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番外·吴邪的私人日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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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24 晴 世外桃源?不,屎外逃远】(这段是杠铃般的笑声续写哈~)
事情已经发生了,无可避免的发生。是以在此留下记录,望往后年年温故、年年常新。
起因是这样的,大约一周前,胖子跟我和闷油瓶商量过一件事,关于镇上领导要来村里展开农副产品生意的视察工作——过年时我一口答应了村支书要搞点生态农产品,后来没管过这事儿,一直是胖子在替我操办,弄的也算有声有色。谁知道村支书嘴快就给捅上去了,领导说什么都要亲自来我们这里参观一下。
胖子之前因为麻将那档子事抹不开面子,满口答应,就跟闷油瓶商量,看能不能领导来了后我们配合一下,赔赔笑脸,拿出当年张秃子那种劲,让领导有个宾至如归的体验感。
我心里冷笑,宾至如归么,那您请好吧。来我们这儿那可能不只是回家,没准眼睛一闭就到老家了。
当时闷油瓶没有任何表示,我也以为事情已经翻篇了。没想到,今早领导就来了。
彼时闷油瓶正在院子里晨练,我还在屋里回笼觉,胖子接了个电话就匆匆出去了。
我是突然被院子里的哭喊声吵醒的,揉着眼睛走出去,就看到隔壁大妈抱着一只鸡坐在地上撒泼,一边往闷油瓶身上砸鸡蛋壳,一边指着他大骂杀人犯,说什么刑满释放不知悔改,还整天在村里为非作歹,祸乱鸡群。
隔壁大妈跟我们不对付,是从我来了之后就开始的,但我一直没怎么跟她计较过。我们真正的矛盾始于除夕那天闷油瓶误杀了她家鸡,自此跟我们算正式结下了梁子。
周围已经围了一群看热闹的村民,看样子她今天非得把这事儿拖到领导面前闹大才行。
她老公是镇里财务局的,比我们提前一步知道领导今早几点就要来。我眯眼,立马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这时,她忽然指着闷油瓶骂了一句有妈生没妈养。
我脑子嗡的一下就炸了,连牙都没刷,嚼了个口香糖,踩着拖鞋就出去了。把闷油瓶拉到我身后,对着她就露出一个我那些年练就的熟练笑容,“您刚说什么?我们家这位耳朵不太好,你跟我再说一次吧。”
之前我几乎不怎么露面,出现的时候也基本是外套长袖裹身,跟她还算客气。
但这会我穿着睡觉的背心往她面前一站,脖子和胳膊上的疤也没打算遮,大妈直接吓了个激灵,噌的从地上弹起来,小跑退进人群。
我双手抄裤兜,象征性往前走了两步,抬眼睨着她,轻轻“嗯?”了一声。
大妈抱着鸡的手开始颤抖,走过来把鸡举高,让我去看鸡屁股后面秃了的毛,指着闷油瓶控诉道:“它是鸡啊!哪懂什么人的道理?早上不过就是飞到你家院子里了,他差点又杀我们一只鸡!”
我看了闷油瓶一眼,他没什么表情,转身就去屋子冲凉去了,看样子刚晨练完不久。这是他的习惯,晨练完必须连头发一起洗一遍。
我收回视线,皮笑肉不笑道:“它不懂,你懂么?”
大妈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说它不懂事,你他妈逼的懂不懂啊?”我掏了下耳朵,不耐烦道:“多钱?我买了。”
大妈整个人处于懵逼状态,估计还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像变了个人,竖起两根指头道:“8、80。”
“40。”我冷冷看着她,掏出手机,单手捞过她手里的鸡,看都没看,一发力,鸡脖子掐断就丢回她怀里,然后朝她勾了下手,“付款码啊,赶紧的。”
她手忙脚乱接住鸡的尸体,刚要慢吞吞去摸手机,视线跟我对上,突然手一撒,大叫一声,哭着冲进人群,喊道:“钱我不要了!我要去告你们!”
我冷笑看她,然后就听到胖子老远喊我的声音。
慢悠悠晃到院子门口,人群自动分成两道,给我把路让开,胖子笑着领着一群人走过来,脸色就变了,小跑着过来把我拉到一边,“什么情况?”
我把刚才的事给胖子学了一遍,胖子一下也爆了,冲过去指着大妈破口大骂:“欺负我们瓶仔是吧?我看你他妈才是狗娘养的!今儿胖爷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的杀人犯!让你他妈比的一天张口闭口的犯贱!”
村支书左顾右盼,站在领导旁边,像一只无措的鸡崽子。胖子已经和大妈厮打在一起,他看了一圈只好朝我跑过来,低声道:“小吴,你们怎么搞的?不是说好今早领导要来的吗!”
