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李玄寂眼眸的颜色变得更深了,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浴殿里雾气蒸腾,如在云端里, 兰汤带着淡淡的药草气息, 潮湿而绵长, 袅绕在人的鼻端, 有些燥热。
谢云嫣踮起脚, 服侍她的主君宽衣沐浴。
铜鹤衔着连枝烛台, 烛光连绵成片, 在雾气中也朦胧了起来。
谢云嫣胆子大、又害羞, 水汪汪的眼睛瞟来瞟去,看到某一处,倒抽了一口气,脸更红了。
熬好的兰汤盛在巨大的浴桶里。有多大呢, 两人合抱不住,李玄寂那么健硕的身体,坐了进去, 伸直双腿,也还是绰绰有余。
李玄寂双手搭在桶沿上, 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在此情此景下,依旧保持了威武霸道的姿势,他朝谢云嫣勾了勾手, 用沙哑的声音道:“朕的好皇后, 快点过来服侍朕, 朕实在等不及了。”
他那种姿势, 看过去……更惊悚了。
剑拔弩张, 叫她紧张得要命。
虽说是谢云嫣主动挑事的,但这会儿她也免不了脸红心乱,笑着“啐”了一声:“别显摆,转过去,我给你搓背。”
李玄寂低头看了看自己,怀疑地道:“就这情形,你还要给我搓背?”
谢云嫣叉着腰,蛮不讲理:“是呢,我好不容易想服侍你一回,怎的,你嫌弃我手脚不利落吗,连搓个背难道都使不得?”
李玄寂看了看谢云嫣,她一脸理直气壮,又娇又横地和他对视。
但凡一般男子,就得当场暴起,好在皇帝陛下不同寻常,他生性沉稳,定力惊人,居然生生忍住了,慢慢地转过身去,半趴下来,无奈地道:“好,你来。”
谢云嫣满意了,凑过去,小爪子搭在李玄寂的背上,叭嗒叭嗒的,戳了戳、摸了摸、又捏了捏,她早就想这么干了,一直找不到机会。原先摸过腿,手感那是极好,如今摸起背来,一样的好,叫她感动。
“我真真错了,白天那些划龙舟的毛头小子算什么呢,我的玄寂哥哥才是最好的,啧啧,这肩膀、这腰身,果然比他们都强多了。”她喜滋滋地赞了一句。
他的背部宽厚结实,手掌下面的触感劲道、富有弹性,轻轻按了一下,能感受到下面贲张的血脉和雄厚的力量,炙热得快要燃烧起来。他的肌肉蕴含在麦色的皮肤下,流畅起伏,随着他的呼吸,似乎在微微颤动。
谢云嫣上下其手,摸了又摸,简直爱不释手,还恨不得咬两口,她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凑过去,吧唧,咬了一下。
“嘶!”李玄寂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嫣嫣,我忍不住了。”
“不行,趴好。”谢云嫣的小鼻子皱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背部,“还没洗好呢,不要乱动,大丈夫者,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你还是不是大丈夫?”
“你到底想做什么?”李玄寂有些咬牙。
谢云嫣的声音低了下来,呢呢喃喃,就像檐角下的燕子,毛茸茸的小翅膀尖尖蹭过李玄寂的心尖。
“喏,平日都是你占据上风,对我这样……嗯,又那样,我经常求饶你都不听的,今天呢……就让我翻身做主一次,我也要这样……又那样,好不好?”
