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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婚(一)


言昳感觉那湿热的毛巾细致的擦过她肌肤,  忍不住并起腿道:“不用擦这么细致吧……你也睡吧。”

    山光远裹了件深蓝色棉麻的衣袍,摇摇头,皱眉道:“要好好擦洗的。”

    言昳无奈的吐了口气,  偏过头去。

    在床上虽然有点差别,  骨子里却还是那个老妈子啊。

    外头雨声稍稍歇了,他替她裹上新的单衣,  言昳哼哼唧唧的滚进床铺深处,他却站在那儿,  抿着嘴不肯上来,  言昳转头看他:“怎么了?”

    山光远从狂乱之中逐渐清醒之后,心里愈来愈觉得要天崩地裂似的,  但偏生她却慵懒舒坦,  像是寻常新婚夫妻似的还想在他怀里撒娇,  他就觉得心里更难受的七上八下了。

    她果然道:“我都要困了,  你不躺过来吗阿远?”

    山光远有些僵硬的躺下,看着屋内,哪怕他简单收拾了一下,  可歪斜的茶杯、被扯下来的窗帘,还有桌案上的某些痕迹,  都证明他俩刚刚扭打奋战过的诸多地方。

    他现在回想,都觉得脑子里烧糊连片,  好似春梦一场。  

    山光远有些抵不住羞耻的闭了闭眼睛,  她却又钻进他被子中,将脑袋枕在他肩膀上,她说是小鸟依人——更像是拿他当垫子,衣袍中一条光裸的长腿非要压在他腿上。

    山光远本来想要推开她的腿,手放了上去,  却拿不开。他几乎难以被人发现的轻轻摩挲着,偏头想偷偷看她,却发现她也正在仰头看他。

    他心里一窒,刚想要开口说对不起,她却手指梳着长发,咧嘴一笑:“爽不爽?”

    山光远:“……”

    她拿屁|股挤他:“问你呢老男人,不知道还以为你是修行千年的和尚开了荤,拿出骑马的劲儿来了,也是我身子骨好,但凡是个身娇体弱的说不定让你搞哭了。”

    山光远觉得她这荤话说的他心惊肉跳,他拿胳膊圈住她,他不知道她竟然在这种事上不但不害羞,还会开口说这样的话,他接不上话,只闷闷道:“笑话我吧。”

    言昳又看了他一眼,扁了扁嘴:“算了,我可不敢。”

    他在她怀里温暖又活生生的,他忍不住两只手都拥住,垂了垂眼道:“不过冬也好,若是你能来找我,哪怕一年一次也好……”

    言昳怪道:“我也不知道我会在这儿留多久,还能不能再来。再说,你当是鹊桥上开窑子呢,一年见一面,见面也不用干别的了,光干彼此——。”

    山光远一把捂住她的嘴,已经羞恼的快昏过去了,脖颈上青筋凸起,咬牙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言昳直言快语,掐着他肋下道:“谁知道你什么意思的,嘴上说的和做的都是两套。说着什么‘不可以’,结果缠着我没完没了——”

    山光远羞耻的彻底受不了了,把手捂在她嘴上,躺平闭眼:“睡了。”

    言昳呜呜哼哼一阵子,脑袋又怼在他肩膀上,指尖玩着他的衣带。山光远闭着眼睛,感受她窸窸窣窣的小动作带来的微痒,心里暖的就像是壁炉在噼啪燃烧,他唇角忍不住勾起来,圈着她的手越来越紧。

    言昳捏着他衣带末端有点开线的地方,忽然道:“阿远,别悔恨也别伤心,咱们之后都只有好日子啦。而且,如果能重头再来……我要是脾气坏,你也别跟我生气。”

    山光远不理解,为何往后都是好日子了。

    只是关于她最后一句话,他睫毛微动,伸手拨了一下她额头上的碎发:“嗯。你脾气不坏。”他知道她所作所为背后的原因与受过的伤,自然会理解她的性格。

    她轻笑:“你既然不觉得我脾气差,那活该你忍着,活该你也要一辈子都对我好。到时候,你再对我多一点耐性好不好……”

    她声音越来越低,山光远低头看她,言昳困得双眼迷蒙,呼吸拖长。

    他嘴唇弯起,手指轻轻拨开她额头卷曲的绒发,指腹像是描画般揩过她的眉毛,道:“睡吧。”