我笑了笑,指着被胖子拧住胳膊趴在地上叫唤的大妈,淡淡道:“有些面子可以给你,有些面子给不了。”
村支书不明所以,再看了一会儿,赶紧让人上去把胖子拉开,转身对着领导讪笑,一行人围观了一场互殴,最后不欢而散。
大妈被村民们搀着到村里的医务室包扎外伤,胖子吐了口唾沫,在地上呆坐了半天,最终捡起地上的鸡,“嗨,本来就没想掺和这档子破事儿,这下好啊,轻松了,咱们愉快隐居。你等着,中午胖爷给你们炖鸡。”
我看着他嘴硬,叹了口气,说道:“你要是铁了心想竞选妇女主任,这事我帮你。”
胖子眼睛都亮了,“真的?天真你打算出马了?不隐居了?”
“和隐居不冲突。”我拿着扫帚清扫起院里的垃圾,“你那天说的对,大隐隐于市,我经历了看山是山到看山不是山,现在应该回到看山还是山了。”
胖子搭住我的肩膀,低声道:“你能想通就太好了。那我有个计划,你跟不跟?”
“什么计划?”
胖子朝着隔壁院子努嘴,“她家鸡圈后面不有个小型化粪池么,趁她不在,咱给她炸咯,看她还敢不敢为非作歹。”
我思索了一下,在胖子的怂恿下,点头答应了。
说时迟那时快,我俩眼神一对,立马胖子就从院子角落的狗洞里刨出一个塑料袋,我甚至来不及思考他什么时候藏在这里的。就看他把袋子打开,里面赫然躺着几根小型雷管,是他自己把雷管拆了后套壳重装的土制炸弹,威力很小,也就比二踢脚大一点。
胖子看着我,气压丹田,模仿着领导的气势雄厚的笑了一声,“小吴同志,我要点名表扬你们,为村里除去祸患。”
我学着他的声音也浑笑了一声,“小胖同志,请带路吧——”
出发时我俩意气风发,回来时满身糊着屎。
隔壁大妈居然没去医疗室直接回来了。我俩刚把雷管扔进去躲远,还没听见响,就被她提着粪桶从头泼到脚。
接着化粪池就炸了,大妈一脸惊悚冲了过去,我跟胖子根本来不及复仇,拖着一身屎渣跑出她家院子,走一路淌了一路黄色的屎水。
我跺脚骂他,“操你奶奶的馊主意!”
“给自己积点德吧,我奶要活着那都多大了。”胖子拍死一只苍蝇,用指甲盖儿一弹。
回来这两步路上我已经被恶心吐两次了,再看胖子,他比我还惨,头发上的屎一缕一缕结成了条,胳肢窝下面能搭一苍蝇窝。
闷油瓶正在院子里处理鸡毛,我和胖子出现的时候,他眼神里明显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惊讶。
胖子朝他做了一个夸张无比的动作,接着开始渲染我俩刚才如何如何为他报仇的丰功伟绩,听他形容的我感觉我身上已经冒起佛光了。假如我是闷油瓶肯定当场就给他跪了,然后把全身家产都交给他。
可惜闷油瓶不是我,而且我瞬间就明白了胖子的小心思,他这番鬼话纯粹是为了掩盖自己想把屎渣甩到闷油瓶身上的小动作。
闷油瓶不动声色避开了胖子所有近距离的接触,胖子无奈放弃,然后看我一眼,想让我把小哥“传染”。
我心说你看毛看,咱非得干这种缺德损人不利己的事儿么?
胖子就用眼神回复我:必须干。
我白眼拒绝了他,走过去把闷油瓶拉到了我身后,让胖子滚远点。
然后空气就安静了。
闷油瓶身上还带着刚洗完澡的水汽,我瞬间松开手,小心看了他一眼,他没什么反应,撂下一句“在这等着”就折回了房子。
接着,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水从头上倾泻而下,小瀑布似的往下流。抬起头,我透过水雾看到闷油瓶站在我和胖子身前,一手拎着一只桶。
那天上午,继被泼屎之后,我和胖子又被闷油瓶拎着浇了一个小时的水。
也是那天之后,我们和村里的关系更加恶化了,但邻居大妈对我们的态度逐渐好转起来。据胖子说,是在我洗澡的时候,闷油瓶提着那只鸡上门,当着大妈的面亲自上手表演了给鸡开膛破肚。期间一句话也没说,但回来时大妈多送了他一只鸡。
回想起来,那天中午炖的鸡格外香。
【2016.9.1 阴 想】
那层窗户纸,至今也没能捅破,闷油瓶依然每天在我床边打地铺,天不亮就没了人影。每天他像上班打卡一样,准时跑山,准时出现吃早饭,然后就和胖子一人一把竹椅坐在院子里。泡茶,泡脚,看天。
但他管我抽烟却逐渐管的严起来,当然,这中间我自己也有在竭力控制。
胖子去年带来的几条云烟,我甚至连它们的屁沟都没舔到一下,就全被闷油瓶收缴了。
想抽烟,浑身每个细胞都叫嚣着想抽烟。
我魂不守舍坐在坎肩送来的木墩上,盯着闷油瓶的侧脸放空,连他什么时候转头看我都没发觉。
“你很焦虑。”忽然,闷油瓶对我道:“吴邪,你在想什么?”
