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竹杰扭扭捏捏，但该拍的还是要拍，真就算盘珠子，拨一下动一下。

  皮痒，赵导心想，挨顿骂就舒服了？

  而上场前，施竹杰眼眶都是红的。

  “你一个大老爷们别遇到点事就这样行吗？”沈连拿过副导演的喇叭，声音大得整个片场都能听见：“哭哭哭，有什么好运气都让你给哭没了！”

  众人：“……”

  施竹杰深吸一口气，赵导看他已经站在了指定地点上，试探性打算先来一段。

  对手戏女演员倒在地上，饰演定远侯府的小女儿，小侯爷从宫内狂奔而来，却仍旧没拦住那批杀手，雨水冲淡了血色，妹妹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

  小侯爷目露绝望震惊，踉跄走到妹妹面前，他心魂俱裂，一口气喘不上来，“噗通”跪在地上。

  “地上没钉子！你倒是大大方方跪啊！”沈连提着喇叭吼道：“我真服了，你戏服都泡湿了还害怕膝盖上再多两片泥？你这爆发力，我隔壁被抢玩具的小孩都比你演的好！”

  施竹杰忍受着浇在脸上的水，顶了一句：“水势太大。”

  “暴雨天！背景是暴雨天！”沈连一点面子不给：“面部细节另外会扣，不是你蒙混过关的理由。”

  赵文书换了个姿势，又在努力压制嘴角。

  你别说，施竹杰这次哭得还挺像样，可能是没被人当众这么批评过，毕竟赵导也只是拉到一旁说，他情绪一崩，有几个镜头意外的不错。

  “哎？”赵文书坐直身子，剧本卷成长筒指着屏幕，同沈连说：“刚刚这段，镜头拉近那种伤心的感觉有了。”

  “难为您了。”沈连接道：“烂成这样稍微有感觉就满足了。”

  赵文书：“……”那不是不能跟你比吗？

  这话还让施竹杰听见了，反正这段还需要补两个特写，镜头再怼上去的时候，那叫个泪如雨下，难过欲死。

  副导演跟见了鬼一样地凑上来：“开窍了？”

  “被喷的。”赵导小声：“你看沈连刚才骂施竹杰的那几分钟，有停顿吗？”

  除了施竹杰，还有一个被塞进来的小年轻，十九岁，从头到脚的人设包装，一个所谓的“偶像青训营”出道，因为公司捧，所以飘得厉害，那句怎么说来着？“卧龙三步之内必有凤雏”。

  他演技还不如施竹杰，饰演剧中一个出镜不低的书童，台词没法救了，只能靠后期配音，偏偏一对“难兄难弟”，小年轻还格外瞧不上施竹杰。

  从小年轻进来到现在，两人爆发冲突好几次。

  此刻施竹杰挨喷，小年轻还在那里笑。

  他不笑还好，一笑就让沈连想起来昨天拍的那段，小年轻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带着些听不懂的腔调，一张口字句搅成团，硬生生给沈连台词都整忘了。

  “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笑得出来。”沈连调转炮口：“全剧组就你一个人需要配音，你台词能稍微进步一点点吗？每天不是研究穿什么就是研究吃什么，有用吗？”

  赵文书跟副导演齐齐后退一步，不对！

  但好在沈连不是无差别攻击，他陈述事实之精准，吐槽之严谨，让你没办法反驳。

  赵文书以为要拍到晚上十点，结果七点就收工了。

  沈连的发挥一如既往的稳定，他卯足劲，主打一个“淋漓尽致”，但是等工作人员一喊“咔”，就跟债主子似的，追着讨债。

  都以为是沈连被拖进度太久，忍无可忍了。

  包括一些吊儿郎当的工作人员，都开始认真起来。

  因为大家发现沈老师的嘴跟前几天跟在他身边的那位清俊助理一样，真的开怼必然给你干破防。

  沈连不吃盒饭，从外面提了份黄焖鸡进来。

  刚到门口就听江柚喊了句“沈老师小心！”

  沈连扭头，看到三米开外站着“丧彪。”

  丧彪是电影城的流浪狗之一，赶出去就自己挖狗洞进来，本地大黄狗，还挺凶，欺软怕硬得厉害，身形威猛的男人不招惹，遇到瘦弱点儿的，或者小姑娘，总要追着犬吠，要么给它喂点东西，要么被吓唬一通。

  江柚就中过招，交出了刚买的火腿肠。

  黄狗此刻龇着牙，一脸凶狠地盯着沈连手中的黄焖鸡，目的明确。

  赵文书忙说：“那谁，拿个东西赶走！”

  沈连突然走向黄狗。

  然后毫无停顿的左右开弓两巴掌，没收劲，“啪啪”脆响。

  黄狗“嗷呜”一声，这下凶不起来了，眼中只剩惊恐，转身连滚带爬地跑了。

  “狂什么。”沈连淡淡。

  众人：“……”

  《命定风华》剧组这两天格外安静顺利，安静的是氛围，顺利的是进度，反正你不配合就等着沈老师提着大喇叭过来伺候。

  江柚在手机上给孙秉赫发了一长串信息。

  总结起来就是：这也骂了，那也骂了，路过的狗都扇了两巴掌。

  孙秉赫：“？”

  不愧是沈老师！

  “沈连沈连。”赵文书这晚找到沈连：“不行我给你放两天假？”

  沈连皱眉：“我没拍完。”

  “我知道！”赵导连连点头：“我的意思是，你放松放松。”

  沈连：“我没压力。”

  我有，赵导心想，嘴上劝慰：“你就没什么朋友？约着玩玩闹闹？”

  沈连眼神缓和下来：“有。”

  “那你去，你去。”赵导边说边往外走：“玩一天，明晚能回来就回来，回不来就后天早上，不急。”

  沈连没客气，换了身衣服，给江柚也放假，先开车送她回去，然后往家赶。

  然而家里除了芬姨，并没有看见楚易澜。

  沈连皱眉，这个点楚易澜该下班了。

  他没犹豫，先给楚易澜打电话，没通，随后联系杨彬。

  “喂，杨助啊，易澜呢？”

  杨彬顿了顿，“沈老师没拍戏？”

  “嗯，到家了。”沈连说：“也不是卖剧组了，有空闲时间的。”

  杨彬听出了逼问的语气，忙说：“我来接您。”

  沈连以为楚易澜是去参加了什么酒宴，等跟杨彬会合，车子行驶了二十分钟，外面的风景逐渐单调清冷起来，沈连认出了其中一个告示牌，这是通往墓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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