    她也咕哝:“你也睡啊……”

    山光远其实不想睡,他想要一直抱着她,看着她,但渐渐轻飘的雨丝,她温热的身体,安心悠长的呼吸,他也犯出了飘飘然的困倦:他以前总不理解旁人说人间烟火、粗茶淡饭是幸福,如今他就像是一辈子没有味觉的人渐渐恢复了味觉,他能品出幸福的滋味了……

    他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早醒的也很自然,没有噩梦或惊吓,他像是太久没有自然苏醒。

    天亮起来,一点点积蓄的雨水从屋檐边缘滴下,外头鸟声啾啾,阳光璨然,他缓缓睁眼,呆了一会儿,半晌才猛地转头看向身侧。

    空空如也——!

    新买的被褥还卷在那儿,软枕上甚至有微凹的褶皱,他猛地坐起身来,四处环视,而她的绣鞋还在床边摆着。

    房内一点也没有变化。

    他本想开口唤她,却忽然像是被掐住嗓子一般,叫不出她的名字。

    山光远手有点发抖的抚过去,床单上有不易察觉的香气,但已然一片冰凉。

    山光远猛地挣扎着起身,踩着鞋推开门去。院内落叶飘零,泥泞的石板上没有一个脚印,厨房、马厩都没有她的身影,他的小院中又只剩下风声与鸟叫声。

    他多希望自己一个转角,就瞧见她像个叽叽喳喳的麻雀,捧着花盆笑嘻嘻道:老男人,是不是觉得我跑了?

    但四处都没有。甚至没有她的脚印,她的气息。

    言昳就像是突然出现一样,再次突然消失,他与她一同买的木梳簪子衣鞋还都留在原处。

    但山光远竟然有些平静。他就知道,是他疯了,她不可能会复活。

    不知余老板会不会看他疯疯癫癫的一个人去买衣裳买鞋子,心里还在嘀咕。

    可当他拖着脚步回到屋内,只瞧见歪斜的茶壶旁,一个陶瓶内插着两三枝枯萎的小花,那是他从她墓前摘回来的,他心里忽然冒出一些想法。

    在他摘花之后,她才突然出现在他院子里……

    山光远这个不信鬼神的人,忍不住异想天开起来,会不会是她的灵魂附在那花朵上跟着他回了家,这些花已经枯萎了她也不得不离去。会不会只要是他去她墓前摘一朵新的花,她便会在夜间再次回来,酣睡在他身旁……?

    这一点可能性,就引得山光远再也站不住了,他拿起花瓶,披了件外衣,就急急往院外走去。她的墓不算太远,只要走过一段山路,只要绕过一段险弯,他就能——

    雨后山路泥泞湿滑,山光远没有换靴子没有拿木杖,走到一半就滑了好几次脚,而眼见着她墓碑就在这道坡路尽头,山光远心中焦急忍不住加快脚步,那只跛脚却没能踩稳,猛地从陡坡上滑下去!

    他努力想护住自己的头部,却还没来得及抬手时,就感觉到后脑勺狠狠撞在路边的尖石上!

    山光远狼狈不堪满身血与泥的滚下去,几乎要滚到她墓前不远,他感觉自己疼痛中意识都要模糊,而在愈发灰暗下去的视野里,他终于滚落在一片草坡上,最后看到的是她墓旁的残花,与摔碎的陶瓶……

    山光远不想死。

    事到如今他也不想死……

    他怕入了地府,战争后熙熙攘攘的奈何桥上,他寻不到她,她也不会等他。

    山光远将手伸向墓的方向,还想撑着身子爬起来,疼痛却像战船下的水浪般将她吞噬,他感觉温热的血淌的后脑后背洇湿透。他挣扎着……被拖入无边无声的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耳边响起一声惊呼。

    山光远如同被惊醒般,猛地倒吸一口冷气,双眼大睁!

    光线刺眼,春风柔暖,他眨着有些酸痛的双眼,就看清眼前一个扎红绦双髻的华服小女孩从假山上摔落下来,就要从高处掉进他怀里——

    他连忙伸手接住,却没有站稳,只感觉后脑勺磕在假山上,一时分不清是不是死前撞在路边山石上造成的痛楚。但山光远顾不上那些,他双手抱住怀中女孩的肩膀与腿弯,半低下身子去看她……

    这是,小时候的言昳?!

    那他现在是在——

    他望着自己一双细瘦的手,那明显是她小时候……!