我瞳孔涣散,烟瘾犯到一定程度,整个人意识恍惚,喃喃道:“想抽烟。”
闷油瓶起身去屋里拿出他卷的那种土烟,帮我点燃递过来,喂到我嘴边,我吸了一口,眉头就皱起来,“不是这种。”
忽然我心底涌起一股怒火,但无处发泄,只好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小哥,我出去透会儿气。”
闷油瓶看着我的眼睛,点了点头。
我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往门外走,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闷油瓶之前带我去的那个悬崖边的躺椅上。
这里被打扫的很干净,我刚要一屁股坐下去,发现躺椅的缝隙间,卡着一根烟和一颗大白兔奶糖。
四处看去,并没有闷油瓶的身影。
我深深吸了口山间清甜的空气,雀跃起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点上烟,狠狠吸了一口。
这根烟对我现在而言弥足珍贵,我恋恋不舍的抽完,又把糖拆开塞进嘴里。这时,身后响起树叶的沙沙声,回头一看,闷油瓶缓缓向我靠近。
我欣喜的朝他挥手,“小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来这?”
他嗯了一声,走到我身边站定,看着对面宣泄沸腾的瀑布,对我道:“以后你焦虑时可以来这里。”
他会提前为我准备好一根烟,和一颗糖吗?
我心里猛的痒了一下,但挠又挠不到,试探道:“那要是我每天都焦虑呢?”
闷油瓶低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很无奈。忽然俯身压过来,手穿过腋下把我拎了起来,自己坐在躺椅上,把我放在了他的腿上,说道:“不会。”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我转过头,挑眉看他。
他用行动给了我答案。
当天是他背着我下山的,之后一周,我的确再没有劲上山了。
【2016.9.15 晴 中秋小聚】
张海客一行阴魂不散,一大早就舔着脸再次出现在雨村,放话要举办张家的中秋家宴。
原本我计划带胖子和闷油瓶回杭州跟我爸妈吃顿晚饭,小家过节就行了。包间都已经定好了,现在凭空多出一大家子无业游民,看样子全都张着嘴等饭。我瞬间就有种难以言表的感觉。
闷油瓶对这场莫名其妙的家宴没什么表示,他最近作息很奇怪,每天晚归,有时候好几天不回来,不知到底在做什么。
张海客脸皮极厚,大有我们不出钱举办这场家宴就在房檐上吊死的意思。虽然他们带来了很多礼品,光月饼就提了二十盒,不知道准备撑死谁。再有香港的各种药酒和保健补品,我想破头也没想明白个中关联,他们是觉得自己族长到了年纪么,这种孝敬方式其实大可不必,下次还是带点‘土’特产更合心意。
我在院里支开桌子,拿出白纸,让胖子准备好笔墨。张海客凑过来好奇看我,“你做什么?”
我头也没抬,“写讣告啊,你们准备吊死多少人?这里房檐不够结实,我建议你们换个地方,来吧,都排好队,留下自己的名字。”
“照你这么说,有件事还需要你为族长操办一下。”张海客道,“族谱需要重排。”
“你自己为什么不做?”我奇怪看他。
“因为很麻烦啊。”张海客说道:“你知道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我看到你屋里放着一些书籍,如果你想研究张家,资料我可以替你搞来,那族谱?”
