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彦是在说梦话，他梦魇了。

  虽然他口齿清楚，但黎芥听得云里雾里。

  在她看来，温彦一直对温晗特别好，可以说有求必应，温晗的那些烂摊子基本都是他处理的。

  那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呢？温彦做过什么伤害温晗的事情吗，以至于这事成为了他的梦魇？

  黎芥一只手抱着毛毯，另一只手被温彦紧紧攥着，他就像沉溺在大海中的人在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梦魇就是那片大海，他快要被海水淹死了。

  温彦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对不起——”

  黎芥的毛毯也被温彦扯了下去，正好盖住他的脸，这时候温彦醒了，他眼神里是惊恐，身上大汗淋漓。

  温彦倏地一下松开手，他是个很有边界感的人，如果是清醒状态下。

  可他为什么会在家里看到黎芥呢？

  难道他还在梦里吗？

  温彦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黎芥开口说话：“温少爷，我是来拿小晗的换洗衣服。”

  原来这样啊，不是梦，他就说自己为什么会梦见黎芥。

  温彦扶着额头起身，他有点近视，没戴眼镜时的世界是模糊的，他下意识去摸眼镜，摸了几下没摸到。

  黎芥把眼镜递给他，“这种天气，睡沙发容易着凉，你回去睡吧。”

  说完她就朝楼上走去了，温晗的房间在上面。

  温彦戴好眼镜了，他发现地板上有张纸，是温晗的病情报告书，他的目光无意落在血型那栏。

  温晗是AB型血。

  温彦以前没注意到这个问题，当初温晗回家时是做过亲子鉴定的，家里肯定没有找错。

  这么多年过去了，温彦从未怀疑过温晗不是自己的妹妹，他随手把病情报告捡起来放在桌上。

  ……

  十分钟后。

  黎芥已经收拾好衣服下楼了，她看见温彦还坐在沙发上，客厅没有开灯，也并没有起身回去睡，他的身影看起来有些落寞。

  “温少爷，你还没去睡吗？”

  温彦刚刚睡了一会，现在已经没有睡意了，他这十分钟都在想，黎芥有没有听到什么？

  可是看她的表情，不像是听到那些话的。

  他不确定。

  “你现在要去医院吗？”

  黎芥：“嗯。”

  温彦起身道：“我送你去吧。”

  黎芥想说她司机在下面等着，而且她自己也会开车了，可她没打算错过这个和温彦相处的机会。

  她答应了，“好。”

  温彦还是开那辆黑色宾利，黎芥记得这车，她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车子驶出了温家大宅。

  一路上，黎芥没有刻意和温彦找话题，反而是温彦有意无意往她这边看了几眼。

  她左边头发又戴了上次那枚珍珠发卡。

  那次是在太阳底下，这次是在夜晚的车内，可珍珠还是这么明显。

  温彦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记住了这个东西，可能是这珍珠的光泽太过耀眼了吧，并不是他主动记住的。

  他没由头提起一句。

  “你还和赵玉成在一起吗？”

  黎芥露出茫然的眼神，随即恢复正常，“……我们算是还在一起吧。”

  温彦推了下眼镜框，然后往左边转弯，“你们在一起就是在一起，什么叫做算是？”

  黎芥低着头，看起来有些黯然神伤，“很抱歉，我也说不清楚，我和赵总是什么关系。”

  她都称呼他为“赵总”，这关系很明显。

  这落在温彦眼里，难免认为赵玉成不想负责，他不觉得奇怪。

  他们这圈子里的男女都很现实，对于阶层不如自己的人，玩玩可以，但真娶回家是不可能的。

  温彦：“你很喜欢他吗？”

  黎芥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这算是什么意思，喜欢还是不喜欢？

  温彦直觉告诉自己，她的答案是不喜欢。他又继续问：“那你觉得开心吗？和赵玉成在一起会让你开心吗？”

  黎芥：“有些时候是开心的。”

  温彦听到的回答却是，大部分时间是不开心的，她和赵玉成在一起不开心。

  “既然不开心，为什么不结束？你明明知道，你和他不会有结果的。”

  温彦不是个说话委婉之人，他习惯有什么说什么  ，不太会考虑别人看法，自然也不觉得这句话会伤害到人。

  黎芥听完了，她适当表现出伤感，眼中有泪光闪烁，声音也有些哽咽。

  “温少爷，他是我的老板，我没有不喜欢他的权利。”

  她在告诉温彦，她是赵玉成公司的艺人，身为老板的他可以对她做任何事，她拒绝不了。

  温彦有些愤怒，油门都踩重了几分。

  可他依然是理智的。

  他不可能因为黎芥和自己多年的好友产生矛盾。

  但是，或许他可以找个机会和赵玉成谈一谈，如果只是玩玩，赵玉成这样的人，完全可以找到更多更漂亮的女人。

  黎芥毕竟是小晗的朋友，她以后要是受到伤害了，也会影响到小晗的。

  温彦心里越想越烦，他要确保温晗和温晗身边的一切都按照他想要的轨迹发展，可以说他就是为了温晗活着的。

  接下来，他没再问黎芥，黎芥也没有主动说话，她是个很安静的人，安静得有些内向。

  温彦怀疑黎芥这性子在娱乐圈根本吃不开，如果是别人，一定会想方设法勾搭自己，从而获取更多资源，但是黎芥没有。

  这样的人，被赵玉成给拿捏了。

  温彦不太舒服。

  他送黎芥到了医院。

  黎芥开门下车，“温少爷，你要和我一起上去吗？”

  温彦说“不了。”

  说实话他有点害怕医院，他害怕看见受伤的温晗，以及母亲埋怨的眼神，这会加重他内心的负罪感，再这么下去，他快要自我折磨得透不过气来了，温晗过得越好，他的负罪感就会减轻，他才能透过气来。

  黎芥：“那，拜拜，祝你好梦。”

  等黎芥走进去后。

  温彦拿出手机找到赵玉成的号码，犹豫着要不要和他说下，可他以什么身份开口呢？

  黎芥不是温晗，她不是他的妹妹。

  最终他还是放下了手机。

  他看到，黎芥的珍珠发夹落在副驾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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