    山光远抱起她,环顾四周,他觉得莫名有些熟悉,猛地想起来——是白府,是他们小时候还生活的白府的格局。

    而言昳在他怀中,似乎昏过去了,无知无觉的歪着头躺着。他恍恍惚惚的伸出还有冻疮的手指,指节蹭过她娇嫩的脸颊:所以,之前出现的言昳……是来接他了吗?

    *

    言昳迷糊中伸了个拦腰,眼睛未睁,胳膊就先甩开,大字型瘫在柔滑的被褥之间,咕哝道:“阿远……”

    她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眼睛也不睁开,就伸出胳膊,忍不住拔高音量,有点鼻音的呼唤道:“……山光远!”

    “嗯。”回应好像就在脸旁,她感觉身边有人坐下去似的微凹,这才哼哼笑了起来,睁开眼睛:“唔……我还想吃你做的雪菜粥……”

    她睁眼,山光远似乎刚刚洗了头发,脖子上还搭着软巾,他穿了件深蓝色的丝麻单衣,领口微敞,她笑嘻嘻的滚过去,手立马就钻进他衣领里去,靠着他撑在窗上的胳膊道:“独居丧偶老男人一大早就勾引人啊。”

    山光远并没怎么躲避她的动作,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也习以为常,低下头来正要亲亲她脸颊,听了这话却皱起眉头:“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还没成婚,便说丧偶?”

    言昳有点迷糊的看着他,似乎也感觉手感不太对劲,这个明显要结实强壮不少,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嘟嘟囔囔道:“……怎么一觉醒来,还变大了?”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道:“快呸。”

    言昳这才环顾四周,屋内漆柱雕粱,帷幔绒毯,华贵且宽敞,显然不是那小小的院落民居。她在京师的宅府中。

    言昳缓缓撑起身子,道:“我怎么……在这儿?”

    山光远拧眉握住她胳膊,将她扶直几分,宽大的手掌忍不住贴在她额头上摸了摸,又贴上自己的额头:“说什么胡话呢?”

    言昳怔怔的,她明白自己回来了,跟前世山光远的会面,好像只是黄粱一梦。

    可,那是真的吗?她真的见到前世的阿远了吗?如果她离开了,他会不会难受,会不会往后的日子守着那小院,守着他给她买的衣裙发簪,等着给她梳头……

    会不会她突然跑回去,造成了对他生活更久的折磨?

    言昳心里有丝丝拉扯的疼痛。

    她刚想开口,山光远额头撞了她额头一下,道:“快呸一下。”

    她看向眼前的山光远,手圈住他脖颈:“呸呸呸。刚刚说的都不作数了。你——”

    他笑了起来。

    相比于言昳见到的,就像雨中满身污泥、无处可去的瘦狗一样的老男人,眼前的他显然有着温暖平和的模样。嗓音低沉却不算嘶哑,胸腹上有疤痕却不可怖,像是被她救助了之后,已经生的毛皮滑亮、性格温顺的家养大型犬。

    连他眸中都少了不安、不舍与绝望,只有绝对信赖的安心亲昵,他似乎很想她,将手圈在她腰上,几乎要把她半抱到他怀里。

    她忍不住伸手去揉他头发:“你昨儿夜里什么时候从甘州回来的,我都不知道。”

    山光远眸光看向她的唇:“在你说梦话的时候。”

    言昳惊讶,又想起梦里的满屋子肉搏,有点心虚,道:“我说什么梦话了?”

    她的心虚掩饰的并不好,山光远察觉到,更觉得有些奇怪:“你就说什么……谁允许你停下来、还有说什么,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还……后面我没听清楚了。”

    言昳长长哦了一声。

    看来真的是做梦啊。

    她心里松了口气,这样倒也好。如果她真的见过老鳏夫山光远,说那么多话,做那么多荒唐事,也未必对他有好处。

    言昳这儿自顾自的安心,山光远眉头却忍不住拧起来。此次去甘州练兵,他走了将近两个多月,他紧赶慢赶回了京师,深夜到了家里,只想早日与她团聚。

    哪怕他轻手轻脚的走近房中,迎接他的只有她酣睡的呼吸,山光远也觉得月色如纱,万分满足。

    他当时简单更衣擦洗一番,正想要去床上搂着她共眠,就听到她呢喃的梦话。山光远垂头,只瞧见她脸颊绯红,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甜笑,他本以为言昳说不定是梦见了他,可他听些只言片语,就觉得不太对劲——