“可以。”我看着他,“但家宴你们族长没空参加,今晚他得跟我回杭州。”
张海客带来的基本都是海外张家人,大部分在香港做生意,我跟张家人之间实在无话可说,除了张海客话比较多,其余人往院子一站,确实很像电影里演的那种黑道片,光上午这一会,隔壁大妈已经探头往我们院子里看了好几次。
偏偏闷油瓶并未出面明确表示,他的钱都在我这,一来二去,操办这一大家人的中秋团圆饭的任务就落在了我身上。
想了想,最终我给餐厅打了电话,又加订了一间大的包厢。还是把这些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比较安全,二来席间闷油瓶也方便来回走动,张家家宴他作为族长也确实需要出面一下。
傍晚时分到达杭州,带着闷油瓶和胖子在餐厅楼下接我爸妈。他们出现的时候,我就看到居然二叔也来了。
胖子立马堆笑上去,舔着脸问候叔叔阿姨好,二爷好,又引着他们上楼。二叔路过我和闷油瓶的时候,似笑非笑看了我一眼,我冷汗直流,硬着头皮递了块月饼过去,说了句“中秋快乐”。二叔早已看透一切,手指在烟头敲了一下,烟灰落在了月饼袋上,没说话,转身上了楼。
原本这趟只是带闷油瓶和胖子回家团圆一下,但二叔眼中别有深意,似乎是看出了我和闷油瓶关系的变化。本来我是没打算如此坦白的,可他这么一眼直接给我看的菊花都紧了,心说我爸妈那儿没什么,二叔这关绝逼是过不了的,他不得把我连屎都捅出来。
闷油瓶捏了下我的肩膀,示意我放松,我笑了笑,一起进了包厢。进门前张海客的脸在隔壁包厢门口一闪而过,忽然我脚步一顿,瞬间意识到一件事。
张海客这张脸,绝对不能被我妈看到。
这顿饭吃得我坐立难安,我妈喝了点酒,有点上头,再没有过年时候那种拘谨,拉着闷油瓶唠起了家常,一边悔恨自己没有把我教育好,又开始表达对闷油瓶的心疼,最后话题又慢慢回到了我身上。
闷油瓶完全不需要回话,默默给我妈续酒,时不时换杯茶推过去,我妈照单全收,期间喝多了几次跑厕所,我本来想跟着出去,生怕她撞见张海客,但闷油瓶已经先我一步站起来,搀着我妈出去了。
胖子拉着我爸讲起了年代故事,我爸听得聚精会神,大有种跟胖子相识恨晚的意思。我爸此人脑回路极不正常,大概是遗传了爷爷吧,眼看着他俩就要交杯酒拜把子了,我赶紧站起来打断他们,碰了杯酒,说道:“我出去看下我妈。”
迎面碰上我二叔的视线,他似乎有话说,叹了口气,眼神里流露出质询的意思,是问我:真的打算一辈子呆在雨村不回城里了?
我朝他笑笑,同样眼神回复他:我知道我自己要什么。
拍了下二叔的肩膀,我推门走出了屋子。
闷油瓶和我妈正站在外面给客人准备的休憩台,旁边是天窗,衬着外面的夜景,两人倚在扶手上。
我不由止住了脚步,在前面的沙发上背靠他们坐下,缩起脑袋,静静聆听。
等了很久,也没有声音传来,只有打火机摁下的声音响起,我刚想起身离开,接着就听到我妈吸了口烟,开始了问话,“小伙子,老家哪儿的啊?”
我立马转过身,蜷在沙发上,悄悄探头往过看。
闷油瓶说道:“东北。”
我妈换上了一口极不正宗的南方东北话:“东北银?抽一根儿呗。”
我忍不住捂脸,就看到闷油瓶速度极快朝我的方向扫了一眼,嘴角隐隐有一丝笑意。
我妈推着烟盒,递出一根烟到闷油瓶手边,他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又从我妈手里接过打火机给自己点燃。
我妈吞云吐雾,彻底酒精上头,继续追问道:“那你爸妈也是东北银?”
我紧张了一下,立马观察闷油瓶的表情,他思考了一下,认真道:“不是,母亲是藏人。”
我妈吐了口烟,没有追问,继续道:“以后你想来,可以在家多住几天,听小邪说你们喜欢偏甜口,还有什么古菜口味?那是什么?反正没事就来杭州转转,想吃什么让他带你去。”
闷油瓶微微点头,朝我的方向看来,我立马低头缩进沙发,心说老娘你快住嘴吧。
我妈抽完一根又续一根,盯着闷油瓶打量了一会儿,忽然道:“小伙子,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总觉得以前在哪见过你。”
我好奇的看过去,闷油瓶也转头看着我,眼神里同样流露着不解。我耸了下肩,也许是我妈喝多记错了吧,把过年时的画面搞混了。就走过去把她搀过来,朝包厢里走。
路过隔壁包厢,里面传来张海客等人癫狂的声音,我停住了脚步,视线逐渐模糊起来,原来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这帮张家人一样放飞自我么?
忽然心中隐隐有了一个想法,如果那天到来之时,也许这些长手长脚的怪胎,才是闷油瓶最后的归宿。他苦了前半生,我却总想让一切浪漫起来,到那时,让他也可以有家人相伴。
回过头,我对闷油瓶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进去跟张家人打个招呼,然后推着我妈率先回了包厢。
我妈坐回座位上,已经醉的有些深了,我爸仰着头睡着了,胖子趴在桌上打着呼噜,二叔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也不在了,想来是先一步离开了。
我看了眼包厢角落里我们提来的月饼礼盒,少了一盒,不由摇头失笑,二叔心里还是软的。
叹了口气,我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叫了辆滴滴,给闷油瓶发消息,他从隔壁包厢回来,帮我一起扶着我爸妈下楼。
这时,我妈忽然清醒了片刻,指着闷油瓶激动道:“咦,我想起来了,小邪的满月宴,你是不是来过?啧,不对呀。”
说完,我妈自顾自陷入了沉默,我跟闷油瓶对视一眼,也沉默下来。
把我爸妈送到家,和闷油瓶一路散步,沿着西湖看夜景。
记忆中,我出生那段时间闷油瓶很可能停留在格尔木疗养院,怎么会来参加我的满月宴?于是旁敲侧击问了一下,他想了一会儿,对我道:“不记得了。”
我心脏苦涩了一下,想要安慰他,却找不到合适的措辞,但没等我开口,他忽然停下脚,看着我的眼睛问道:“吴邪,你想过满月宴吗?”
