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曼冷笑一声：“爸，我问你，你是不是拿了厂里好多金属物件出去卖钱？”

  顾耀堂本来盛气凌人，听到女儿这话后，气弱了一点：“你少乱放屁！”

  顾小曼嗤笑一声：“怎么，敢做不敢当吗？我问你，你把东西藏哪里去了？如果是你藏了起来，你明天就把东西交给你们班长。如果是你偷卖了，那没得说，明天我亲自送你去派出所。偷盗国家财物，至少关你半年！我有个贼偷父亲，这个大学也不用上了。”

  顾耀堂骂了起来：“放屁，那怎么能叫偷。焊接的时候剩下指甲盖大的一小块铁皮，我不能收起来？”

  “今天一指甲盖大，明天一根手指头大，后天就是巴掌大，日积月累，你是不是想从厂里偷一辆拖拉机出来？”

  “你少胡扯，别人能拿，我怎么就不能拿？管阀班的人锯了公家的管子回家修自家水管，电气分场的人经常拿了公家的电线和灯泡回家，仓库的那帮人偷偷把厂里的劳保用品拿回家！我拿点铁皮怎么了？”

  顾小曼大声道：“那为什么别人都没事，就你的事情被捅到了厂领导那里？要不是云舟来告诉我，你是不是准备过一阵子就去蹲大牢？”

  顾耀堂瞪着眼睛骂了起来：“哪个狗日的举报老子！我*他妈，老子刨他祖坟了？这帮狗日的，让老子知道是谁干的，老子捅了他全家！”

  顾小曼冷冷地看着他：“你无才无德，分房子却能分大的，分工作时得了个还算不错的岗位，你说有没有人心里不服气？人家正等着抓你的小辫子呢，你主动送上门，就不要怪人家砍你的脑袋！”

  顾耀堂呸一声：“你少给老子充大个，老子就拿了怎么了？有本事你把老子送进大牢里去！”

  顾小曼举起扫把指着他：“明天跟我去厂里，就说东西你保管不慎，遗失了一部分，愿意原价赔偿！”

  顾耀堂跳脚骂道：“放屁，凭什么要老子赔，你以为你考上大学就能管到老子头上来了？你做梦！”

  顾小曼不跟他废话，与兄长对视一眼，兄妹两个拎着扫把冲了上去。

  顾耀堂往后退：“你们这两个小王八羔子，又想打老子是吧，老子明天一包耗子药毒死你们！”

  顾景元没动，顾小曼拎着扫把在他胳膊上狠狠抽了一下：“你以后还偷不偷东西了？”

  顾耀堂见女儿把他当小孩训，气得一把抢过扫把，转头在儿子屁股上狠狠抽了一下：“老子说没偷就是没偷！”

  顾小曼冷冰冰道：“我相信你没偷，在那种环境下，换做我可能也会起占小便宜的心理。但是你现在被人盯上了，为了让你免除牢狱之灾，只能让你受点委屈了。”

  顾耀堂不服气道：“有本事你去拿刀砍老子啊！”

  顾小曼从旁边抄起一根提前准备好的竹棍：“哥，动手！”

  兄妹两个一起上，顾耀堂这下子占不到便宜了，被打的满院子跑。

  他冲到门楼里打开大门，直接跑了出去，一边跑一遍骂：“顾小曼，你连老子都打，你要遭天打雷劈！”

  顾小曼一边撵一边骂：“你把东西藏在什么地方了？你明天不把东西交出去，我跟你没完！”

  天刚擦黑，正逢夏季，村里人闲得无聊，欢快地跑来看热闹。

  乖乖，这丫头刚考上大学，怎么就开始打老子了！

  许德贵站在大门口，看着顾小曼把亲老子撵得到处乱跑，等听到顾小曼的话，他的脑袋飞快转起来。

  厂里很多人手脚不干净的事儿他知道，他作为保卫科二把手，职责是保护厂里安全，他能看住大件不被偷，但他看不住这些人拿些零碎小东西。

  他看着还在跑的父女两个，难道有人要做文章？

  许德贵没有过问，等顾小曼跑累了，他把父女两个劝回去。

  “小曼，这是怎么了？外人看笑话呢。”

  顾小曼丢掉扫把：“许大伯，我还怕人家看什么笑话，我得帮我爸保住他的工作。他这一阵子尾巴翘上天了，多少人想背地里拉他下水，他手脚不干净，我不收拾他谁收拾他？难道指望我爷从棺材里爬出来收拾他？”

  许德贵骂顾耀堂：“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要稳住要稳住！小曼刚考上大学，多少人眼睛都红了，巴不得你倒霉呢！你还敢手脚不干净。”

  顾耀堂气得回骂道：“许德贵，你少给我充大个，你看看，你看看我身上，都是这两个小王八羔子打的。许德贵，你儿子敢打你？我在这个家当牛做马，这两个小王八羔子动不动把老子打一顿！”

  许德贵没说话，虽然他也不赞同儿子打老子，但顾耀堂确实不像话。

  顾小曼累了，有气无力道：“明天你跟我去厂里，把你收了多少东西一五一十告诉你们领导，你就说你找不到了，愿意原价赔偿。既然你说厂里有那么多人拿东西，你主动认错，带个好头，看看厂里愿不愿意搞个严打，以后肃清纪律，杜绝这类事情再发生。你不要觉得我打你是犯天条，我打你最多起两条印子，要是等到人家正经跟你追查起来，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了。你明天穿短袖，把你身上的伤漏出来，领导处罚你的时候也会手下留情。”

  许德贵心里一凛，他就说为什么顾小曼把亲爹撵出门打，原来是做给人家看的。

  果然，第二天顾小曼押着赌鬼爹去厂里，找到机修分场梁主任主动认错，梁主任看到顾耀堂胳膊上一条又一条的红印子，并未惩罚顾耀堂，而是让他将自己收了多少东西登记一下，找到后还给厂里。

  顾小曼说东西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先按原价赔偿，就从赌鬼爹的工资里扣。等以后找到东西，再还给厂里。

  梁主任犹豫起来，他知道各个分场都有人偷拿些小东西，他不觉得是大事，如果大张旗鼓地扣顾耀堂的钱，到时候外头都传他机修分场有小偷，怕领导说他管教不力。

  顾小曼不答应：“梁主任，我妈死了，家里全靠我爸养家  。他一天天丢三落四的，不知道把东西放哪里去了。万一以后有人说我们是故意隐藏公家财产，我们家怎么能遭得住？梁主任，我家里还有个残疾兄长等着我爸来养呢，可不能有一点闪失。”

  梁主任看着眼前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想起厂里一些传闻，说这个烂赌鬼养了个好女儿。他思量了整整一天，最终把这事儿悄悄汇报给生产副厂长，也就是常务副厂长。

  谢文哲给了一句话，按照物品原价扣钱。

  第二天的生产大会上，他向厂长书记请示，在各分场开展公共物品大清查，所有物品全部登记造册，谁保管谁负责，谁认领谁负责。物品报损毁，至少经过班长和专工两层审批确定。

  成立临时小组，不定期至各分场抽查，发现物品缺失却找不到来源的，由负责人赔偿。

  厂长书记一起支持他的专项行动。

  轰轰烈烈的专项大清查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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