    言昳呢喃的几句话,似乎不是在说他。

    她梦中面对的人,年纪似乎很大了。

    做事也似乎有点狂妄。

    她似乎几次受了惊吓似的倒吸冷气,又哼哼几声,脸愈发红起来。

    山光远不傻,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她梦的倾向——可若是她做的春色旖梦里,主角不是他,那岂不是……

    但此刻,面对醒着的言昳,他也问不出口。

    山光远最近没少听军中某些关系稍近的军官,故意说给他听似的与旁人闲聊,句句讲的都是什么“怎么样才能长久的抓住女人的心”“男人在女人面前最不能做的十件大事”——他不就是跟言昳在一起一年多了还没成婚,这帮兵崽子比他还害怕失宠!

    不过距离她当时答应要成婚,也过去了半年多,山光远心中也不是不急。

    反正这帮军官说的其中之一大要点,就是再亲近的夫妻之间也有些无伤大雅的小秘密,不能深究也不必细问。

    山光远觉得,言昳做梦跟别的男人春宵一度,算不算是夫妻之间应该装傻不说破的小秘密?

    但毕竟是……做梦嘛。

    人要论迹不论心,他总不能到她梦中捉奸在床去吧。

    课这不妨碍山光远昨儿一夜没睡好。

    此刻,言昳想要起床,山光远却放下窗帘,膝盖抵在羊毛与绸缎的床褥上,朝她倾覆过来。

    言昳忙躲开唇。

    他皱眉。

    她捂着嘴大叫:“山光远!你不是最爱干净了嘛!我还没刷牙呢!”

    他却有点不依不饶,径直解开自己丝麻上衣的系绳,露出沐浴后还有点湿漉漉的胸膛,言昳果然眼睛又直了。

    山光远拿起她白皙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那就先不亲。”

    言昳咕哝了一声,脸上又挂起甜笑,拧了他一把:“山光远,你怎么去了军中两个月,反而变得不要脸了?没事,我的意思是,很好。我这个人就是很容易被勾引。”

    他微微皱眉:“你也稍微有点定力……”

    言昳笑嘻嘻道:“在你面前,我要定力干嘛?拿腔拿调的太浪费时间。”

    他感觉她指甲简直是电流火花似的刮过去,忍不住低头看她的手指。她双手依旧是雪白娇肤,二人肤色对比在一起,就像是古铁黑铜托盘上的奶酥软酪。

    山光远忍不住喉结动了动,懊恼的轻声道:“我好像……又晒黑了。”

    她一条腿从彩缎睡袍下探出来,圈住他磐石似的大腿,道:“我喜欢,挺好的。这次没有添了新疤。”

    山光远实在是没有训斥她的资格,因为在她巧笑倩兮的双眸下,他也是没有定力的那个。

    他忍不住伸手拽开她睡袍本就松松垮垮的系带。言昳低头看向自己,怔忪的想:梦里那场不死不休似的欲|火,果然不可能在现实留下痕迹。

    不过要是山光远肯更野蛮一点……她也不会讨厌……

    她忽然惊叫一声,只感觉某人似乎用牙齿在啃吮着她敏感之处,言昳有点惊讶的看他。

    他怎么这么会配合?

    山光远鼻间轻哼了一声,没有看她,只低声道:“别走神!”

    ……

    言昳懒懒的坐在梳妆镜前头,人松散的都快坐不住了。

    对山光远来说是久旱逢甘霖,对她来说就是昨夜到今晨,荒|淫无度。

    山光远拿了条软巾和一瓶香膏来,他倒是有点神清气爽,言昳却直打哈欠,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刚想要叫轻竹进来,就瞧见山光远拿起了桌案上的梳子,开始为她分梳头发。

    她有些吃惊。

    山光远很少会给她梳头,她很金贵自己的头发,而他的那双手又是拉弓舞剑多一些,很容易弄疼她。

    但他竟然将她的发分成几份,道:“你今天要出门吗?”

    言昳脑子里顿顿的,半晌道:“好像是要先去银行,也要去东交民巷的新明大饭店一趟。”

    去新明大饭店的事,山光远知道,好像是要会面一些各国的政界人士,白瑶瑶也会前去,算是一个有酒会性质的非正式场合。

    山光远从桌上拿了个暂时固定用的簪子,叼在唇间,继续翻找她那套金枝柑橘的发饰。

    言昳看着镜子里的他,拧眉道:“你在干嘛?”