我没懂他的意思,这是要一棒子把我敲回婴儿原始状态吗?那我岂不是就是痴呆了,刚想回答,忽然脑中过电,想起来一件事,“糟了!胖子还在餐厅!差点儿把他给忘了!给胖子打电话,不对,给张海客打。”
我手忙脚乱去掏手机,闷油瓶把他的递了过来,我犹豫了一下,接过来,发现他居然没设密码,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小哥,你怎么不设密码?”
“怎么了?”
我愣了一下,心说是不是这门技能他还没掌握,要是被我戳穿岂不是很没有面子,就道,“啊,没事,这样就挺好的,方便。”
在路边等张海客把胖子打包送过来,我蹲在路边,看着头顶的月亮,不知怎么,总觉得心里空落落,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当晚赶回雨村,在车上时,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我三叔顶着圣诞老人的白胡子,幽幽问我:大侄子,还记得大明湖畔的你三叔吗?
卧槽,我瞬间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立马对着司机大喊:“南京,去南京!”
一看居然换成了闷油瓶开车,打量一圈,我坐在副驾驶,胖子和张海客坐在后座睡得很香。
“小哥,要么我开车吧,得去南京一趟。”
闷油瓶头也没转,单手握着方向盘,腾出一只手帮我调整了一下安全带,淡淡的说道:“你还没有准备好。”
“嗯?”我心脏猛地停拍一下,什么意思?
“你说你想准备好,再上路。”
“什么时候?”
闷油瓶停了一会儿,说道:“日记本里。”
我头皮一紧,那不是我除夕写的日记吗?闷油瓶什么时候看过了?我不是把本子藏起来了么?
他看出我的紧张,淡淡道:“除夕那晚你写完后睡着了,本子没有收起来。”顿了一下,他继续道:“后来的内容我没有看过。”
我的心提到嗓子眼,解释道:“小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闷油瓶没有再说话,大概开了几个小时,后半夜我昏昏欲睡时,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才发现我们已经到家了。
闷油瓶扛着胖子回房,张海客醒来伸了个懒腰,说明早会来找我修族谱,然后也走了。我半懵半醒,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发了个饱呆,直到闷油瓶安顿好胖子后走出来,看了我一眼,却没说话,兀自回了房间。
我在那个位置犹豫了很久,在这个过程里不断告诫自己,不要分心,现在就动身去南京,但站了很久,还是不争气的抬脚回屋。
闷油瓶已经躺在了他的老位置,月光透过窗子洒在他脸上,很平静,看不出情绪。
也许是我的潜意识里知道自己在贪恋雨村的生活,不想让我走出这片平静。我在脑子里把所有不合时宜的思绪咽了回去,走过去在闷油瓶身边停下,看了他一会儿,转身上床。
忽然脚踝被人抓住,我惊讶回头,闷油瓶睁开眼跟我对视。
他的眼神里别有深意,但我一时没能读懂,尝试着缩了下腿,他拽我拽得更紧,我难耐道:“小哥,做什么?”
他用指腹摩擦着我的踝骨,痒得我缩了下腿,倚着床边站定,就听他道:“明天我陪你准备。”
我啊了一下,心说我驾照也没过期吧,好像也没什么要准备的,是指心理准备么?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三叔留给我的,恐怕是一个天坑,也许表面上我做好了跳下去的准备,但内心深处绝对没有。在雨村换来片刻喘息,闷油瓶窥得了我的心思,不想我太早朝着坑的方向起跳。
也许在坑的尽头,等待我的,是我所无法承受的东西。
我蹲下去在闷油瓶头边的位置,他微微侧头,放开了我的脚踝,忽然坐起来,对我命令道:“躺下。”
虽然莫名其妙,但我还是非常听话的躺下了——紧张的起了一身细密冷汗,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换他蹲下来,在我身边,从我手臂位置开始捏起,一直捏到小腿肚子,接着又撩开我的衣服,在我腹肌上捏了两把。
我后脑勺发麻,浑身舒爽,不停的起鸡皮疙瘩,尽量控制自己不发出任何的声音,同时又有点疑惑,不明白他到底要干嘛。
良久,他停下手,拍拍我,“起来。”
我磨蹭了一下,不情愿的挪起身子,试探道:“小哥?”
