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夏亚看着那本书册上所显现而出的文字。

  霎时之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骑士王」——伊莎黛拉.冯.弗雷斯贝尔古。

  更准确的来讲，这个名字，原本，应该是属于帝国的那位第二皇女。

  当这个名字显现的那一刻，夏亚方才明白了，先前历史残响之中，那许许多多巧合的由来。

  为什么在看到那位骑士王的刹那，自己的心中便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既视感。

  以及，为什么对方分明是男性，但是容貌间却带着宛若少女般的秀美，眉眼与那位第二皇女是那么的相像，让他好几次都差点认错。

  甚至在几次密切接触之时，都让他时不时产生了“兄弟你好香”的错觉，以至于夏亚差点因此开始质疑起了自己的性取向，所以脱离历史残响之后，他方才会急不可耐地去找小艾确认。

  原本，他还以为那些巧合与既视感，是因为骑士王与伊莎黛拉那血脉关系的缘故。

  好歹也是先祖与后裔，容貌上有些相似，乃至于出现隔代遗传之类的情况，应该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现在看来，这压根就不是什么隔代遗传，返祖之类的狗屁倒灶的理由……

  而是，完完全全就是本人上号代打了。

  两个在现世的熟人，却都披挂着崭新的马甲，在千年前的另一方时空里演了一场好戏。

  关键是，夏亚是真的只把历史残响之中的一切当做是一场戏在演，现在好戏落幕，他也就跑路了。

  但是，却似乎。

  有人当真了。

  “可是……”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千年前的艾斯嘉尼亚之中，还是以骑士王的身份。”

  夏亚的自语声只是刚刚升起。

  下一刻，席尔薇雅那淡金色的字迹，便在虚空中缓缓显现而出。

  她也同样看到了那本书册中所描述的信息。

  「伊莎黛拉小姐……就是我在博尔吉亚家族的那场晚宴之上，还有夏亚哥哥的家里曾经见过的那位第二皇女殿下吧。」

  「如果是这样，那就不难理解了。」

  「是因为，她所契约的那柄圣剑吧。」

  魔女小姐的目光悠远，苍银色的银辉在她的美眸中明灭不定地闪烁着。

  「传奇能够感受到时光长河的流淌，王座则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干涉自己所占据的历史。」

  「而那柄圣剑诞生于星辰初开之时……」

  「其自诞生以来所经历的历史，横亘数个古老的纪元，其中所蕴含的庞大神秘，甚至早已经超越了寻常王座的范畴。」

  「也正是依靠那柄圣剑，那位皇女殿下方才能够抵抗住历史修正力的冲刷，硬生生地逆流而行，违背了原本的历史大势，强行篡改了一段历史。」

  席尔薇雅的眸子变得有些悠远。

  以王座级御兽师的位格，虽然她本人还不够古老，但是却已经拥有了立足光阴，回首过往的能力。

  此时此刻，她分明从那历史的上游，看到了一柄光辉到难以言喻的黄金之剑。

  圣剑就这样笔直地插入了历史长河之中，巍然不动，强行改写了原有的历史流向，截断出了一条崭新的岁月。

  这是以一己之力，对抗整個历史大势的伟业。

  “所以……那圣庭与帝国之剑的百年血战……”

  夏亚感觉自己人有点麻，缓缓开口。

  「没错，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席尔薇雅点了点头。

  「这般改写过去，违背大势的行为，必然会在时空长河中留下痕迹。」

  「对于传奇之下的超凡者们而言，什么也不会知晓……他们只会将这段被篡改过的历史当成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所发生的一切。」

  「普通的传奇能够感知到一二，察觉到过往的历史有所偏移，但仅仅只是朦胧模糊的感知，却并不怎么清晰。」

  「唯有踏入王座界限者……亦或者是像夏亚哥哥你这样的亲身参与者，再或是小艾那般靠着圣枪的庇护，才能清楚地知晓其中所发生的一切，保留住历史被改写之前的记忆。」

  圣剑与圣枪的位格相当，也有着独立于光阴之外的能力。

  「神圣教国的圣庭之中，必然也有着跨越了王座界限的强者存在，知晓了其中的一切，所以方才会发动那场圣战，想要将错误的历史加以修正。」

  「只是很可惜，圣庭应当是失败了。」

  “也就是说，夏亚他又在千年前招惹到了一位新的女孩子……也就是伊莎黛拉殿下？”

  艾若拉的话语冷冰冰地响起。

  按照夏亚的说法，她是莽夫，哦不，莽妻系的选手……对于这种什么交错时间线，正确错误历史之类的讨论不怎么听得进去，也并不感兴趣。

  反正自己是夏亚身旁的利剑，只要无条件地信任那位少年，不惜一切地去完成他的指令便是了。

  所以，席尔薇雅的这番解释，艾若拉仅仅只是抓住了唯一一个她在乎的重点。

  那就是果然没有出乎她的意料……夏亚的超时空海王被动又被触发了。

  而且，还是那位皇女殿下。

  意外的，好像没有那么出乎意料是怎么回事？

  「如果是夏亚哥哥的话……好像确实，没有那么让人意外。」

  席尔薇雅的美眸中，同样闪过了一丝些许的无奈。

  怎么说呢，可能这就是回旋镖吧。

  当初她自己，就是那个被夏亚所救赎的对象，也亦是第一个吃桃子的人。

  可是此时此刻，这回旋镖终于还是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轮到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去招惹其他女生了。

