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舟低声道：“要说书记和厂长争权还能说得过去，杨叔毕竟是副厂长，想跟胡厂别苗头是不可能的。

胡厂忌惮的就是我和杨叔联手，再一个，王总工也跟我们更熟。

胡厂外来户，被我们这个三足鼎立的联盟包围起来，肯定不痛快。”

顾小曼嗯一声：“那你准备让步？”

谢云舟摸了摸下巴上刚长出来的青胡茬：“也不能就这样随意让步，他得给我些诚意。”

顾小曼看着他问道：“比如说呢？”

谢云舟眯起眼睛：“青崖跟我说，别的厂运行分场都是两个副主任，我们这里还缺一个呢。只有青崖一个副主任，他想去唱歌都走不开。”

顾小曼微微眯眼：“你想提老唐？”

谢云舟看着她轻声道：“你知道三国杨修是怎么死的吗？”

顾小曼哈哈笑：“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轻易猜出领导的心思。”

谢云舟笑起来，伸手从后面将她揽进怀里：“你加把劲儿，去电力部拿个奖回来，我这次想办法把老唐提上去，这样就空出一个电气专业工程师岗位。”

顾小曼没有再问，电气两个专工是满的，老唐上位，就能空出一个位置来。

老唐比另外一个电气专工张洪洲资历更老。

“谢主任，你任人唯亲。”

“怎么会，我在想办法把我们分场的副主任、专工都换成年轻大学生，也为省电力局储备更多专业人才。”

“那你要跟杨叔说好，说真的，裕安去电力部很可能就是重在参与。”

谢云舟笑了一声：“那也没什么，他也是大学生，在省里拿过奖，跟你比是差了些，在咱们新安电力也是很优秀的，当个专业工程师绰绰有余。”

“哎，你不能想办法把小关留下吗？”

谢云舟笑道：“他可是他们厂里重点人才，龙湖挖不动。”

顾小曼叹气：“那真可惜，咱们厂里机组大，待遇好，小关留在这里发展前景以更好。”

谢云舟用下巴蹭蹭她的头顶：“也不一定，在咱们厂里，还有你这个竞争对手。回他们厂里，他一枝独秀，无人可敌。”

“我哥他们查账查的怎么样了？”

“电力早就查完了，现在在查交通和水务。咱们电力比较干净，虽然也有问题，都是些小问题。

别的行业看到这结果，都慌得很。我爸故意先查电力，就是给他们时间擦屁股。”

“看来要打持久仗啊？”

“嗯，需要一阵子。”

“我嫂子天天自己照顾自己，没有公婆，我哥还这么忙，她还要上班。”

“那要不让她不干了？我在市里哪家单位给她解决个集体工？就是钱比较少。”

陆青青现在拿的主管工资，收入很可观，远远超过她以前摆小摊的收入。

顾小曼摇头：“暂时不适合折腾，我跟国栋说过了，不让她出差，就让她看着商店。

明儿我得去找找我爸，当爷爷是那么容易的！”

谢云舟笑起来：“那你去找他。”

还没等顾小曼去找赌鬼爹，顾景华很果断地从厂里请假两个月，期间只有基础工资，自然也不会再给他发那几车煤钱。

顾景华离开，保卫科迅速把人补齐，仿佛缺这一个人无所谓一样。

没人提这个事情，谢云舟不闻不问。

顾景华请假当天，他找厂里反馈，请求给运行分场增加一个副主任名额。

胡厂未置可否，说需要开厂党委会讨论。

那头，顾景华带着行李回到了顾家庄的土坯房里。

他先找到顾耀宗，说出自己的想法，顾耀宗把他夸了一顿，然后说既然要办，就好好办个三年。

消息传到镇上，许砚秋当天晚上回家吃饭。

许墨春一家三口天天在顾小曼家里吃饭，许砚秋经常回家陪父母吃饭。

王香萍给丈夫儿子盛饭，一家三口围在一起吃饭。

许德贵问儿子：“景华回去了你知道吧？”

许砚秋点头：“知道，他要给他妈守坟墓。如果大办，我们要回去送个礼。”

许德贵嗯一声，给儿子夹了一筷子菜：“以后多回来吃饭，食堂饭菜有什么好吃的。”

许砚秋试探性地问父亲：“爸，我哥盖房子后，你们真的要分开吗？”

许德贵点头：“树大分叉人大分家，他都三十岁了，我不能一直把他搂在身边，这样他永远长不大。”

许砚秋点头：“那我以后多回来。”

许德贵问儿子：“小秋，你知道景华为什么回去吗？”

许砚秋沉默了几秒钟后才道：“我和裕安觉得，应该是云舟在厂里权力太大了。”

许德贵小声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刚进厂的时候，他爸是总厂书记，厂里人人都卖他面子。

方厂长刚来的时候，云舟还小，方厂长一路把他从巡检提上来的。

胡厂长不一样，他来得迟，一来就发现杨副厂、王总工和云舟已经成了一块铁板，他们三个不答应的事情，胡厂长压根办不成。”

许砚秋回道：“云舟把景华撤回来，以后整个煤场就全部落入胡厂长手里。”

许德贵笑了一声：“他是厂长嘛，他管煤场也好，这样别人就没法伸手。

云舟又不缺钱，何必去惹麻烦。他现在又没干厂领导，不需要操那么多心。”

许砚秋担心的只有一件事情：“爸，景华回来了之后怎么办呢？”

许德贵转移话题：“今天云舟给厂里提议，要给你们分场增加一个副主任名额。”

许砚秋抬头看着父亲。

许德贵也看着儿子：“你怎么看？”

许砚秋把口中的饭吞下后道：“爸，这应该是云舟把景华撤回来的条件。

可这样一来，小曼的压力就大了，她秋天必须要去电力部拿个大奖，不然人家会说云舟徇私，提前给她留岗位。”

许德贵见儿子发现了中间的玄机，心里略微欣慰。

“那你就不要管了，不管是景华还是小曼，他肯定有他的安排。

小秋，你不要再把他当你的同龄人看。他现在是全厂第一大分场的主任，你要把他当我这一辈人来看。

他站得高，看得肯定比我们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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