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警来到郁如面前坐下，身子微微倾斜去看她的脸。郁如面色苍白，眼睛紧紧闭着，睫毛在微微颤动。

“小朋友，你别怕，我不是坏人，我是警察，你那天在路边晕倒，是我带你来的医院呢。你现在感觉好点没有了呀？”女警轻声说道。

郁如依旧装睡，没有理会她。

“小朋友，你已经醒了，对不对？是哪里还痛吗？所以睁不开眼睛。我这里带了礼物给你，你要不要试着睁开眼睛看看是什么。”

女警从随身的袋子里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将其打开，又从里面拿出了一个贴满卡通小人物的方形盒子。盒子的侧边安装着三个按钮，她伸手按下了其中一个，这盒子铃铃铃响了几声，开始唱歌。

唱的歌是近几年流行动画片的主题曲，郁如觉得有点熟悉，忍不住睁开了眼去看是什么东西在响。

女警露出了笑容，立马向她介绍手中的东西，“小朋友，你醒过来了？你看，这个就是我们给你带的礼物。这个东西叫磁吸换装盒，你可以给这上面贴着的公主换衣服。我示范一次给你看啊……”

说着，女警将盒子里的配件全部给拿了出来，准备给郁如玩一遍示范。

“小朋友，这个很好玩的呢，好多小朋友都喜欢玩……”

她探着身子去看郁如的脸，却发现郁如像是一只年衰岁暮的老猫，对周遭的一切都不感兴趣，包括她手里的换装盒，她的眼睛就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看。过个几秒钟，她的眼睛会极缓慢地眨动，更多的，是在双目无神地发呆。她这么一副瞪着眼睛又僵滞的模样，形似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女警转头去看自己的同事，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个小朋友没反应是吗？她是不是被人打到失聪了？”男警压低声音问。

“我跟医生聊过，他们说这小朋友鼓膜被打破了，听力是严重受损，但没有到失聪的程度，而且现在已经给她修复好了，应该不会听不到他人说话。而且刚刚这个玩具响了，她才睁开眼睛的。”女警回答道。

“那她可能是心理创伤太大了，不想聊天。要不……我们先讲个笑话逗她开心？”男警提议道。

女警摇头，“医生建议这个小朋友不要笑不要哭，避免激动的情绪。我再试一下跟她说说家常，看看能不能让她开口。”

她俯下身子，靠近郁如，正想跟郁如说点什么，郁如的嘴巴一张一合先有了说话的态势。她立即将身子俯得更低，仔细去听郁如说话。

“啊……呜……”

郁如嘴里溢出几个微弱的叫唤，好半天，才有正常的语句出来。“你们是……警……察吗？”

“是的小朋友，我们就是警察，我们是来帮助你的，我们想把伤害你的坏人都抓住。”女警立刻应道。

“那……你们……会不会……贪污？”

女警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地问道:“小朋友，能再说一遍吗？你刚刚最后两个字说的是，贪污吗？”

郁如艰难地点了点头。

“不会的，你放心吧，我们不贪污，我们来办案。”女警笑道。

“那你们……你们对天……发誓，不贪污，不帮助坏人，不然就会堕入……无间地狱，永世不、轮回。”郁如闭着眼睛说道。

“好，没问题。”女警立刻应下，又跟同行的男警道，“李翔，你拿记录仪出来，准备记录，这小朋友要说的绝对是大事。然后你再跟我一起发个誓，发誓我们不贪污，也不会帮助坏人，不然就堕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轮回。”

男警眼睛看向床上的郁如，有点惊讶地问道:“这是这小朋友说的啊？”

“对。”

二人按照郁如所说对天发誓之后，郁如又让他们打开病房里的电视机，让他们陪着看了两集反腐倡廉的忏悔录。

看完电视，她还是没说自己的遭遇，而是陷入了沉默。她的情绪低迷，眼中有泪光闪烁，女警见了，便没有继续询问她任何事情，而是等她自己开口。这期间，她就给她讲故事，安抚她的情绪。

莫约半小时之后，郁如嘴巴再次张开，做出要说话的样子，女警见状，马上低头去仔细听她讲话。

“救救我的二爸，求你们，如果没人去，我的二爸，就是我的第二个爸爸……就会被人……打死的。我不想他死……”

“好，小朋友，你第二个爸爸在哪里呢？他为什么会被打死？”

“他在……挖煤的……地方，他当厨师，给人做饭，那里的人很坏，经常砍人的手脚，只要他们不……高兴就要杀人，好多好多人……都死，了，死了……那里死掉，的人，有一座山那么多。他们还把人的手脚和脑袋……放到锅里煮。二爸帮我逃跑，他们、肯定……要打、我的二爸的……”

“挖煤的地方？”女警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了笔记本，迅速记录郁如说的话里面包含的重点，“小朋友，那里的坏人就是让大家在那里挖煤吗？不听话就砍大家的手脚，是吗？”

郁如没有力气了，她闭上了眼睛，“嗯……还有叫我们打架，打赢、了活着，打输了就去死。反正……反电视、里面、说要枪毙的事……那些坏、蛋都干，他们叫……我们挖煤，不给、我们钱，还把……我们身……体里的东西……挖出……来、拿去卖，一个心脏二十万。他们还、卖毒品，有好、多人、去买，我听到了，有海……螺因，k粉，还卖鸭子，卡卡因，都、是电视……里有的。他、们、还让女……的人生小孩，说把……女的肚子变、成转运珠，可是好多人的小孩还、没生就、被……打死了。他们还……说我们逃不出、去的，外面……几十、公里都是他们的人，还有好多狼狗，要是我们……敢逃跑，就把我们剁……碎了喂……狗。他们、还有、好多枪呢，上次有个人跑了，他们就用枪把他……的脑袋打碎了。他们还说没人能管他们，警察都不敢、动他……们的，市长是他们的手下，省长是……他们、的亲戚，谁动他们……谁就……死，死，死……”

越说到后面，郁如的声音越小，女警几乎贴在郁如的脸上才能听到她在说什么。最后一个字说完，郁如不说了，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神情痛苦。

女警猛然起身，去按床边的呼叫按钮叫医生过来。

一个月后。

郁如的身体好了不少，能站起来走动几下子，说话也能正常说了。上一次她提供的信息被上报给了等级更高的机关，上头非常重视，特意成立了专案组来调查。此次前来寻找郁如问话的便是专案组的人，主要成员一共四位，三男一女，他们四个各自身怀绝技，将共同侦破这起惊天大案。

郁如目前会对除了自己家人以外性别为男的人表现出抵抗的情绪，为了避免刺激到她，这第二次的问话就交由专案组唯一的女性安琇和负责。她和郁如的聊天内容将会被全程监听监控，其他三位专案组成员就在另一个地方待着从监控内容分析她们的对话，做出另外结论。

安琇和来到病房之时，郁如正坐在病床上看电视，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谷玉兰和郁佑生回家工作赚钱去了，只留徐慎微一人在医院这里照顾郁如。这会，徐慎微出去买菜，不在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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