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许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陆司衡一行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接近北狄军营。

按他们商议的，二十六名士兵在外接应，这还是隋刚磨破嘴皮才说动陆司衡多带了六个人。

陆司衡和崔祈彦以及季白三人继续深入。

他们耐心地守在暗处，等了三队巡查的北狄军，从中各杀一人，换上他们的衣服混进去。

三人不敢分开太远，彼此相互照应着寻找陆昊的关押处。

谨慎地找了大半个营地，他们终于锁定了一处营帐。

崔祈彦和季白悄无声息地杀掉看守的士兵，在确定陆昊就关押在里面后，他们把尸体拖进营帐，二人守在外面，让陆司衡进去。

他们的举动惊动了一身伤的陆昊，他只是抬起眼皮淡然地看着，直到陆司衡进来。

“衡儿，你怎么会来？”陆昊既惊且喜。

陆司衡一步步朝他走过去，他被绑在刑架上，浑身是血。一年多未见，他头上生了许多白发，加上被北狄人折磨的，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岁。

他落入北狄人手中肯定不会好过，饶是陆司衡早有准备，此时见到他也不免心颤。

“我来救你出去。”陆司衡并未泄露太多情绪。

陆昊却笑着摇头，“能再见你一面，我就算死也无憾了。你快走吧，这里是北狄军营，要是被他们发现，你们就不容易走了。”

“我奉圣上之命来救你……”陆司衡走近，看到他琵琶骨上贯穿的伤口，不由瞳孔一缩。

他抽出刀，朝绑着陆昊四肢的铁链砍去，只砍了三下，刀断成两截，在铁链上仅留下一个浅浅的印记。

“没用的，”陆昊扭头费力看着他，“这是玄铁所铸，寻常之物砍不断，别白费力气了。”

“你少说点话。”陆司衡不信没有其他办法，扔掉手里半截刀，顺着铁链找到头。

铁链的另一头埋在地底，上面还压了一块大石。

陆司衡扎起马步，用尽力气去搬石头，石头纹丝未动。

“衡儿，别管我了，你快走。”陆昊劝道。

陆司衡仍旧不肯放弃，想办法将石头移开。

“我不会让你死在北狄人手中。”

陆昊怆然一笑，“我这一生上对得起朝廷，下对得起族人，却独独对不起你和你娘。欠你们的我已无法弥补，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你长大成人出人头地了，等见到你娘，我对她也算有个交代。”

陆司衡顾不上说话，费尽力气终于将石头移开，他又用力去拔铁链。

铁链不知道被埋得多深，竟拔不动。

“衡儿，你还恨我吗？”陆昊突然问。

陆司衡停下来歇了一口气，反问道：“你知道我我娘是罪臣之女吗？”

陆昊一怔，“此事你如何得知？”

“你知道她不入侯府与你做妾室，是担心会连累你的前程吗？”陆司衡说完继续拔铁链。

他的话让陆昊脸色变了又变，声音轻颤着问道：“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我找到了如意姑姑——”

“如意……”陆昊低喃，转瞬间眼角泪水滑落，“瑶娘，你怎么这么傻呀——”

二十多年来，他一直认为她是不想面对周氏，才反悔不愿意入府，没想到竟是为了他。前程算什么，跟她比起来他宁愿舍弃。

营帐外，有两个士兵朝崔祈彦和季白走来。

“该换岗了，你们去睡吧。”

崔祈彦和季白低着头，手按在刀上，盯着他们的脚步。

突然有一人察觉到他们不对劲，“你们……你们是谁？”

身份暴露，崔祈彦和季白两人同时出手，可惜还是晚了，让另一个人喊出了两个字，“来人——”。

声音不大，却足以在深夜惊动其他人。

听到动静的敌军朝这边过来，崔祈彦和季白进到营帐里。

看到陆司衡还未将陆昊救下来，崔祈彦跑过去拉起他，“来不及了，快撤！”

“再给我一点时间……”陆司衡还不死心。

“衡儿，别管我，快走！”陆昊催促道，“你们快带他走！”

崔祈彦和季白一左一右将陆司衡拉起来。

临走前，崔祈彦对陆昊说：“陆侯爷保重，我们一定会再想办法救您。”

陆昊打量着他，不确定道：“你是崔钧的儿子？”

“正是晚辈。”

“好，”陆昊欣慰地点着头，“谢谢你们来救我，衡儿就拜托你们了。”

营帐外传来脚步声，崔祈彦不再耽搁，拉着陆司衡往外走。

陆司衡回头，只看到陆昊在对他笑，这样的笑容自从他娘过世后，他就再也没见过。他想说些什么，可是喉咙里似是被什么东西堵着，让他发不出声音。

崔祈彦和季白带着陆司衡迅速出了营帐，三人径直往营外跑。

“站住——”北狄军从四面八方围堵他们。

三人把后背给彼此，往外冲杀。

北狄人多势众，即使他们三个人武艺都不低，要想冲出重围还是有些困难。

敖野披着大氅出来，在火把的映照下认出了陆司衡。

“好啊，我不去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今日我就叫你们有来无回。”敖野手一挥，“给我拿下他们，我要活的！”

北狄士兵一哄而上，崔祈彦三人边战边往营外方向退。

敖野自负的想要将他们生擒，士兵便不敢下死手，三人都不同程度受了些伤，却逐渐接近营外。

敖野也看出来了，伸手指着陆司衡，“除了他，另外两个生死不论！”

这个人敢伤他的脸，他要留下慢慢折磨。

此言一出，崔祈彦和季白就感觉到朝他们刺过来的刀没了顾及，刀刀刺向他们的要害。

只要走出大营就会有人接应，三个人目标一致拼死突围。

崔祈彦走在前面，身中数到依旧面不改色，眼看就要走出敌营，身后的季白突然大喊一声，“小心——”

崔祈彦刚要回头，身体被撞了一下，季白挡在他身侧，腹部被北狄人刺中。

“撑住！”崔祈彦反手杀了那人，单手揽住季白。

“世子快走，别管小的……”季白捂着伤口道。

“少废话。”崔祈彦护着他，胳膊上很快又挨了一刀。

当数把刀同时朝他和季白砍来的时候，崔祈彦想也不想地去为季白挡刀，将自己暴露在敌人的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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