  苍银魔女的身周，那凝固的黄昏再一次开始了奔涌。

  一截虚幻的光阴河流，在那黄昏之中缓缓显现而出。

  而夏亚，则只是静静地凝视着那虚幻河流之中，无数流淌而过的虚幻图景。

  那是，曾经的艾斯嘉尼亚，也亦是如今的弗雷斯塔帝国，或者说赤色帝国。

  ……

  他看到了伏提庚和深渊魔物被驱逐出了艾斯嘉尼亚的全境，骑士王的旗帜，插满了整片曾经遍布灾厄的大地之上。

  他看到了神圣历诞生，旧纪元终结，新纪元开启的那一日。

  大雨停歇，太阳的恩惠从黑云的缝隙间照耀而下。

  巨大的白垩石块被从四面八方运来，在原本艾斯嘉尼亚腐朽残破的王都之上，一点点建立起了纯白的崭新王城。

  圣城——卡美洛。

  他看到了卡美洛城竣工，崭新的国度创立的那一日。

  万千的民众与士兵们在欢呼着，庆祝着，迎接着一个伟大时代，一个不朽王朝的到来。

  王座之上，那手握着黄金之剑的少女身姿，要比往日还要更为光辉。

  让每一位目睹这位常胜之王背影的来宾们，都对这方新生帝国的繁盛未来无比确信。

  只是，却无人看到，在这个不论骑士，士兵亦或者是平民都在高笑着饮酒的日子里……

  唯独那位王座之上的少女，精致的俏脸笼罩在圣剑的阴影之下，未曾流露出笑容。

  ……

  虚幻光阴长河中的画面开始不断加速。

  正如每一个强盛的国度所会经历的那般……

  从开始的萌芽，朝气蓬勃的新生国度。

  再到稳中进取，建立起前所未有的繁荣盛世。

  然后，盛极而衰。

  慢慢的，那些出生于上一个纪元，曾经跟随着骑士王的步伐南征北战的圆桌骑士们也都老了。

  “你爷爷当年，曾经见过该隐冕下的模样。”

  这是高文最爱和后人子嗣们吹嘘时所用的话术，让他的子嗣们将信将疑。

  在这个时候，有关该隐与晓的故事已经成为了虚无缥缈的传说。

  和吟游诗人们口中勇者少年屠杀恶龙的故事混杂在一起，让人难以分辨真假。

  画面还在加快。

  圆桌会议上那属于老人们的席位一个个减少了下去。

  圆桌骑士最少都是称号级，还有不少传奇……但人类传奇却也有着寿命的界限，两三百年便已经是极致。

  唯独王座之上，那位银发女皇的容颜却始终未曾有分毫的改变。

  圣剑的存在和那庞然的神秘似乎定格了她的年龄，让她始终维持在了最年轻时的少女容颜。

  再后来，盛世落幕。

  繁华散尽，喧嚣褪去。

  唯剩王座之间中，那道纤细的身影，变得越发的落寞。

  她的眸子里人性正在不断淡化，唯剩下神性的光辉在不断闪耀而起，朱红色的赤月在王座的后方若隐若现。

  女皇开始不理朝政，而是将帝国的权柄交给那些圆桌的后裔与誓约家族代行……而她本人则整日整夜地呆在王宫的对面，那方近乎与皇宫大殿齐平的宏伟建筑之中。

  英灵殿。

  然后，看着英灵殿的最前方，那方书写着“黑骑士该隐”的单薄石像，一出神便是好几天。

  圆桌后裔与誓约家族中自然不乏忠心之辈，但是人心总是善变的。

  更何况骑士王如今不理朝政的摆烂行为，简直就是在诱惑那些心有不轨的篡位者。

  于是，在西大陆中，帝国的风评也开始急转直下。

  外界原本用来称颂那“骑士八大美德的集大成者”，“最完美的骑士与王者”的「骑士王」之名也逐渐不再被使用，取而代之的则是「赤之女皇」这个相对中性的词汇。

  然而，对于外界的流言蜚语，这位帝国唯一的王却未曾理会。

  除了在百年血战期间，出面与圣庭降临的圣者对拼了一剑外，其他的绝大部分时间里，她都仅仅只是伫立在英灵殿中。

  那时间越来越长，而她距离人世的距离也亦越来越远。

  直到，今时今日。

  ……

  那虚幻流淌的长河停滞。

  “如果一直这样继续下去的话……伊莎黛拉，她会怎么样？”

  夏亚轻声开口。

  「会消失。」

  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了夏亚的问题一般，席尔薇雅那空灵的声音，在他的心灵海洋缓缓响起。

