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辰逸想打断他，陆莹莹怎么不知道赵澍尧的存在。

  他刚进入燕大，就听说了燕大的风云人物赵澍尧，而陆莹莹只会比他听到的更多。

  甚至有一次在与他争执时，脱口而出：“你还比不上赵澍尧呢。”

  当时，陆莹莹是在反驳他的那句：“你能不能像何莉娅学习学习。”

  乔辰逸不知道陆莹莹是怎么知道赵澍尧的，可她就是知道了，可笑他当时还不以为意，觉得陆莹莹是被他戳到痛处，才口不择言。

  后来才知道，脱口而出的才是真心话。

  看着赵澍尧的神色，他们应该没聊过这些话题，乔辰逸自恃品德不崇高，自然不会主动说明。

  赵澍尧继续说下去：“她去宿舍楼下告白那次，我才知道你们分手了。”

  赵澍尧望向窗外，淡笑：“我怕她反悔，又怕幸福是偷来的，哪怕错过一刻我都不能容忍，所以我放纵自己追逐她。”

  乔辰逸被赵澍尧的笑容刺痛了，他端起杯子，狠喝了一口水。

  “人生如白驹过隙，幸福却难觅，我们是这样，我们的父母也是。”

  赵澍尧转了话题：“我希望你能多为母亲考虑，你也要做父亲了，养儿方知父母恩，她总是爱你的。”

  乔辰逸握紧茶杯，低头沉默。

  赵澍尧也不再多说，拿出手机回复信息。

  良久，乔辰逸才开口：“我的父母不相爱，我的孩子父母也不相爱，这算不算一种报应？”

  乔辰逸说完，嘲弄地勾起唇角。

  赵澍尧盯着他，这个虽有血缘却无相处情分的弟弟。

  他今天来，本不是为了单单解释他们之间的问题，更重要的是排解他心中的郁气，乔辰逸毕竟是白芸如的亲生儿子，从哪方面，他都不可能不管不问。

  “父母不相爱，是他们的孽缘，父母爱你，是你的造化，你应该想的是你对他们的感情，而不是苛求他们之间的情谊。”

  赵澍尧边说边回复了一条信息，然后熄灭手机屏幕，直视乔辰逸：“父母不相爱不是你作践自己的理由，你要是无法跟你孩子的母亲相爱，就早做决断。”

  恰逢那时，乔辰逸收到了何莉娅发来的信息，是一张彩超照片。

  他这才想起，她一早出门是去做产检了。

  她没让他陪着，是知道他一定不会去，可是，她为何不生气呢。

  如果是陆莹莹……

  乔辰逸不敢想下去。

  他是见过赵澍尧陪着陆莹莹去做产检，他还记得当时他当场惊愣住。

  那时候，陆莹莹的肚子已经很大，赵澍尧一手扶着她的腰身，一手拿着检查材料，时不时低头与她说话。

  陆莹莹靠在赵澍尧身上，神情娇憨，偏偏眉目间多了一丝他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过会在她身上出现的温柔。

  陆莹莹一直是跋扈蛮横的，乔辰逸从未想过她竟然会成为一位母亲，她那么娇气怎么吃得了苦。

  也许他从来都不了解她吧，后来，见到她跟小叶子相处，他才知道，原来她是这么出色的母亲。

  乔辰逸从回忆中回神，看着他与何莉娅的聊天框，满屏都是何莉娅发来的，他回复的寥寥无几。

  这样的日子，何莉娅为什么能坚持住？就为了他身后的这些家业吗？

  真荒唐，这样的他们竟然在孕育生命。

  “你说得没错，我不想重蹈我父母的覆辙，孩子看何莉娅的意愿，她想要我就养，我们真的不适合在一起，她也会找到比我更合适的。”

  赵澍尧不意外，只是提点一句：“爱情以物质为基础开始，不代表它就廉价。”

  乔辰逸意兴阑珊：“也许吧。”

  他突兀地笑了，挑衅地看向赵澍尧：“你是在怕我回头找莹莹吗？”

  赵澍尧没有理会，只是说了很简单却被乔辰逸一直忽略的事：“即便没有何莉娅，你跟莹莹也是不可能的，我想你应该很明白。”

  乔辰逸却被他话语中的字眼刺激到了：“你说是有你在，我就永远不可能得偿所愿？”

  “不，即便是没有我，你们也不可能。”

  乔辰逸极力压抑怒火：“你凭什么妄下断论？”

  赵澍尧的语气却很真挚：“有些人半路相伴，可心中南辕北辙，总会各奔东西。”

  乔辰逸呲笑：“你错了，我认识陆莹莹二十多年了，她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清楚吗？”

  “你不清楚，”赵澍尧语气斩断：“你要是清楚，就不会现在这样跟我说话。”

  乔辰逸把脸撇开，躲开赵澍尧的视线。

  “她永远不会回头。”

  赵澍尧最后放下这句话，就起身离开了。

  乔辰逸久久望着窗外，眼眶酸涩，他从桌上纸盒里抽出一张纸，按住眼睛。

  这时，手机“滴滴”一声。

  他解锁屏幕。

  “今天，是我们兄弟第一次正经聊天，无论你怎么想，有些血缘斩不断。”

  乔辰逸笑起来，眼泪打湿了纸巾，他干脆把纸巾扔回桌上。

  他以后连自欺欺人的资格都没有了，他失去了一切，而赵澍尧得到了一切，他却找不到任何可以指责他的地方。

  甚至他现在手里能握住的也是赵澍尧帮他争取来的。

  乔随的外室带着孩子出国了，全套手续跟财产分割都是赵澍尧一手办理。

  得知这一切的梁辰找到他，陪着他沉默了一下午，临走了才说：“也许我们都错怪赵澍尧了，相比于他，我们才是不辨是非，一事无成。辰逸，我们不应该一直这样下去。”

  是啊，不应该一直堕落下去，他们总要从深渊里爬出来，而且要靠自己爬出来。

  而今想来，他接下来的人生就是等待何莉娅把孩子生下来，出了哺乳期再跟她聊离婚的事，她期待的婚礼他可能永远给不了她了。

  不过，他会学着做一位好父亲，至少不要让他的孩子重蹈他的覆辙。

  除夕漫天烟花下，乔辰逸站在赵澍尧身边，第一次喊了一声：“哥。”

  赵澍尧转头看到他，微笑应下。

  “哥，新年快乐！”

  第一声出口后，后面的好像就很容易。乔辰逸甚至脸上的笑容都是温和的。

  “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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