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妈闻言，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问道：“你这样，会不会太打扰别人了？”

  “只住一晚。”郗颖有些恳切的乞求。

  就今晚。

  今晚，真的不想自己一个人在家。

  郗妈还在沉默，话筒里又传来护士急切的呼喊护士长的声音。

  郗妈终于答应：“好吧，你要乖乖的。替我感谢一下对方的家长，给他们添麻烦了。”

  “好。”郗颖心里如释重负，刚想叮嘱郗妈注意休息，就听到郗妈喊了一声“来了”。

  话筒里，已经传来了“嘟嘟嘟”的，电话被挂断后的声音。

  郗颖拿着话筒，听着，呆住了，心底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阿颖？”江燕从身边又轻拍了郗颖一下，关切的看着她问道，“阿姨同意了吗？”

  郗颖这才回过神来，挂好电话。

  她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嗯，妈妈已经同意了。”

  “那我们洗漱一下，准备睡觉吧。”江燕心里很明白，郗颖的心里，绝对没有她脸上的笑，看着那么开心。

  但是，她也只能尽力宽慰她。

  “好。”郗颖依然笑着说。

  “同意了就好。正好，在阿姨家睡一晚，明早在楼下直接吃个早饭，再回家收拾一下，不耽误你晚上按时返校。”郗妈抱着个枕头出来，递给江燕接着。

  她接着道：“燕燕，你的床窄了些，要不要和我们换一下房间？我和你爸爸的床单被罩，也都是新换的。”

  “床窄好，床窄两个人睡着暖和。”郗颖赶忙推辞。

  能在这里吃晚饭睡一晚，已经很打扰了。

  她可不敢睡江爸江妈的房间。

  “那好吧。这个枕头给阿颖用。”江妈也是料想到了，郗颖不会同意，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江妈只得又叮嘱江燕道：“燕燕，明天你也不要早起了。我和你爸该准备的，今天下午和煦煦已经都准备好了。你陪着阿颖多睡会儿。”

  “好。”江燕点了点头。

  她自然明白，江妈的意思，是怕郗颖不好意思赖床，再陪着自己早起。

  洗漱完，回到江燕小小的房间里。

  郗颖看到，一直放在饭桌前的小太阳，已经被搬到屋里，放在了她们的床边。

  唯一的取暖设备，还给了自己。

  郗颖的鼻头，不由的有些酸楚。

  “干净的，换上吧。”江燕将自己一套睡衣递过来给她。

  郗颖笑着接过，刚想脱衣服换掉，在外套的口袋里，却突然摸到一张纸条。

  打开来，上面静静的躺着一串数字。

  糟了！

  倒是把他给忘了。

  “嘟嘟嘟”。

  电话刚响了几秒，就被接了起来。

  邺展温柔的声音传了出来：“郗颖，你结束了吗？”

  他在等我吗？

  他守在电话旁边吗？

  怎么接听的这么快？

  郗颖来不及再细想，抱歉的开口道：“对不起，这么晚了才打给你。”

  “没关系，我现在去接你回来吗？”邺展的声音听起来温柔又舒服，没有半点责备的意思。

  “额，不用了。我今晚住燕燕家。”郗颖忙回答道。

  “好。”邺展的声音还是柔柔的，没有多说什么。

  他笑了一下，只说道：“郗颖，新年快乐。”

  “你也新年快乐。”郗颖也笑着，回了一声祝福。

  回到房间里。

  江燕正坐在被窝里，靠着床头，看一本鲁旭的散文集。

  见郗颖进来，江燕放下手里的书，冲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招呼她快过来。

  郗颖掀开被子，躺在江燕身边。

  被子里，已经被江燕的体温暖的热乎乎的了。

  郗颖伸手关了对着自己的小太阳，笑着说：“我没有那么怕冷，况且，燕燕比它暖和多了。”

  江燕笑了笑：“那我关灯了？准备睡觉。”

  “好。”郗颖也笑了笑。

  虽然是熄了灯，可是，两人却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躺在被窝里，又叽里咕噜聊了好一会儿。

  过了很久，郗颖才安静的睡着了。

  江燕伸手为她轻轻掖了掖被角，在她耳边轻语：“阿颖，新年快乐。”

  元旦假期悄然结束。

  高三生又恢复了日复一日的一线两点生活。

  家里学校，学校家里。

  班里食堂，食堂班里。

  课间也变得静悄悄的，连带着人也是。

  这个人，就是皮浩然。

  在节日之前，皮浩然偶尔还会和郗颖斗斗嘴，和顾云帆打闹一下。

  过了一个元旦，这个本就不算外向的人，似乎变得更沉默寡言了。

  像是在元旦，被人下了哑药一样。

  “他到底怎么了？”

  吃完午饭，几个人站成一排，在水池前刷碗，郗颖故意走到顾云帆身边，小声和他嘀咕。

  “我不知道。”顾云帆无奈的耸耸肩，表示发生了什么，自己也是一无所知。

  身为皮浩然多年且最好的朋友，浩哥身上每次的细微变化，他都能敏感的第一时间感觉到。

  可是，他不会去问。

  因为他知道，问了也不会得到回答。

  如果浩哥想说，他就会主动告诉自己。

  就像初中的那次，浩哥突然整个人变得阴郁起来。

  自己守着他，默默等了很久。

  久到从开朗的他转变为沉默寡言的他，久到自己都习惯了他的变化，也没有等来任何一句来自他的倾诉。

  这次也是。

  悄然过去几天了，明明感觉得到，浩哥的心里藏着什么事。

  但自己，可能依然等不到任何的答案。

  “我们需要做什么吗？周末约着他，去游乐园玩一玩，怎么样？”郗颖觉得，皮浩然的状态真的很不好。

  “我想，他不会去的。”顾云帆看了看搁着江燕，在沉默无言刷着碗的皮浩然，冲郗颖摇了摇头。

  “好吧。”郗颖也是很无奈，可又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有需要我们的地方，浩哥肯定会告诉我们的。不说，就代表他自己可以解决。”顾云帆安慰郗颖。

  “好。”郗颖笑了笑，表示自己不会再多问什么了。

  江燕拿着刷好的餐具，默默站在一旁，看着沉默不语的皮浩然。

  看他刷好后，甩了甩手上的水，立刻笑着向他递过一张纸。

  皮浩然接过，轻声道了声谢，默默将手上的水擦干。

  “我们回去吧。”邺展已经站着等了一会儿了，笑着向众人道。

  看着顾云帆故作轻松，一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围着皮浩然，郗颖无奈的摇摇头。

  如果是自己有烦心事，一定会一顿暴打，把顾云帆打翻在地，让这个啰嗦鬼立刻闭嘴。

  可也许，这就是顾云帆守着皮浩然一路走来的方式吧。

  顾云帆一如既往的吵吵闹闹，皮浩然也就一如既往的随他折腾，没有打断也没有回应。

  看着拉着皮浩然走上楼去的顾云帆，等他们走得远了。

  郗颖终于忍不住拉住江燕的手臂，焦急的问：“燕燕，这几天，你没有觉得皮皮很奇怪吗？感觉整个人，像个冰窖一样。”

  江燕冲郗颖笑了笑：“阿颖，我们都能猜出他有心事。可是他不愿意说，我们也就不要问。如果他需要，我们都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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