  「寻常的历史修正，只会将不属于这方时空的旅行者，强制驱逐到原本的时空。」

  「但是第二皇女殿下不同……她在那方时空中停留的太久，也亦改变了太多。」

  「诞生于星辰开辟之初的圣剑固然强大，可是却也绝无法与亘古延续至今的时光长河相抗衡。」

  「她停留的越久，那积蓄的历史修正力也就越庞大，时至今日，早已经不再是驱逐遣返的程度，而是毁灭。」

  「倘若再拖下去，一旦圣剑的庇护破碎……」

  「那么那积蓄近千年的修正力反噬，便足以将一位王座，在整个时光长河之中的所有存在痕迹都尽皆抹去。」

  席尔薇雅的话语很平静，但其中所透出的含义，却分明无比沉重。

  并非是单纯的死亡，单纯的死亡，至少别人还能记住。

  而是，直接从光阴和历史中，抹去存在过的全部痕迹和烙印。

  除了那些能够踏足时光长河的至强者外，不会再有任何一个人记得她的名字，所做过的一切也都将历史修正力的作用下，或是被抹除，或是被他人所取代。

  「如果皇女殿下现在选择放弃的话，还有可能靠着圣剑的庇护回归正确的历史。」

  「可是……」

  苍银魔女的话语未曾道尽，意味却不言而喻。

  她也曾自我埋葬五百年……所以，无比清楚伊莎黛拉如今的处境。

  漫长的时光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不论是初心，梦想，亦或者是人性。

  席尔薇雅是自我封印在白塔中，五百年间未曾与外界有过分毫的接触，可是饶是如此，席尔薇雅自己维持那份人性不曾被侵染变质都已经竭尽了全力。

  更何况，对方存在了足足千年，还在这千年间始终行走于世。

  属于第二皇女伊莎黛拉的原本人生，一共也才二十多年而已……相比于那千年的岁月，不过沧海一粟。

  时至今日，那位女皇已经与当日那位与他们一起在夏亚家里同吃火锅的皇女截然不同，神性碾压了人性，占据了主导地位。

  此时此刻，对方的存在形式比起人类，反倒更接近于神灵。

  一尊，行走于尘世之上的神明。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夏亚亮明了那该隐的马甲身份也未必能挽回什么。

  因为属于皇女的那份初心早已经变质，化为了扭曲的执念与神性……

  凡人时的情感，究竟还能在对方的心中占据多少分量，谁也说不清楚。

  听着席尔薇雅的话语，夏亚不由微微一愣。

  下一刻。

  他看到脑海中，一道湛蓝色的光幕悄无声息地铺展而开。

  【您已获得新的负面历史传说度——「祸国者」】

  【历史传说度——祸国者】

  【稀有度：金色】

  【归属者：夏亚.埃古特】

  【归属地：艾斯嘉尼亚/弗雷斯塔帝国】

  【俗话说红颜祸水，倾国倾城的美人，可以让一整个强盛的王朝为之倾覆】

  【而如今，你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证明了，谁说男子不如女，男人也可以成为蓝颜祸水，改写一个古老国度的命运。】

  【在如今的时代，你已经被刻印在了西大陆诸国的每一份历史教材之中，该隐所流传下来的那些事迹，被历朝历代的考古家和学者们反反复复地钻研琢磨。】

  【他们说：该隐这个人，要辩证地去看待，作为救世的英雄，他的功绩不可磨灭。可是另一方面，也不能过度神化他，虽然并非他本人的想法，但若非是因为该隐的存在，也许骑士王便会坦然地放手迎接死亡，而如今的帝国，也不会发展到这般极端的地步……总体来说，功过七三开。】

  【不论如何，艾斯嘉尼亚，以及弗雷斯塔帝国的国运，皆因为你的努力与奋斗而发生了改变……】

  【即便，这份国运的改变，并非是你所期望的那般模样。】

  ……

  【由于您已同时获得「祸国者」与「守望者」两枚金色品质的正面与负面历史传说度，达成了部分任务目标】

  【该部分任务奖励已发放】

  【任务奖励：时之砂200枚。】

  刹那之间，夏亚感受到自己的精神世界中，上百道明净梦幻的星辰升腾而起。

  如梦似幻，宛若浩瀚的星河。

  他感受到了在那时之砂的作用下，自己的精神力发出了轰然的鸣响。

  五环与六环的关隘被冲破。

  刹那之间，他看到了自己的第六道魂约凝聚成型，也意味着从今日之时起，他真正迈入了称号级的领域。

  这是能够永远专属于自己名号的强者，距离传奇仅仅只有一步之遥。

  而那传奇之路会阻碍许多称号级强者，但对夏亚而言却不存在障碍，他早已经走出了自己的传奇之路，还在过往的历史中留下了烙印。

  传奇，乃至于王座的天堑，都不会困扰他太久。

  倘若换做是数日之前，那终于突破了六环，还收获了如此丰厚奖励的夏亚，恐怕少不得在心中欣喜雀跃一番。

  说不定还得找小艾要个“突破六环特别纪念膝枕”之类的奖励。

  只是。

  此时此刻，回忆着席尔薇雅那具现而出的虚幻长河中的一切。

  夏亚却发现，这进阶的喜悦，似乎也没那么有滋有味了。

  ……

  PS：又写多了然后迟了，果然我就不该立FLAG，悲ORZ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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