原以为他是有什么想法,但很快我发现自己想多了,他站起来,忽然做了个起跳动作,以一种我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在空中翻滚,稳稳落在我身边,对我道:“重复一遍。”
我看着他,脑子里空空如也。终于反应过来,他刚才是在测试我的骨骼肌密度,现在又来测我的体能么?
咽了下口水,我欲哭无泪,无助道:“你说的准备,不会是带我训练吧?”
闷油瓶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的意思,我说道:“黑瞎子教过我方法,我,我给你表演一下?”
他摇头,说道:“不用。”
我心脏都开始往喉咙跳了,心说你是看不上他还是看不上我,于是心念一动,打了个呵欠,直接躺倒装睡,“突然好困啊。”
我胳膊挡住脸,眯起一条缝看他,闷油瓶表情有些无奈,替我掖好了被子,在我身边躺了下来。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霸占了他的地铺,立马翻身想回到床上,一只手搭了过来,把我揽进了他的怀里。
闷油瓶闭着眼睛,没有说话。我缩在他怀里,仰头看他,嘴唇蹭到了他的下巴,他眉头轻轻翕动了一下,手上力度收紧了些。我深吸了一口气,埋头进他怀里,嗡声道:“晚安,小哥。”
【2016.10.19 晴 ?】
跟张海客一起重排了张家族谱,他如约送来一堆张家资料,在他的帮助下,我们恢复了与张家西部档案馆的联系,那边会陆续送来文献,日后有新的事发生,也会及时把消息传来雨村。
我的卧室里逐渐搭起一角书房,除了平日闷油瓶带我训练,其他时间基本我都在屋里看书。胖子调侃我,再过些日子我就是张学泰斗了,我扶了下眼镜,刚想接话,胖子就递来一张纸条。
是张海客留下的,还在痴心妄想复兴他的狗屁张家,想让我广发英雄帖,招揽各地流浪的张家散户,等年底时在雨村开年会,届时还要借用我们的场地。
张家相关资料看久以后,我对牧羊人三个词有了新的看法。
这个看法我没有跟胖子提及,但我自己心里清楚,有些谜团,只有在特定时间被揭晓,才有意义。
胖子跟张海客处的很好,原因是张海客总能给他讲些当年九门八卦,两个人在这条路上越走越黑,有时半夜还能听到胖子屋里传来他俩的淫笑。
我叹气,尽管心情复杂,但还是在网上发了信息,抬头是:失物招领。小标题:震惊,姓张的人居然都——
至于他们来不来,那就不由我决定了。
顺便提到,闷油瓶给我制定的训练计划没有想象中超越人类的难度,甚至比黑瞎子对我更人性化一些。
中秋之后,我每天六点起,准时跟着他去跑山,上到山顶时他会变戏法一样突然拿出一颗白水煮蛋,有时还有一根香蕉——我观察了好多天,完全没有找到他可能藏东西的地方,最后不得不猜测他是不是把吃的一直塞在裤裆里。
今早刚上到山顶,我立马就把视线贴在他身上,想看清他的动作,到底吃的是从哪变出来的,这个问题最近困扰我已经困扰到晚上做梦都是他从裤裆里掏蛋给我吃。
闷油瓶眼神平静,拍了下我的肩膀,然后递来一颗水煮蛋。
我愣住了,卧槽,一不留神,他又从哪变出来了?
见我没接,闷油瓶沉默着开始剥鸡蛋壳,我思来想去,决定还是问出来,“小哥,我已经观察很久了,你到底把鸡蛋放在哪?”