最后那三个字,她几乎是贴在他耳朵旁边说的,呵气如兰,叫他浑身都酥了。
好不好?能怎样?只能是好了。
水波荡漾,兰草的叶子偶尔会沾在肌肤上,痒得要命,又挠不到实处。
她的手顺着他的脊椎骨一点一点地摸下来,轻轻的、软软的,间或打个旋儿,就像只小虫子在挑衅他。
真真胡闹,他平日是这样对她的吗?李玄寂模模糊糊地想着,脑袋烧得厉害,有点想不起来了,他用力地仰起了脖子,拼命忍耐着。
甜蜜而痛苦,两厢矛盾着,想叫她停下,又怕她停下,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忍耐着她的触摸。
“玄寂哥哥,你出汗了。”她娇滴滴地道,“那更要好好洗洗。”
皇后殿下难得勤快,她洗得可认真了,洗了后面又洗前面,吭哧吭哧的,每一分、每一寸地方都细细地洗过去。
李玄寂觉得他要发狂了,他的手紧紧地抓住了桶沿,竭力控制着自己身体的颤动。
直到有个人的手越来越不安分、越来越往下挪、慢吞吞的,那触感,像羽毛、像花瓣、像天上的云朵在肌肤上拂过。
是可忍、孰不可忍、忍无可忍。
李玄寂倏然翻身过来,一把抓住了谢云嫣的手,一带、一托,把她整个人拉到了浴桶中。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谢云嫣猝不及防,跌到李玄寂的怀中,还呛了一口水。
“啊,我喝了你的洗澡水,可讨厌了。”她气得嗷嗷叫,脸涨得通红,宛如流霞涂朱色。
“还有口水。”李玄寂按住她的后脑勺,低头吻了下来,把她的嘴巴给堵住了。
嘤嘤嘤,唔唔唔……
是不是烧水的太监办事不利,这兰汤也太过烫了些,激得她身体发热,好像,她也出汗了呢。
谢云嫣开始还捶了李玄寂两下,后来,那小拳头就松开了,改作抓住他的肩膀不放。
她的衣裳都湿透了,浮光轻纱,春光若隐若现,堆脂腻粉,摇摇颤颤。譬如海棠开到一半,实在是比盛放更加诱人。
“嫣嫣、嫣嫣,我洗得很干净了,可否请你允我……”李玄寂一边啄着嫩嫩的小嘴唇,一边含含糊糊地哄她。
“哼,不行。”谢云嫣气势汹汹,“都说了,今天我要翻身做主,不许你对我这样那样……”她狠狠地咬了一口,大声宣布,“只能我对你这样那样,你不要乱动,要听话。”
这样,那样,又是哪样?
李玄寂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急促地呼吸着,觉得魂魄都飞了起来,飞上险峻山峰,一层高似一层,直至上了云端。
皇后伺奉陛下沐浴,接下去的姿势和动作显然有些不得法,她娇气得很,哼哼唧唧、嘀嘀咕咕,一直在抱怨着。
一会儿道:“你为什么个头生得这么大,我坐得不舒服。”
一会儿又道:“不要摇我,快掉下去了,你恁地粗鲁。”
最后实在受不住,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别抓我的腰,腰好疼、要断了。”
就像小鸟,唧唧啾啾,扑在他怀里打着滚儿,肆意闹腾着,把持住他的要害之处,叫他翻身不得。
为她俯首称臣,为她死去活来,为她……销魂噬骨。
直到最后,那桶兰汤都洒了出来,到处都是湿漉漉的。
谢云嫣有气无力地躺在李玄寂的怀里,完完全全动弹不得,是的,那是真的动弹不得。
“我的腰扭了,动不了,丢死个人儿。”她“哇”地一声,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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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那天,皇后娘娘的腰扭伤了。
皇后在宫里养尊处优,又年轻轻的,做了什么事情,会把腰给扭伤了呢?太医们心里疑惑得很,但是不敢问。
因为皇后娘娘十分生气,气到捶床:“你走开、你不要过来,我一点都不想看到你。”
这世上,敢直接和永熹帝“你”啊“我”啊的,也只有皇后娘娘了。
但永熹帝就好这一口。尊贵的皇帝陛下坐在床头,低了声气在哄她:“你讲些道理好吗,是谁在胡闹?你叫我不要动,你自己来,我就依着你,谁知道你的小身板这样不争气,能怪谁?”
“能怪谁?”谢云嫣气得眼泪都要滴出来了,大半是丢脸丢的,“你说怪谁?”
