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帽的脑袋磨磨唧唧回到舞台,  鼓着嘴给自己脖子吹气，没过一会儿被压扁的身体重新膨胀起来。

然而她一不小心吹气吹多了，身体很快膨胀过头,  宛若一只巨大的红色气球,  开始不受控制地朝上空飞去！

“哎哎哎！我的身体！”

头急得一个劲儿蹦,  想回到身体上去。

白眼球教师也急了：“干嘛呢？我的教室！我的天花板！”

只见身体一路漂浮而上，很快撞碎了天花板,  镜头跟着它继续往上飘,  教学楼的楼层也不断提升,  一间又一间教室从屏幕中晃过，时不时能看见里面学生的身影。

模样正常的、血淋淋的、黑气横生的……它们一动不动坐在书桌前,  头低垂着看不清表情,  与郭果在网恋副本中见到的一样。

一段旁白声适时插入：

[在幸福美好的大学城里，学生们都在勤奋学习，友好相处……]

这时,  身体一直攀升到12层,  情况却忽然出现了变化：那些模样恐怖的学生，并没有继续坐在书桌前，而是各自起身飘走,  有的甚至互相殴打了起来,  其余的鬼怪学生则蹲在旁边,  露出有些垂涎的神情。

[同学们之间互帮互助，和谐友爱……]

其中一个教室仿佛出现了某种异常,  首先是其中一个学生身上的黑气开始不受控制地飘散,  然后他便在黑气中惨叫着消解成了一滩脓水、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学生——没过多久,  整个教室都融化了！

剩余的鬼怪学生立刻飘到教室门口疯狂敲门呼救,  然而大门似乎是锁死的,  其他教室的学生明明听到了声音却毫无反应，连老师都充耳不闻。

[大家都严格遵守着课堂纪律，哪怕遇到危险也足不出户。没错，教室是我家，爱护靠大家，这是多么伟大的责任感……]

哐！

咚！

砰！

异常教室里的学生一拥而上，把教室门直接暴力拆卸摧毁。

[嗯……]

旁白一时语塞。接下来就见这些学生涌入走廊，他们身上分解出的黑气也迅速扑向其他教室，丝丝缕缕钻入了同样黑色的门中。

几分钟后，整层楼都陷入异变。

“我从来没觉得它们血肉模糊的样子如此正常过……”

郭果往嘴里塞了截鸡爪压压惊。

那些对正常人类来说十分怪异恐怖的模样，或许对于鬼怪而言才是正常状态，就像上学大家都穿校服一样合理。

但显而易见，分解成黑气和污水的状态，哪怕对于鬼怪而言也是极为致命的打击，一旦沾上了就无法抵抗。

屏幕不知道多远之外，小红帽脑袋的尖叫声也遥遥传了过来：

“不——我的身体——”

唐心诀目光微微锐利起来。

黑气异变的传染性，似乎是无差别扩散的。

哪怕一直往上飘的小红帽身躯，在12层只受天花板阻碍停留了短短的两三分钟，等它再飞到其他楼层时，身躯上却也出现了一丝散逸的黑气。

“我靠，这什么情况？”

药味冲天的三男生寝室里，其中一个男生手里的药贴都掉了。

“不是舞台剧吗？演的吧？”

“大学城就是这样，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又让你害怕又让你怀疑——这一剂煎好了，谁先喝？”

“苦死了大哥，能不喝吗？”

“不喝就等着真死吧。”熬药的男生自己捏着鼻子干完一碗褐色药汤：“咱们又没有治疗辅助，又请不起白止那样的治愈者，只能多吃苦求活路，懂吗？啧，别看了！”

他敲了其他两人几下：“电视里再花里胡哨，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这都是大佬才看得懂的，我们看个热闹就算了，反正里面的尸体再怎么样也不会飞到我们这儿来。”

话说出口，他却看到两个室友不约而同露出了诡异表情。

沿着他们俩的视线看去，小红帽的身体似乎为了挣脱黑气，也开始挣扎晃动起来，结果就导致在教学楼里四处乱撞，几次之后被一扇门弹飞，直直朝镜头飞来！

然后，他们就亲眼看着这具无头的身躯穿出屏幕，一半卡在了小电视机里。

？

？？？

意外的发生对于个别寝室的惊恐影响暂且不提，毕竟从其他寝室视角，小红帽的身体只是暂时从屏幕中不知所踪了。

旁白也立刻给出反应：

[非常抱歉，我们的舞台表演暂时发生了一些意外，工作人员正在全力抢救处理，下面将插播一段大学城日常新闻，请稍等！]

镜头一转，切换回了演播室内，和正在无聊地给自己舌头打蝴蝶结的无鼻鬼面面相觑。

——所以，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606没有再仔细听无鼻鬼吭吭哧哧的新闻播报。张游把刚才小红帽身体漂浮的轨迹画了出来，一到十一楼都是正常状态，十二楼的变异是在毫无预兆下突然发生的，可从反应上看，却没有鬼怪对此感到惊讶。

难道说，这种变异在大学城并不罕见，所以它们都习以为常了？

“正常状态下，教室里的鬼怪永远处于[上课]状态。”唐心诀总结：“或许只有在异变发生前，它们才会从这种状态中脱离，出现我们所看到的交流打架情况。”

“我没懂。”张游皱眉：“可如果鬼怪学生一直都在[上课]，那在考试副本里干扰我们的又是什么？”