闷油瓶抬头看了我一眼,“不在我身上。”
我正纳闷,他把鸡蛋递过来,拽了下我的帽子,“一直都放在你帽子里。”
我含着鸡蛋,呆呆愣在原地,直到很久后闷油瓶从远处走来,“开始吧。”
我咽下鸡蛋,跟他走进树林里。
闷油瓶向来不会给别人传授什么东西,这样的训练不知还会持续多久,但对我而言,已经弥足珍贵了。
【2016.12.12 阴 头一次年会】
张家头一次年会最终还是降临在了雨村,如同瘟疫,辐射了山河四海的张家人。
从几天前开始就陆续来了一堆闲散破落户儿,我和张家人待在一起特别不自然,除了张海客基本跟这些人搭不上话,基本缩在屋子里看书。
胖子给闷油瓶准备了一个躺椅,上面铺了块红布,旁边摆一小桌。这些天闷油瓶就坐在院子中间,有新的张家人到了,第一件事就是过来给族长递茶。他就坐在旁边给闷油瓶添茶,弄的像模像样,唯一美中不足是旁边那个花瓶——一眼假货,是我从地摊上50块钱淘来的。
胖子有意要挑衅这帮张家人的尊严,来一个人就问他们这瓶子是真还是假,答是假的就告诉他们这是族长亲鉴。答是真的就追问是哪个年代,一直问到来人答不上话,他然后再“嘁”一声,用脸嘲讽这帮人的业务能力低下。
来的人其中唯一给我印象好的是外家的一个呆逼——第一眼见到闷油瓶就紧张到失手把花瓶打碎了。
我讹了他五万,胖子心软,说四万五吧,最终就真的以这个价格成交了。胖子跟我对视一眼,意思这孩子将来有大成就,不如把他推举成下一任张起灵,我踹了他一脚,让他没事去撒泡尿洗把脸清醒一下。
后来年会举办的还算顺利,一大群人挤在院子里,张海客举着喇叭站在桌子上,发表着他的复兴感言,我和胖子在卧室里旁听。期间张海客几度想要闷油瓶发表一下意见,最终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闷油瓶的身影。
他已经进屋和我跟胖子躺在一起了。
【2016.12.14 晴 小心情】
第一届张家年会在雨村顺利落下帷幕。
胖子跟猫打了一架,大腿被抓了三道伤,白天时我劝他去打狂犬疫苗,他非不去,结果晚上给张海客送行时喝的多了点,回来后说自己差点在路边对着一坨狗屎产生了强烈食欲。
于是张海客也没走成,我们带着胖子去镇上打疫苗。
蹲在医院门口跟张海客闲聊时,他忽然告诉我,可以启动张家特别程序给我改名,叫做张起尸或者张起邪。
我直接气乐了,心说这帮张家人真是病入膏肓,连我都想拉拢。老子好端端的改毛线名字,就调侃他只要肯自宫,我二话不说立马就改名。
张海客露出不解的表情,问我道:“你跟族长不是真的?”
这次换我不解,看样子是闷油瓶跟他授意的么?我们的关系已经人尽皆知了么?不是还没到最后一步么?
张海客摇头,又叹了口气,开始感叹什么原来族长是一厢情愿,我打了个寒战,赶紧转移话题让他去整容,别顶着我这张脸伤春悲秋了。
张海客也开始转移话题,忽然转头,盯着我道:“你知不知道你师父已经穷到开始做滴滴了?”
我愣了一下,“黑瞎子?”
张海客翻出一张照片,是黑瞎子对着镜头比耶,一看还真是在当司机。
我瞬间就意识到不对,问道:“他在哪儿接活?”
张海客收起手机,“盘古大观。”
【2016.12.31 霾 离京】
在北京逗留半月,盲塚的事并未泛起波澜,闷油瓶来了后对着新排的族谱发了很多天呆,似乎是发觉了什么,但没有言明。
小张哥的那句话在我心中萦绕许久,虽然当时我并未给出大的反应,但他提到“那座门”,是不是真的曾经有一个十年,陪在闷油瓶身边的人,是他呢?
不知道,回家。
【2017.1.5 晴 重要日子】
闷油瓶训练我的计划忽然就停了,最近大多数时间,他只做两件事:要么盯着墙上的那张族谱发呆,要么盯着手机里的电子族谱发呆。我不好打扰他,但担心他的眼睛这样看下去迟早会透支。
我太清楚书和手机看久了人会出现什么症状,为了防止他用眼过度,我网淘了一副蓝光眼镜,开始每天蓝莓伺候。
终于今天,大概晚上9点多的时候,我正趴在桌边发呆,就看到闷油瓶从族谱中抬起了头,我把洗好的蓝莓推过去,他捏了一颗,送到我嘴边。
我摇头,他的手停在我嘴边,迟迟没有收回。
仿佛一场无形的较量。
一片寂静中,我看着他停在我眼前的手,忽然有一种剧烈的、无声的崩溃感,终于深吸一口气,一把拉住他的手,“我有话要跟你说。”
闷油瓶静静看着我,似乎不明白我突如其来的情绪。
我从他手中抢过那颗蓝莓,捏在指间,举在他眼前:“这个,到底算不算你的私心?”
闷油瓶望着我的眼睛,良久,似乎终于理解了我的话,轻轻抿了一下嘴角,隐约浮现一丝笑意,然后点了点头。
我愣住了,心说你笑什么笑,很好笑么,一下心中淤堵的所有情绪似洪水泄闸,全部涌了出来。
我用力的盯着闷油瓶的脸,想要读懂他,想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但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想通为什么,生气,愤怒,不解,忽然一种潮水般的酸涩从心底深处涌了上来。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特殊,为什么这么久以来,我们只保持着那种关系,为什么明明什么都做了还要跟我划清界限,为什么所有人都看出了我们的不同,但你却——
你在逃避么?
我大口深呼吸,用力甩头想要按下这些不理智的情绪,眼泪却像不受控制一样,嘴唇发颤嗫嚅着看着他,最终,只是轻轻问了一句,“为什么?”
闷油瓶抬眼看我,紧紧盯着我的脸,忽然起身走到我面前,弯腰俯身,跟我额头贴着额头。
“我以为你知道。”
“我知道什么?”
