身清爽换了衣裳躺在了寝殿里，她睁开眼看到的是萧怀衍。

        萧怀衍此时闭着眼睛，像是在养神。

        似乎有感应一样，那双凤眼睁开了。

        两人看了一会儿，姜蜜先道：“陛下，孩子呢？”

        萧怀衍揉了揉眉心，“在侧殿，有太后和乳娘看着，你且安心休息。”

        姜蜜本就睡了很久，她心里记挂着孩子，想多看看。

        可她看着萧怀衍的脸色，不由问道：“陛下，你不高兴吗？”

        萧怀衍见她语气迟疑忐忑。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朕怎会不高兴。这孩子是你生的，朕了两世才等到。”

        “只是对朕而言，你比孩子重要。”

        姜蜜怔住，双眼微红。

        萧怀衍怕姜蜜又哭，笑着道：“朕让人抱昭璟过来，免得你思子心切。”

        姜蜜：“昭璟？”

        萧怀衍点头，“萧昭璟。这个名字朕早就想好了。”

        姜蜜本以为孩子是要满月后才取名字的，没想到萧怀衍已早早的将名字取了。

        很快姜太后亲自抱着小皇子过来了。

        姜蜜接过那孩子，看着这孩子张嘴打哈欠的模样，怜爱极了。

        怎么看都看不够。

        ……

        待到小皇子满月，便被封为了太子。

        那满月宴席上，陛下抱着肖似他的小太子上朝　这也让朝中百官明白陛下对姜氏的看重。

        也有人暗中等着圣宠到底能够持续多久。

        直到元熙六年，二皇子出生，中宫皇后娘娘依旧圣宠不衰，后宫只有她一人。

        又一年的万寿节。

        姜蜜因生了萧昭翊才两月，身姿还丰盈着，却有着少女时未有的风情。

        正逢萧怀衍的万寿节。

        她便想着这些年，萧怀衍虽然未提及，但她知道他想看到什么。

        她让乳娘将孩子带下去。

        姜蜜将一身舞衣换上，看着镜中的自己，姜蜜即便已经是做了母亲了还是有些羞意。

        萧怀衍本以为姜蜜又顾着两个孩子去了，他在坤宁宫的寝殿等了一会没见她身影。

        这时灯火被吹灭一半。

        萧怀衍眼神一凛，丝竹声响起。

        一个蒙着面纱的，身着轻纱的女子赤足缓缓走了进来。

        萧怀衍皱着的眉宇渐渐一松，那双眉目杏眼，便认出了其主人。

        赤足踩着鼓点，变换着舞姿，那身姿妖娆妩媚。

        萧怀衍将手中的酒杯一扔，把人拦腰抱起，扯下了她的面纱，“棠棠，这是你先招惹朕的。”

        姜蜜搂住萧怀衍的脖颈，抿唇一笑。

        萧怀衍咬住那红唇，手一抬，床幔被放了下来，红烛在夜色中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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