郭果却灵光一现：“可能这就是它们的[上课]呢！”

她一拍脑袋：“我就说这些鬼怪在教室里怎么上一秒正常人，下一秒瞬间变成血呼啦，然后再变成正常人……有没有可能，我们表面上看到的其实只是个投影、或者说分/身、本体什么的，实际上它们那时候正在副本里？  ”

“也是一个思路。”唐心诀点头：“若是把教室看成不同的副本分区，那异变的原因可能就是副本出了问题。”

不知为什么，一些之前收集过的细末信息忽然从她脑海中闪过。

……会不会是，“实验”出了问题？

念头只是一闪而逝，电视屏幕很快又切回了舞台上。

[亲爱的同学们，小插曲已经被处理好了，让我们继续欣赏舞台剧《大学生活真美好》~]

镜头重新回到地面，小红帽穿着红裙子继续声情并茂唱歌：

“啊！大学生活真美好，好想一直生活在这里，永远不毕业——”

唐心诀：“看清了吗？”

张游扶正眼镜：“看清了，身体换成新的了。”

即便还是那套红裙子，但从皮肤的颜色和四肢特征看，已经明显是换了新的躯体接到脑袋上。

这也意味着，一旦被黑气沾染上，连大学城电视台都没有完美的处理方法，只能报废身体。

鬼怪的身体，报废了还有可能换成新的，若是人类呢？

*

“后面都唱啥了？”

“都是同一个内容，反正都是睁眼说瞎话，让人不要选择毕业之类的。哼，我倒是想有选择的机会啊  。”

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男生寝室里，三个惊魂未定的男生已经躲到了床上，尽量与电视机保持最远距离。

因为刚才小红帽身体险些穿出来的意外，他们的辅导员甚至亲自来了一趟——三人很害怕那只阴森的绿色眼珠，但好歹这次它带来的不是什么惩罚，而是带走了那具发黑的身躯。

继续小心翼翼看电视，一个男生忍不住有点酸：“你们说，会不会真的已经有排名靠前的寝室，找到了进入毕业考试的方法？”

要不然为什么电视台突然提到毕业的事情了呢？

“就算有，应该也是那种8人寝或者16人寝，不是我们这种四人寝能达到的水平，懂吗。”室友深沉地叹了口气：“这就是寝室与寝室之间不平等的先天差距，靠努力是追不上的。要是当初我爸妈努力一点，把我送进16人大混寝的学校，唉……”

哀叹声中，他们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弹出一条新消息。

“靠！别看电视了，下场考试任务出来了！”

“这次怎么这么早？”

三人连忙打开手机。

为了更好地活下去，他们也找到了一条与游戏“合作”的方式，偶尔会接到某些副本任务。只不过与专门在里面打工的鬼怪学生不同，他们的任务一般比较短促且不能保证安全，只能赚点积分外快。

说话间，他们也看清了下一场临时任务的名字。

“……大学城文明守则？”

*

半夜十二点，又无聊又长的电视台节目终于结束。

把头甩飞了八百次的小红帽晕头涨脑谢幕，被经纪人迈着小短腿拉走，电视里又变成无鼻鬼要死不活的主持声。

在催眠的背景音里，606也抓紧时间开始收拾东西。

不能说舞台剧完全没透露任何信息，但可用的确实不多，大部分时间都仿佛看了个寂寞。再扣掉睡觉时间，基础的24小时留给她们的比例已经不多了。

不知是不是为了配合第一场毕业考试的到来，学生商城竟也上新了一波商品。张游挑到凌晨两点，最终选定了几个大号布背包。

“商品简介说，用它装完东西后背在身上，就能百分百带进考试，不受具体考试规则的限制。”张游解释。

有些考试可以把整个寝室载入进去，但有的考试只能载入她们自己，极少数难度高的副本则更苛刻，连包括手机在内的基础道具都会没收。有了这些背包，就无疑保证了她们在最终副本里的物资基础。

郭果没什么大型道具，甚至试图商量：“能带点火锅底料过去吗？”

万一下场副本把她们投进什么末日求生的世界，要在里面过个一年半载的……她不想啃树皮呀！

张游冷酷拒绝：“不行。”

她整理得既精细又快，不到三点就已经最大化装满了四只背包。但等她回头检查的时候，却眉头一皱：“郭果，不是说好不能带火锅底料了吗？你怎么又偷偷放进去了！”

郭果一惊：“我没有呀！”

张游指向明显形状鼓得有点不对的一只背包：“生发液也不行。”

“我真一点都没动！”郭果委屈：“肯定是大小姐偷偷买了什么钢铁手套之类的塞进去了。”

郑晚晴：“？？？”

真相只有一个，秉公执法的张游严肃地拉开背包拉链——

“啾！”

一团柔软的白色圆形物体感受到光线，从里面翻了个身，露出黑豆眼睛。

——白团子？

“你什么时候钻进去的？”

唐心诀想把小精灵捞出来，谁知道晚上还撑到动弹不了的白团子却开始挣扎起来，啾啾叫着不肯离开背包。

“你想拿这个包当窝？”张游有些犹豫：“但是不行，这个包太贵了，明天有时间给你找个低价平替。”

“啾啾啾！”白团子摇头。

“那你想干什么？”

四人面面相觑，唐心诀忽然意识到什么，低头问：

“你想跟着我们，一起进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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