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的回答并没有出乎陈牧的预料，甚至可以说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毕竟真以为古人什么都不知道么？

  别闹了，古人其实比现代人想的还要聪明。

  或许他们因为时代的局限性有这样或者那样在现代人看来比较幼稚甚至不可能犯的错误，但是任谁也不可能否认他们的聪慧。

  他们想不到陈牧说的那些事情吗？

  肯定想过的，甚至早在汉朝的时候，武帝就曾经做过类似的举动，但很显然，这个政策仅仅只持续了两年不到便夭折了。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这一举动等于抓着那些世家大族的脸猛抽大比兜，世家子根本不会认为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帮助，只会认为这样是皇帝对他们的羞辱。

  若非武帝强权，当年这个计策出来的时候，估计天下得乱一大半。

  到了东汉之后，刘秀本身就是靠着世家气势，以至于世家的威势和对天下的影响更进一步，到了三国时期，区区一个中等宦官世家的曹操，就能随随便便拉起来超过五千人的私兵，并且还是甲胄兵器齐全的那种。

  袁绍更是仅仅凭借着袁家的名头，便直接让冀州牧韩馥拱手将冀州让了出去……

  但以为这就是世家大族的巅峰了吗？

  不，世家真正的巅峰是两晋南北朝，因为陈琳向曹操推荐的九品中正制，直接将所有寒门的进步道路全部掐死，直接导致华夏大地几百年都流传着一句‘上品无寒士，下品无豪门’的千古名言。

  真以为杨广是昏君？人家的真正谥号可是隋明帝，可他为什么完蛋了？

  就是因为杨广的野心太大，他想要一口气根除掉所有的世家大族，不管是修运河也好，还是东征高句丽也罢，目的都是为了削弱世家大族的底蕴和力量。

  但他迈的步子太大了，不但将自己的蛋给扯掉了，还把整个大隋的江山给扯没了。

  唐承隋制，到了大唐，李世民尽管已经尽可能的去提拔寒门，像房玄龄，长孙无忌，杜如晦等等，都是寒门出身，可五姓七望的力量依然占据了大半个大唐的朝堂。

  一旦陈牧刚才说的那些实施起来，首先闹事的便是那些人，可现在大唐最需要的是平稳，所以李承乾才会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因此，面对着李承乾的陈牧，先是笑着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道：“高明不妨先去和陛下商量一下？”

  此话一出，李承乾直接愣住了。

  他相信陈牧肯定不会无的放矢，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就代表自家阿耶那边已经有了对五姓七望下手的意图，甚至已经在开始着手准备了。

  想到这里，李承乾蹭的站了起来，沉声道：“若是陈兄可帮大唐实现刚才所言之事，我……我承诺，日后必然会给予陈兄无上之尊位！”

  可这句话刚出来，陈牧便被吓了个半死，急忙抬手将李承乾的嘴给捂住了，神色复杂的看着他：“高明言重了！”

  李承乾这个时候也猛地反应过来，惊出了一身冷汗。

  没错，李承乾刚才那句话过了，毕竟这可是封建皇朝，在封建皇朝说什么无上尊位，找死么？

  在封建皇朝，真正的无上尊位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帝，怎么？你还准备和皇帝平起平坐？

  开什么玩笑？有过这种心思的人别说坟头草了，九族的坟头草都长多高了。

  接下来的时间，陈牧再次陪着李承乾说了一会儿话，教了他不少未来的东西，至于能不能用的上，这个就看李承乾自己的了。

  不过从李承乾那受益匪浅的表情来看，今天他这一趟也算是没白走。

  临近戌时的时候，陈牧走出了东宫，只是就在他准备返回凤鸣殿的时候，迎面却忽的急匆匆的跑过来一道人影。

  此人看着也就十来岁的样子，他好像在被什么人追，因此，在看到陈牧的时候，几乎想都没想便躲在了陈牧的身后。

  下一刻，一道带着冷意的人影手持一根木棍走了过来，在看到陈牧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而后皱眉道：“你是何人？为何以往在宫中从未见过你？”

  话音落地，躲在陈牧身后的小家伙直接傻眼了，他呆呆地看着陈牧，刚才看陈牧穿着皇家衣服，还以为是自己家人呢，没想到竟然是个陌生人？

  刹那间，少年只感觉自己接下来的人生一片黑暗。

  陈牧笑着抱拳道：“我叫陈牧，不知哪位皇子当面？”

  这时，东宫里面听到动静的李承乾满是好奇的走了出来，在看到来人后顿时恍然，脸上也露出了笑容，道：“原来是三弟，怎么，六弟又惹三弟不开心了？”

  李恪微微怔神，而后急忙道：“弟见过大兄……”

  说着，他的脸上露出了满是苦涩的表情，继续道：“大兄也不是不清楚六弟的性子，他是一天不惹我就不舒服，今日更是敢做出调戏母妃身边的丫鬟的事情，简直……所以，今日大兄莫要拦弟，弟是一定要好好收拾他的！”

  陈牧这才听了个大概，原来这位便是身份最尊贵，身兼杨李两个大一统皇朝皇家血脉的蜀王李恪？那个被李世民称之为‘英果类我’，却又因为外公是杨广而注定无缘皇位的悲情皇子？

  李承乾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只是很快他便看到了傻在原地却依然攥着陈牧衣角的李愔，轻笑道：“陈兄，若不然……你帮着三弟好好管教一下六弟如何？想来以陈兄的手段和见识，收拾一个孩子还是没问题的吧？”

  噗……

  听到这句话，陈牧差点儿没一口老血喷出去，直接拽着身后的李愔将他朝着李承乾推了过去：“别了吧，我担心自己会打死他，走了。”

  说话间，他朝着李恪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而后便大踏步的朝着永乐宫的方向走去。

  看到吃瘪的陈牧，李承乾顿时放声大笑，听着身后传来的笑声，陈牧嘴角轻抽，暗道是不是找个时机好好的坑这个无良太子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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