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庭心头狂跳，强压着震惊和不确定看向孟渊。

  孟渊看着窗外。

  傅庭看到车窗上他亲弟弟的面容。

  那半透明的影子，神情几乎有些森冷，但传过来的语气却很平静，似乎并不感兴趣：“其实也没那么像。”

  半个小时后，车到傅家的园子。

  兄弟两个各回各房。

  傅庭打开保险箱，抽出那个文件袋。

  仓促的翻阅后找到很不显眼的一行字，隶属于社会关系中：南鸳初三认识同校男生孟渊，在一起三年，高二孟渊转学，两人分开。

  同名同姓的巧合，还是.......

  两分钟后，傅庭拨通江一白的电话，当初是江一白调查的这件事。

  江一白从酒吧后门溜出来，拍了自己一巴掌恢复清醒，迅速且严谨的道：“是的傅总，南鸳有个初恋就叫孟渊。”

  隔了这么久，他对调查的内容还如数家珍。

  他委婉了下言辞：“跟您肯定没得比，不过孟渊当时转学引起很大的轰动，学习好，长的......也还行，还是校霸，据说打架很凶，都是为南鸳打的，你知道的，南鸳她妈是做那个的么，她又漂亮，是非就多。”

  傅庭走过去反锁上门：“说详细点！”

  当初他找到孟渊是顺着车牌号，回溯着查了孟渊的大学，好些事是听孟渊自己说的。

  至于孟渊转学的经历，人都找到了，没细查。

  没想到，这个世界居然这么小。

  江一白将当初拍的宣传栏上的照片发给傅庭，隔着玻璃拍的，找了好几个角度才够到最清晰。

  并排的两张照片。

  男孩子眉眼桀骜，女孩子气质幽沉，赫然是少年时的孟渊和南鸳。

  江一白不确定傅庭对南鸳的上心程度。

  但事实就在那儿。

  他只道：“南鸳后来和家里开饭店的男生在一起了，孟渊长的是帅，但是家境也就小康......”

  同一时间，

  冷水从淋浴头冲刷下来，衣服湿透，头皮冰凉，但孟渊心里的火气就一点都没减少。

  替身？

  被亲爹送人？

  你就是这么过的?

  混账东西！

  饭桌上看着殷勤备至，其实是拿她当玩物？

  也许该幸灾乐祸，但是压根没有这种情绪，只有愤懑和痛心。

  越长大，孟渊越能理解南鸳当时的选择。

  这世上不是有情饮水饱，困苦中情感就是拖累，而南鸳的困苦，比很多成年人能承受的还要多。

  他恨她决绝，他恨她贪慕虚荣，更恨自己给不了这些。

  孟老太太过来的时候，孟渊正坐在床边发呆。

  他头发湿淋淋，只胡乱裹着一件浴衣，手里是一张照片，两个少年的合照，都穿着校服。

  这是他这些年唯一的念想。

  身边多了人，孟渊抬了下眼：“说了不用等我，天晚了，您快去睡吧。”

  孟老太太：“你还想着她？你能不能有点出息？现在你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一个嫌贫爱富的......”

  孟渊：“您在这儿住的舒服吗？”

  孟老太太愣住。

  孟渊：“以前用手洗衣服，后来有洗衣机，以前肉都很少吃，现在鸡鸭鱼肉随便挑，想要吃好的穿好的是人的本性，嫌贫爱富怎么了，您嫌她家穷，她家乱，也有人嫌弃我，嫌来嫌去，累不累？”

  这其实算是种诡辩，人可以向往好的生活，但不能建立在践踏别人的基础上。

  但是争吵么，用不着逻辑，维护的本能在前头。

  孟老太太气的浑身发抖：“是她不要你了！她忘恩负义，她一点情面都不顾，她压根没有喜欢过你，是利用你......”

  这话踩中了孟渊的痛脚。

  他低下头，对照片里看着镜头笑意浅淡的女孩子强调：“她喜欢过我，我知道，我感觉得出来。”

  其实他也不确定。

  当初是他围追堵截。

  现在想，他和围追堵截她的其他人有什么两样？

  可是他累的睡着的时候，她会给他扇扇子驱蚊子，她打工后厨师傅给的好菜，她会留着两个人一起吃。

  她对所有人很防备。

  但是那么长一段公交上晃荡的路，她敢靠着他睡的跟昏迷了一样......

  激动处，孟老太太忘记了这还是在别人家：“你怎么这么没出息！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我们孤儿寡母......”

  又是这一套。

  小时候孟渊不懂，总是很愧疚。

  而大人想要掌控一个孩子，和知识阅历无关，本能就会了。

  可是孩子终究会长大。

  孟渊读了很多书，见过很多人，商场上尔虞我诈都游刃有余，老太太这点心机就不够看的。

  以往不提，是他没底气，他就是被踹了。

  也因为老太太失去丈夫，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人，没必要计较这个。

  但是现在，她就在他眼前。

  迟早有遇到的时候，见到了，老太太的敌意刺上去......

  绝对不行！

  孟渊才要好好聊一聊这个问题，房门被敲响，

  傅妈妈拎着个食盒站在那儿。

  她心头涌动着怒气，面上却笑的温文：“听说孩子喝酒了，厨房备了暖胃醒酒的汤，孟姐姐，你们聊什么呢？”

  孟老太太尴尬的说没什么。

  傅妈妈说：“你们母子感情真好，您也累了，我盯着他喝汤，您先休息？”

  她从来不避讳承认孟老太太的地位。

  这让孟老太太心里很踏实，又因为心虚，只得点了点头离开了。

  孟渊收拾了一下浴袍，照片放进浴衣口袋，想到可能会被水汽沾到，又放在了床头的抽屉中。

  三五下忙完，才对傅妈妈说：“您请进，麻烦了。”

  傅妈妈一边往桌上放食盒一边说：“亲儿子的事，不叫麻烦，这么多年，我做梦都想这样照顾你。”

  她看着孟渊喝汤，忍不住顺了顺他的发茬：“和你爸一样，发茬都硬，这样的人脾气也硬，但心很软，遇到难事了吗？”

  除了孟老太太，孟渊没什么和女性长辈相处的经验。

  和孟老太太情绪变幻莫测，时常用自己要挟人相比，傅妈妈这样的温和宽容循循善诱，很陌生，也很打动人心。

  孟渊面色缓和了些：“还好。”

  傅妈妈：“我也是你的妈妈，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聊一聊。或者你想和你爸爸聊一些东西，你哥也行，我们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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