不能再说了,再说她真的要哭给他看了。
李玄寂马上改口,冷静地道:“是我,怪我,都是我的错,我向你陪罪了,你大人有大量,海涵一些儿,容我下回改进。”
谢云嫣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看过去特别像一只炸了毛的三花猫儿:“你说什么呢?下回,还有下回?你不要做梦了!”
寝宫里服侍的宫人和太医都识趣地退下去了。
李玄寂俯身下去,轻轻啄着谢云嫣的脸蛋,低声安抚她:“好,没有下回,下回还是我占据上风,还是我自己辛苦一些儿,你躺平了就好,不用劳累。”
不对,这样听过去更不对了。
谢云嫣嘤嘤嘤地哭了,又在撒娇:“不行、不行,总之都不行。”
李玄寂哄了又哄,还被她咬了好几口,小牙印啃在手掌上,怪痒痒的。
后来他只好把这个小团子抱起来,整个搂在怀里,一边给她揉搓腰肢,一边哄她。
“那侧身可以吗?站着可以吗?……你别打我,别动,再动腰更疼了,那依你自己说,什么架势才好,但凡你说得出来,我都做得到……你别咬我,我又说错什么了?”
这是夏日的夜晚,微风沁凉,一轮明月高悬在茜纱窗外,照着两个交叠在一起的人影,此夜中,不尽缱绻。
今天,也是小谢皇后娇纵任性的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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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近那场帝位交接的动荡中,或有人失势,或有人得势,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古便是如此。
而松陵赵氏家族的赵子川应该是获益最大的人了,不声不响的,从燕王军中一个小小的都尉,一跃而上,被皇帝收为养子,承袭了燕王之位,实在叫人意外。
他前头那位李子默,当了几年燕王世子,最后落得身死名败的下场,倒是赵子川,后来者居上,捡到了现成的便宜,也不知道走了哪门子运道,叫皇帝陛下这般看重。
哦,对了,听说这位新任的燕王尚未婚配,甚好。
朝中诸臣议论纷纷,转头又打起各自的主意,有女儿待字闺中的人家都兴奋起来了,媒人们一个接一个地往燕王府跑,十分热闹。
后头的这些事情,谢云嫣本来并不知道,但那天,谢霏儿入宫求见,扭扭捏捏、吞吞吐吐地提起了这一茬。
谢云嫣是谁,这长安城里最聪明的小娘子,哦,不,现在是皇后了,只要谢霏儿开个头,她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哦,你喜欢那个黑脸的。”谢云嫣点头,“不错,可以,虽然他看过去丑了一点,但品性不错,要不,明儿我替你找个媒人上门说合说合,你放心,我找的媒人肯定来头大,别人不敢和你争。”
谢霏儿跺脚道:“哎呦,我的皇后娘娘,人家生得样貌堂堂,分明一个英俊好儿郎,哪里丑,你别乱说。”
她羞红了脸:“何况,现如今只是我单相思着,他眼里没有我,恐怕连我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贸贸然地请媒人上门,没的叫他看轻我,不行、不行。”
说到这个,谢云嫣可拿手了,她把脑袋凑过来,一本正经地道:“眼里没有你不要紧,脸皮子厚一点,黏着他,多黏几次,自然就拿下了。”
她拍了拍胸脯,翘起了小鼻子:“比如我,当初玄寂叔叔……哦,不,皇上不也总躲着我,你看看,不是一样被我拿下了,我先前就和你说过,有什么不行?没什么不行。”
谢霏儿想了想,觉得谢皇后的战绩还是很有说服力的,当下虚心求教:“黏着他,怎么黏?”
谢云嫣略一思索,得意洋洋地道:“做点好吃的给他送去,我原先就经常做小点心给皇上吃,白玉米糕、茉莉花饼,但凡我亲手做的,每一个他都爱,吃的时候嘴巴上嫌弃,眼睛里的神色可骗不了人,可喜欢了,听我的,准没错。”
“这样真的有用吗?”
“有用、肯定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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