    山光远叼着发簪,也没法说话,找到她的发饰,他摆在桌子上,就伸手要给她先将上半部分辫成连股小辫。

    她却猛地一拢自己的头发:“山光远!你碰我头发干嘛?咱俩都闹到这个点了,我可耽误不起时间跟你玩呀。你叫轻竹或者连翘进来给我梳头吧。”

    山光远蹙眉:“我也不会太慢的。”

    言昳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之前让他给她戴个耳环,他都差点在她耳朵上再扎个血洞。就这样笨手笨脚的男人,还想给她梳头呢。

    她无奈道:“我——你先去用饭吧,连翘最近都给我梳了两个月的头了,她知道我想要什么发辫。连翘!来!”

    话音刚落,一位精干的梳头丫鬟便垂头走进屋内,对言昳福身。

    山光远不大高兴。

    从她小时候开始,他就努力学着给她梳头,到了书院读书的时候,有大半的时候都是他为她梳头。虽然因为后来分分合合,但他手艺也没生疏,更是他们二人在一起之后的情趣。

    刚刚在床上还好好的,这会儿又避之不及的不肯让他碰她头发了。

    山光远总觉得他离京的这两个月,是不是发生了些什么他不知道的事。这会儿,梳头丫鬟已经进来了,山光远也不好再坚持,便起身去隔间更衣,没再与她说话,出门去了。

    言昳也觉得他有些奇怪。

    而且自己梳妆柜前头,多了好些成套的发饰,有些还挺可爱的,是蜻蜓或者金鱼图案的,看嵌金的位置颜色有些暗沉,应该是买了很多年了。

    她买过这种东西吗?是她记错了吗?

    言昳醒来之后,总感觉一梦过去了好些日子似的,脑子也有些迷迷糊糊,她只把自己没见过的一些发饰挑出来摆在桌子上,打算等回头问问轻竹。

    啊,对她下了决心之后,还有话想对他说呢……算了,等一会儿见面再说吧,他应该会很高兴吧?

    连翘手艺确实又快又好,她瞧见妆台上之前有山爷拿出来的那套金枝柑橘的钗子,道:“二小姐,用这套吗?”

    言昳想了想:“用吧。就是感觉有点像小女孩。”

    另一边,山光远进了饭厅的时候,轻竹正捏着一沓书信也进来,她躬身对山光远福礼,笑道:“爷总算回来了,二小姐这几天都不知道问了多少遍,每天早上都是说这练兵根本没必要花两个月。”

    山光远扯了扯嘴角。他知道轻竹嘴一向是甜,不可全信,轻竹把那沓信放进言昳早上会翻阅的盒子中。

    他坐在饭桌旁,打算等她来了再动筷,有意装作顺口问道:“她最近是遇到什么人或事了吗?”

    轻竹并不知道山光远的心思,以为山光远是关心言昳有没有遇到难缠烦人的敌友。她笑道:“最近倒是有位周先生,是个什么中欧混血,总想在海贸上搞点事儿,二小姐跟他打了几次照面,都说他有些难缠呢。”

    山光远不明所以:“周先生?是教书的先生吗?”

    轻竹笑道:“不是。因为周先生算是在西洋长大,来了新明之后,不让人叫它周大人,说要叫周先生。”

    山光远后知后觉,确实有些比较崇洋或开明的新文人,都让人叫他们“先生”。他这问题倒是显得自己有些没见识了。

    他有点自己太土了的自惭形秽,清了清嗓子道:“哦。那他现在还算是洋人,还是说要定居在新明?”

    轻竹一边收拾边桌,一边撇嘴道:“谁知道呢。说是他在法国娶了个女爵,女爵死了之后就没结婚,现在算是个周游四海的鳏夫老男人呢。跟法国众多王储侯爵到新明之后,他这两三个月一直住东交民巷。”

    山光远有些警铃大作。

    鳏夫?

    老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从我绿我自己,变成我怀疑我自己。

    *

    对山光远来说,前世见到言昳之后就重生了,上一章发生的事,对他而言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

    但对于言昳,还是昨天夜里发生的事。

    *

    番外可能有点无逻辑,大家看着开心爽爽就好,不要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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