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全场沉默，易守辞的眼神凌厉，扫过面前的大臣，缓缓问道：“诸位爱卿如何看？”

“古往今来，但凡女子不忠，都是依照情节严重分别赐予浸猪笼、赐死、凌迟之罚，顾晚此女生性不安，竟然敢在宫中行此苟且之事，玷污宫闱，凌迟一罚实至名归。”御史台邱大人说道。

“邱大人莫要忘记了，顾晚如今是在为陛下诊治，此时罚他，岂不是置陛下的安危于不顾？”秦鸿罕见地开口。

“据我所知，陛下的身体已经逐渐康复，即便是换成太医院的其他太医也可胜任此事，为何非要顾晚不可？”陈兮反问。

易守辞下巴微扬。

乾正宫围得和铁桶一样，没想到消息还是传出去了。

“陛下猝然中毒，若非顾晚，只怕陛下岌岌可危，顾晚一人力挽狂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是僵化执行，只怕天下人会笑天家无情，日后，谁还会为陛下效力？”沈储仪反驳。

易守辞点点头，看着沈储仪的目光带着赏识。

“天下之民，皆是陛下之臣，莫非还有人抗旨不成？天家赏识，乃是寻常人家三生之幸，试问，有谁敢拒绝为陛下效力？”陈兮讥讽道。

“哼，看来郡主还是不懂朝政！”秦鸿冷哼，冷脸训道：“圣祖皇帝在时，常常教训臣下，暴政不得长久，若要朝堂稳固，须笼络民心，民为国之根本，若非自愿效力，棠国只怕要步了前朝后尘，四面起义，郡主如今之言，可是在忤逆圣祖皇帝？”

陈兮面上一变，这样大的罪名她可背不起。

于是她连忙笑道：“我到底是个女子，不懂男人的谋略，只是顾晚一事若是轻轻放下，日后诸位妇人皆群起效仿，那棠国岂不是成了淫窝？”

不论这群男人说出花来，顾晚苟且是事实。

陈兮就抓住这一点，翻来覆去地讲。

易守辞面色微微不耐烦，耳朵边上几乎要炸翻了天，可最后都将话锋指向了同一个结果。

“那看来，众爱卿都觉得赐死最合适？”面前的争吵终于平息了，易守辞手指轻敲着桌面问道。

“王爷圣明！”众臣齐齐说道。

陈兮一脸得意，林今之眉目始终冷漠，他并未参与到刚刚的争论中。

秦鸿面色微黑，死了也好，免得连累秦牧野的名声。

易守辞扫视着归于平静的朝堂，他微微坐直，复而又问：“诸位爱卿，可还有异议？”

他的语调微微拔高，双眼中闪着期待。

“王爷。”

寂静的朝堂上，季中温润的声音犹如投下的一颗石子，引得众人纷纷侧首。

易守辞唇角微弯，“季大人有何见解？”

在众人各色的目光中，季中缓缓出列，撩袍一跪，言语简洁，“臣认为，不该对顾小姐进行责罚。”

此话引起轩然大波，刚刚安静的朝堂立刻和炸了锅一样，七嘴八舌地指责起季中来。

“竟敢说出这样的话，岂不是有违人伦大德。”

“季大人，若是就此放过顾晚，日后若有女子效仿，那该如何？！”

指责声四起，季中依旧伏在地上，任由他们责骂。

陈兮的目光淬毒，凌迟着季中。

怎么每次都有人来坏她的事情？

她倒是要看看这个季中能翻起什么花来？

等群臣骂得差不多了，易守辞才道：“季大人，不妨详细说来。”

季中这才起身，低着头走到前沿，又一跪，“王爷，顾小姐此人，性格单纯，心思纯良，若无人陷害，必然不会做出这样出格的举动，此事疑点重重，此为其一。”

“陷害？季大人是什么意思？”林今之闻言立即问道。

季中微微一笑，语气依然温和，“林大人莫着急，待我说完。”

林今之冷冷一哼，“你继续。”

“其二，顾小姐医术非凡，目前无人能及，陛下也好，王爷也罢，谁不敢保证日后不会生病吃痛，彼时，顾小姐便是所有人最后一丝希望，比起匡扶礼义廉耻，臣认为，顾小姐可入太医院，食朝廷俸禄！”季中娓娓道来。

“大胆，竟敢诅咒陛下和王爷！”他的话音才落，陈兮便喝道。

季中连忙朝陈兮行了一礼，语气恭敬：“郡主言重了，我常年居于边疆，战场变化无常，谁也不知下一个死的是谁，万般筹谋都须得留一个退路，除非退无可退，我不过是为陛下与王爷谋划出路，怎么到了郡主就是我诅咒陛下和王爷？莫非生老病死，皆为人力可控？还是郡主永远都不会有病痛那一天？”

陈兮被怼得哑口无言，咬牙切齿地看着季中。

从前，怎么不见他有这般口才？

因为司马麟一事被下大狱的时候，季中可是一声不吭，未曾辩驳啊！

季中继续说：“其三，臣观史书，古往今来，强盛的国家皆是民风开化，男女姻缘，除了媒妁之言，也可自行选择未来伴侣，自由婚嫁，臣觉得，我朝可效仿为之。”

“季大人好大的口气，谈笑间就要将我朝千年律法废除！张狂如斯，其心可诛！”

季中的话犹如丢下一枚重磅炸弹，在场的男人都蹙了眉头，就连易守辞也微微蹙眉。

“季大人不如自己一个国家，实施你所谓的自由婚嫁！”

陈兮听着七嘴八舌的谩骂，看着季中的眼神更加厌恶，“季中大人此提议只怕不是为了顾晚，而是为了自己吧？”

“郡主此话何意？！”季中低垂的眉眼闪过一丝慌张，还是强装镇定说道。

“莫非，季大人和司马将军，真有私情？”陈兮表情意味深长，言语轻佻。

此话一出，全场再次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季中。

季中有了片刻的分神，可他很快说道：“臣和司马将军的事情已被澄清，且是由易王爷金口玉言，郡主的意思是，易王爷欺瞒众臣？”

这个罪名一出，陈兮就算不服也只能偃旗息鼓。

上面的易守辞不耐烦了，呵斥道：“今日只论顾晚一事，其他的事情休提！”

“既然季大人说顾晚是被冤枉，不如就传顾晚来堂前分辩，也不至于冤了她。”沈储仪很快接上了话茬。

易守辞给了全一眼色，全一立刻高声宣道：“宣，顾晚上朝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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