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就是车窗，不开吧会闷，呼吸不顺畅。

  但开了却一秒就变梅超风，还有不少风沙尘土灌入眼里鼻腔，搞到最后只能留出一个小缝隙让空气流通。

  除此以外，还有全程紧绷的注意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技能，还要提防时不时来骚扰的睡意……

  他们是长途，基本每开几个小时就要停一下，不然万一不小心搭上眼皮，可就是车毁人亡。

  这一路文东一直在感慨。

  原来司机人前的风光，全靠人后的辛劳奔波劳碌。

  听闻总算快到目的地了，将醒未醒的文东心情一下子明媚起来。

  “嘿——”

  他一个鲤鱼挺，看准地面抬脚就利落地跳了下来。

  奈何他高估了自己，抬脚时才察觉到脚下传来阵阵麻意，落到地上更是酸爽加倍！

  哎呦哎哟几个踉跄后，才晃晃悠悠地翘着脚站稳。

  李广新看着他，一副来回跳着脚呲牙咧嘴的样子，格外滑稽，忍不住笑了。

  其他司机也已经下车了，正站在一处说话。

  好不容易就要到目的地，眼见着又要有一份收入了。

  尤其他们这次还给很多亲戚朋友顺路带了不少南方的特产，广式腊肠、柑橘、陈皮桂圆干等等……

  想到只有一脚油门就能到家，辛苦了几天的司机们神色也轻松下来，浑身上下肉眼可见的疲惫。

  听到文东发出的动静，看他蹦蹦跳跳的样子，发出善意的笑声。

  “脚麻了是吧？多走动几下就好了，坐久了是这样的，我们开车几年下来都习惯了，你第一次坐这么久，看不出来适应能力还挺强。”

  一路下来，司机们也和这个坐顺风车，平易近人的年轻人熟稔起来，没了最开始的生疏感。

  文东苦笑。

  “这一路也是够呛，我一个坐车的都吃不消，你们还要认路，从早开到晚，我以前总觉得司机吃香，现在来看那都是活该挣钱。”

  看他这个萎靡不振的样子，大家开始哈哈大笑。

  有个最高个的司机笑得最欢，他是这里最年轻的司机。

  是李广新亲自带的徒弟，已经跟车三年多，自己上手也有两年了。

  高个司机走过来跟文东勾肩搭背，拍拍大卡车瓷实的车壁，笑着逗文东。

  “想开车不？叫声哥哥给我听听，我就教你啊！”

  男人嘛，哪里有不为车心动的。

  文东有些动容，实在是他生活中目前接触过的除了火车班车就只有……自行车。

  唯一一个心心念念的，还是电器店的陆老板的坐骑——某田gl145摩托。

  又亮眼又帅气。

  更别说加速性能出色，排气声浑厚悦耳，跑起来风光无比，一跃成为文东的梦中情车。

  文东只近距离摸过黑色后座的垫子，没有这个运气坐过——

  坐过的幸运乘客是他三姐文棠。

  文东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心境。

  眼巴巴看着三姐坐着屁股下的那大家伙回来，面上平静，心里却抓心挠肺的。

  为什么坐在后座的不是他姐而是他！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当晚文东回家就做了个息息相关的梦，梦中情车就在他的眼前放大，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触手可及。

  美好的梦境在这里戛然而止。

  后面的诡异的故事走向让文东至今难以忘怀。

  以至于见到陆怀瑾就不自在地躲开，能躲多远躲多远。

  在文东的想象中，要梦也是自己得意地捏着车把，意气风发地驾驭着大铁家伙跑遍安县。

  悦耳的轰鸣声响遍大街小巷。

  但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出现的地方却在后座？！

  而前面居然是陆老板掌握车头，自己和个小娇妻一样缩在后面握着他的衣角！

  羞耻又不能在别人透漏出异样的梦境，本来已经随着时间渐渐忘却了。

  结果也不知刚刚是哪门子抽得筋，入睡没多久又再次梦到。

  好在李广新及时把他从这个没完没了的梦境中拉了出来。

  思绪回笼，文东自然不肯开口叫这个司机哥哥，虽然他十分可耻地心动了。

  “我能不想开吗？问题我会开了也没这车给我造啊？”

  打趣了几句，文东在这期间也颠着脚来回走了几趟，等待那股仿佛被千万只蚂蚁噬咬的感觉渐渐散去。

  李广新凭借着来回跑车的经验，把车停在了中途某个城市的加油站门口。

  此时黑幕中点缀着稀疏的星光。

  夜空如洗，洁白的月光映照着大地。

  对于没有经历过光污染的几人来说，只要明月高挂，哪怕没有手电筒的备注，单凭一双裸眼视物也十分清晰。

  大卡车呜咽着停下奔波劳碌的车轮，静静伫立在无声的夜里。

  “行了，吃点东西吧，一会小陈守一会，有任何动静叫我们。”

  小陈就是那个年轻的司机。

  几人连睡觉都是在车上的，就是怕中午有变故，有小贼摸到车。

  好在睡在车里也不冷，就是坐久了脚容易麻。

  午饭晚饭凑合一顿。

  基本也就是饼子面包，赶着路没法吃太好，离开车太久也不安全怕被盯上。

  毕竟三辆大卡车，目标可不小。

  不过李广新到底老练，和这一带的很多司机同行都认识，经常在路上跑着跑着就能看到熟人。

  三人成众，抱团取暖最安全。

  遇到认识的司机，李广新会和对方默契十足地并入车流。

  不熟地就要小心谨慎了，就怕黑吃白。

  长路漫漫，有个能解乏的人在，天南地北地聊，李广新心情也不错，话也多了不少。

  文东在羊城和陈宝亮付钱验收货物之后，就和车队一起送货回来。

  他也没闲着，白天和李广新说话唠嗑，以免对方分神。

  晚上和几个司机大哥一起紧紧裹着着棉大衣守车，在冷风中啃着饼子，听几人口若悬河地倾诉那些年风里雨里惊心动魄的司机故事。

  “前年和别人跑到大东北收山货，人参木耳松子榛子……一顿也能挣不老少，挣私钱是容易啊，就是几趟下来辛苦费却要不到。”

  “为啥？还有人拖欠你们钱？”

  “那倒不，我后来找了回去想要回钱，才知道那货主不放心去跟车，半路遇上劫道的，人直接没了。”

  文东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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