“去年你生日时,我带你去的那个山洞。”
“那是——?”
忽然我整个人愣住了,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丝颤音,原来那时他就,原来那是他在——
闷油瓶忽然一只手按住了我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在我脸上细细摩挲,轻轻碰了一下我的嘴巴。我身子剧烈抖了一下,那晚所见过的无数星光争先恐后从窗外照进来,然后我听到他隔着我的嘴唇在轻轻说,他有私心。
我用力抓着他的手臂,像要撞破他的头一样,使劲把他往前抵,抵进角落,抵到墙面,我疯了一样使劲按着他,毫无章法的去撬他的嘴巴,跟他舌齿相碰。
闷油瓶耐心的哄着我,安抚我的情绪,我有些喘不过气,张着嘴大口大口呼吸。
原来在他眼里,我们早就是一起的了。
我忽然低低笑了起来,眼泪挂在眼角,他凑过来从我眼角位置开始轻轻用嘴触碰。我们忽然掉转位置,他用力回吻过来,窒息,温和,浓烈。他的动作非常巧妙,我心神一片震荡,恍惚中,看到了大雪中西藏的那座喇嘛庙,耳边响起梦中的他对我说过的话。
原来不知不觉间,我们的十年,早已和第十一年相接上了。
【2017.3.1 多云 腰、疼】
窗户纸捅破后,我突然理解了蚵仔煎,原来真的要翻面儿。
【2017.3.15 阴 进京还债】
好日子没过多久,解语臣带着新月饭店的消息找上我们:担保时间到了——之前拉去平账的那些东西根本连牙缝都不够塞。
我跟胖子同时把泡完脚的水往外泼,送走了小花。
彼此对视一眼,露出苦笑:还债的时间到了。
【2017.4.10 小雨 两手空】
一路变卖家产和铺子里的老物件,总算凑出第一笔款,匆忙进京处理这档子事,忙的焦头烂额。
闷油瓶的钱我咬了咬牙,最终没有动,打算留下来给他开家养鸡场——他似乎对白斩鸡格外青睐。我觉得二叔之前说得对,人还是要有点志向。我们在雨村的事业,也许就要起步了。
【2017.5.10 晴 训狗】
一路南下扫墓一圈,回家跟家里长辈小聚,带闷油瓶和胖子在杭州小住一周。时隔一年才想起去看小满哥,见到它时,彼此都有点沉默不对付的意思。后来是闷油瓶打破了我们之间的尴尬——小满哥似乎非常喜欢闷油瓶。在我们面前它还算是条狗,但在闷油瓶身边,完全就是一只猫了。
胖子也从狗舍里挑了只土狗,才喂了小半个月就胖的跟河马似的。还有一只二叔为我准备的西藏獚,性格比金万堂还金万堂,简直就是个怂包,有事没事就喜欢往我身上暖和的地方钻。后来不知道小满哥是否得到闷油瓶的授意,对着西藏獚几爪子乱拍,它再也不敢在我身上乱钻了。
回去时我们只带上了小满哥,胖子的意思是这家伙年纪大了,得想办法留个种,在狗场待久了对异性没兴趣,带回去跟他待几天,没准就矫正过来了。
路上胖子忽然一拍脑门,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闷油瓶,咂嚒了一下嘴,突然马后炮的发表意见:难。
【2017.6.26 晴 最暖一天】
距离清明回家已有一段时间,这次我提起回杭州时,闷油瓶和胖子正一人占着一个泡脚盆,闭着眼睛在屋檐下泡脚,没打算跟来。
我回屋收拾行李,晚上出发前,闷油瓶从山里带回来一筐草药,打包好让我带回家给爸妈。
他发动金杯,送我到机场。
我坐在他后座上的熟悉座位,透过后视镜与他对视。
发动机发出轰鸣,我看到他动了动嘴,似乎说了一句:早点回家。
...
【煲仔饭小记·尾声】
*番外至此告一段落。紧赶慢赶写完,来不及修了。以上是俺想象中瓶邪在一起的历程,平淡中执着,浪漫里悲伤。关于满月宴,是三叔后来补的设定,小哥在吴邪满月宴出现过,只不过两人各自都不记得。关于见家长,也是叔在采访中提过的原话,算是扩写:拼酒不太适合小哥,就接烟吧。关于胖子打疫苗是三叔写于盲塚前的段子,两人在一起那天的第十一年这个说法,是他曾写过的随笔。基本时间线和内容至此已经和原着及前面串在一起啦。
*接下来最终还是会走向下斗和解密,前面所埋一切伏笔都要活起来了!平遗憾,填终极,按本传原着留下的线索,终点可能还是会落在苯教,不敢打包票,尽量写出不同。
*愿吴邪再回首,仍是天真无邪,岁岁平安。
*才看到出了评分,很惊喜,感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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