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兰芝三人步履稳稳放下祭品带领众人躬身行礼时，栏杆后代表们的交谈戛然而止。

  一个个表情严肃地看向次祭台上的紫衣表演者们。

  待听到最后那句“告祭吾祖”，栏杆后的其他各方代表不由得侧身让出一条道来，也跟着低声道“告祭吾祖”。

  跟在代表身旁的高书记偷偷打量对方神情，见他表情未变，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直到莫守村的整个表演结束，绛紫色衣袍的演员们退到台侧，代表团们才放松了不知何时绷起的身体。

  在高书记的眼神示意下，秘书向祭典司仪摆了个手势。

  于是次祭台上第二组“百官”上台表演时，主祭台上的司仪同时宣布了代表们跟着小型鼓乐队前行下一流程的事。

  周柏轩特意落后几步，走在了同行代表们的最后。

  婉拒了商务厅代表的陪同，周柏轩冲寒冰冰歪了歪头。

  本想装作没看到的寒冰冰，瞥见身旁李梦琦别有深意的眼神，不自然地走出两步又回头。

  “我去探探路，你们别分散。”

  李梦琦笑着挥了挥手，“人家也不让我们乱走的，你自个儿别被人看到就行了。”

  慢慢踱到角落的周柏轩看到果然跟过来的寒冰冰，内心漾起一丝甜蜜。

  “陵后有棵很有年月的轩辕柏，你要不要一同去看看？”

  寒冰冰指了指前头那群代表，“现在？”

  见他点头，寒冰冰思索一瞬便拒绝了。

  不说其他，单就她这一身明黄，进去别人陵寝就是件失礼的事。

  周柏轩理解地点头，却不无失望。

  正抬脚向前迈步，忽听身后人问，“那场大战你是不是也参加了？”

  周柏轩内心掀起惊涛骇浪，不由得庆幸此时正巧背对着她。

  他并未回头，只侧首低声道，“不知寒小姐说的什么？”

  寒冰冰定定地看了他的侧颜几秒，才道，“无事。周先生自去忙吧，柏树等晚点儿我换了衣服再来看。”

  周柏轩大步追上了前面正准备绕陵一周的代表队伍，沉默跟随。

  心里头却乱成一团麻。

  她问的“那场大战”，是他想的那一场吗？

  无人知道，他那异世的梦中除了与白狐共渡的时光外，更有一段不容回首的残梦。

  那场大战中除了妖族精灵族，他这修出灵智的两千年柏树精也曾参与其中。

  因着他天生的净化之力，在妖王精灵王们合力对抗魔王之时，他将自己的灵力全都渡在了翠绿的叶脉中，交给了青陵山上的小妖们。

  小妖们将他树冠中的一片片绿叶送到了参战的每一位战士手中，作为为他们抵挡魔气的第一重防护。

  而他本身则因为灵力消耗殆尽，几乎无法维持原有的灵智，陷入了沉睡。

  直到战后的某一天，沉睡中的他莫名感应到了雷击的危险，却并未避开。

  反而努力地伸长了枝丫，想要引雷入体……

  梦境至此便止。

  引雷是为了什么来着？

  周柏轩不确定地胡思乱想。

  她这么问，是终于相信了他的话吗？相信了他某一世可能是柏树精？

  周柏轩抬首看向那棵足以被十人环抱的轩辕柏，内心低语。

  “你可识得灵梧界的那棵轩辕柏？”

  这棵据说已存世五千年之久的老树自然不曾回应他半分。

  “看起来周先生对这棵树情有独钟啊！”

  商务厅的蒙放自是知晓他的行踪，这位周先生据说是来陕省寻根，却一落地就往黄帝陵跑。

  据这儿的工作人员说他绕着这棵千年柏树日日看天天瞧，也不知道是在瞧什么。

  这不，听说今儿刚从机场赶过来，跟着绕陵的队伍走到这儿又拔不动腿了。

  周柏轩嘴角一勾，“好似与这棵树渊源颇深的感觉。”

  蒙放笑言，“那一会儿植树时，周先生当多种几棵加深这渊源才是。”

  周柏轩表情不变，点头应道，“该当如此。”

  “不知蒙先生可知，是这棵柏先存在于此，黄帝陵才建于此？还是因黄帝陵在此，这棵柏才被植于此地？”

  蒙放一愣，倒是不曾想他正经问了个问题。

  沉吟片刻，才谨慎道，“这问题应当是不可考了。”

  “据我国植物学家分辨，只知这老树的树龄与传说黄帝存世年份相近，却不知究竟谁先谁后了。”

  周柏轩站在轩辕柏的护栏边，环视四周。

  经过前些日子的观察，他注意到此处周边环境与青陵山有些像。

  只是这周山环绕的黄帝陵，地貌与梦中那棵轩辕柏所处的山腰有不小的差异。

  青陵山同样身处周山中央，顶处却有山峰高耸入云。

  且山上险峻之处不少，与眼下这座稍显平坦的桥山很是不同。

  想到那处洞穴，周柏轩下意识看向柏树一侧的雕梁画栋，接着暗暗摇头。

  该是他想左了。

  此处肯定不是轩辕柏与白狐曾经共处千年的那座灵山。

  祭典结束后，周柏轩再次婉拒了蒙放一同回市区的邀请，表示想再独自感受一下此处的自然风光。

  蒙放面上微笑理解，内心却腹诽不已。

  真搞不懂这归国华侨想在黄帝陵这找什么，谁寻根会寻到帝王陵寝这来。

  更不用提几千年前的黄帝陵寝了！

  “先生，寒小姐她们已经离开了。”

  看到参加祭典的各位代表们离开后，容九才出现在周柏轩身边汇报。

  “外面游客还那么多吗？”

  同一时间，那位代表也在车上向自己的秘书提出了同样的疑问。

  “祭祀歌舞结束后，有一部分游客已经离去，还有大部分留在原地等待参观黄帝陵。”

  “这次的歌舞Y市是不是有请外援？”

  “可以这么说。她们是应邀来此为Y市的文旅做宣传的……”

  秘书已经从高书记的秘书那知晓了缘由，应答自如。

  代表略一思索，吩咐道。

  “回去你关注一下这期节目的后续影响，整理一下告诉我。”

  “好的。”

  另一位军方代表则在路上就打听开了。

  “刚才那个‘夔鼓’的表演者是哪里的？”

  “听说不是本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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