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你来了。”乔老太太睁开眼睛。

“嗯。”乔知行坐在她身边，跟她说起了小时候的事。

他记得小时候他在河边捡了几个野鸭蛋，娘一个都不舍得吃，给他煮了一个，剩下两个被娘给放了起来。

等他下一次从书院回家的时候，娘又拿出来给他煮，结果鸭蛋都已经臭了。

虽然鸭蛋不值钱，但是娘的那一番心意实在太重，那时候他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做官，好好孝顺娘。

他还记得下雪天，他在窗下读书，娘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做针线，针脚匀称，甚是好看。

乔知行说这些的时候，乔老太太的面色难看了起来。

因为乔知行记得的那些温馨岁月，对她来说那都是人生的折磨，是不堪回首的过去。

乔老太太不太情愿提起从前的日子，她笑着说：“从前的苦日子都已经过去了，以后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你以后一定要努力升官，做大官，这样就不会有人瞧不起你了。

只要你能做出一番成绩，你岳丈也不会不把你放在眼里了。

大郎，你一定要努力，要为娘为越儿为严氏撑起一片天。”

乔知行对着乔老太太跪下磕头，乔老太太见儿子突然对着她磕头，十分不解。

“大郎？”

乔知行不说话，膝行至老太太身边，将脸搁置在她的腿上，带着哭腔喊道：“娘。”

乔老太太听到儿子哭了，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儿啊，不管娘做什么，娘都不会害你的。”

“可是可儿她是我的孩子啊。”

乔老太太听到儿子这样说，知道自己做的事瞒不住了，她顿时冷了脸说：“娘让你把那个赔钱货给送回庄子上去，是为了咱们家好，她在她母亲的肚子里就克她弟弟，现在你还要将她留在家里吗？

难道你非要等出事再来懊悔吗？”

乔知行已经泪流满面说：“娘，你是我娘是不会害我的。

可我也身为人父，也不会害自己的孩子啊。

娘，你若是真的为儿子好，为何要将儿子置于如此艰难之地？”

“你在说什么？”

“娘，到现在你还要继续隐瞒下去吗？倘若你只是想送走可儿也就罢了，可你为何要狠心要她的命啊？”

老太太听他将话给打开了说，干脆也不隐瞒了说：“事情确实是我做的，你准备怎么做？大义灭亲吗？”

“儿子不敢，但娘身体有恙需要静养，今天收拾一下东西，一会儿儿子送您到北山寺去。”

乔老太太没想到乔知行竟然要将她送走，连忙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撒泼打滚地哭道：

“我不去，我不去……”

开玩笑，她主动去可以，但是她儿子将她送去，这算是怎么回事？

乔知行没有跟乔老太太讨价还价，他虽然于心不忍，可这件事到底要给可儿一个交代。

不能因为可儿年纪小，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牺牲她。

她可以不懂，但是他这个当爹的却不能不做。

况且，他只是将母亲送到了寺里修行，并不是不管她了，他初一十五还是会去看望她，也会给银子，保证她的衣食住行。

而且，她身边的小丫鬟和嬷嬷也会让她一起带去，并不会让她受累。

乔老太太开始装病，乔知行就让梁大夫一路护送。

乔老太太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

“白眼狼，乔知行你这个白眼狼，你为了一个赔钱货就不要娘了，你这样要遭受天谴，要天打雷劈，不孝子，你这个不孝子，老娘要去告御状，你这个不孝不悌之人，不配当父母官，我要让皇上撤了你的官……”

老太太说话口不择言，她自己也知道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是不会再改变的了。

而且她也没指望着几句话就能改变乔知行的决定，她只不过是为了发泄，纯属为了发泄。

乔知行听了这些话，心都凉了半截。

他一直以为娘是爱他的，受那么多的苦都是为了他，可是她刚刚的那些话却跟她一向的慈母形象太不符合了。

他也不想这些事传出去，可老太太却像是知道他怕什么一样，故意大声嚷嚷。

他忍无可忍终于说：“你真的想好了要去告御状吗？皇上问你儿子为何要将你送到寺里去，你要如何回答？你要回答说你指使人谋杀你的亲孙女吗？”

乔老太太一听到这话顿时就哑火了，一声也不吭了。

乔知行苦笑了一下。

看吧，其实他娘自己也知道自己做的事很过分，不能拿到明面上去说的。

他欲哭无泪。

娘怎么变成这样了？

还是说娘本来就是这样的？

乔老太太不再闹腾，却让乔知行将严氏给叫了过来。

乔知行自然也没反对，严氏和乔老太太在屋里说了一会儿话，就去了北山寺，并且拒绝了乔知行的送行。

乔知行还想着老太太是想玩什么花样，一路上却是平安无事。

老太太被送往北山寺，家里顿时像是少了很多东西一样，乔知行总觉得心里空空的。

他神情有些麻木地往朝霞苑里去，乔可落了水发了热，夜里还时不时咳嗽，他有些不放心。

结果刚进朝霞苑就听到了严氏的数落声。

“你以后离她远一点，她不是你妹妹，她就是一个祸害。

你还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她就差点害死你，现在回来了又闹的家宅不宁，你祖母都因为她的缘故被你爹送到寺里去了。

她就是我们的克星，遇到她就会倒霉，你别再往她身边凑了，她是个不祥的人。”

乔知行大步上前，压低了声音训斥：“严氏，你胡说八道什么？”

严氏见到乔知行顿时闭了嘴，而被她拽着出来的乔越一见到乔知行立刻跑上前来大声质问：“祖母呢？你把我祖母送到哪里去了？我要祖母，我要祖母。”

他说着就开始撕打乔知行。

乔知行心如刀绞，他娘对他好，对他儿子更是宠的像是眼珠子似的。

“爹你现在把我祖母给送走，以后等你到了祖母那样的年纪，我也把你送走。”乔越叉腰气呼呼地说道。

乔知行听到儿子说这话，闭了闭眼。

他才四岁，还小，不懂事，不能跟他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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