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成二十九年正月廿二，远京城西，落华山山麓。

薛小莞带着四万大军，自丹柯胡粟部落南部的鹫歌山入槐岭西段，在靠近大祈时，还一度被东方隼的人发现，她一边指挥大军再往高处去一去，一边做好了迎战的准备，好在东方隼最后放弃了对她的追逐，大军竟是顺利入了大祈边境。

行军月余，她总算回到了这里。

虽然此处位于山麓，但地势终究是比远京城坐落的位置高上些许，是以薛小莞和唐清哲正站在一个视野开阔的地方，望着远处的城池。

此刻乃是深夜，整个远京城四处都亮着灯火。

但不知为何，薛小莞却总觉得，那处不似往日繁华，反有一股凄凉萧瑟的味道。

而如今二人其实也是在等消息。

就在刚刚抵达此处、能够看见远京城的第一时间，薛小莞就派了好几队斥候出去，分别往此处左右、远京城周围以及远京以东、南和北三侧打探情况。

往周边而去的早在先前就已回来，城西并无异样，仅薛小莞的军队到此驻扎。

但薛小莞还需要知道，东方家掌控的另一支军队是不是真的已经控制了远京城，同时她也得提防着，是不是还有其他军队，一路打了过来，如今也驻扎在城池附近，虎视眈眈，比如素琷大军。

正想着，身后已又有人前来，薛小莞立刻回过身去，一看，是崔酉。

他是率领着斥候小队，去往南方打探情况。

“薛将军，世子。”崔酉上前，立刻抱拳道。

“崔副尉，情况如何？”薛小莞连忙问，“南边可有大军驻守？”

“回将军，并无。”崔酉摇了摇头，“属下向南一直前去，分了数队人马，将槐岭东段山麓山腰，以及周边村落、林地都看过一遍，一直抵达安明镇以南数里，未发现驻军的痕迹。但……”

“什么？”薛小莞立刻有些警觉地问道。

“属下着人问了问周边村民，说约莫两日前，有大军自南方而来，昨日……他们就进城了，自那之后，城门便昼夜紧闭，不得有人进出。”

“什么？！”薛小莞一惊，“进城了？没有爆发冲突吗？”

“是什么军队？”一旁的唐清哲也有些惊讶，忙问。

“属下问了，但村民们都说不知是何方军队，不过有人听到过军中人言语，说不像外邦人，说的应当就是大祈官话，只是其中有的人确实有些许口音，听着似是南方而来，具体哪处却是分不清楚。”崔酉有些犹豫着道。

“有多少人？”想了想，唐清哲又问。

“按着那些村民的形容，人数并不少，恐……有近三万人之多。”

闻言，薛小莞和唐清哲心下一沉，而就在二人面面相觑之时，又有另一人奔了回来。

是仲涛。

仲涛原本隶属远京禁卫，因此薛小莞便让他带人去打探城下的情况，确认如今守城的人可还是远京禁卫，见他过来，薛小莞甚至还未等他抱拳行礼便开口：

“仲校尉！远京如今如何？”

“回将军……”仲涛有些犹疑地道，“守城确有远京禁卫无误，但……好像还有别的军队，且守备似乎十分森严，属下先前妄图靠近些许，差点被对方发现，大有直接攻击的架势。”

“别的军队……？你可能认得出，是哪里的军队？像不像素琷军？”薛小莞又问。

“属下不好判断。但看那铠甲样式，像是祈人。”

“祈人……”薛小莞皱了皱眉。

“可是边军？”唐清哲也开口问道。

“看铠甲制式，确实像。但想认出是哪处边军，需再靠近看看，可对方实在太过警觉……”仲涛说着说着，头又低了几分，“是属下无能。”

“不必如此。”薛小莞连忙摇了摇头，“按崔副尉所说，有大军前几日自南方抵达此处，之后就入了城，守备森严是必然的，自不是你的错。”

听到这话，仲涛也是一惊，抬头看向了一旁的崔酉，而崔酉皱着眉，重重点了点头。

而唐清哲沉思了片刻后，也望向了崔酉，沉声道：“崔副尉，你可有打听到，大军进城后，可有圣旨昭告，说江山易主，亦或圣上传位？”

“回世子，属下问过，都说未曾听闻。也不知……是村中消息闭塞，还是……”崔酉想了想，回答道。

“既如此，那事情约莫还未到没有转圜余地的地步……”唐清哲呢喃着，而后他又看向了仲涛，“仲校尉，你可有探到，远京城如今何处守备最为森严，相对而言，又是哪处最为薄弱？可是南边？”

仲涛闻言，几乎没有犹豫地便答：

“正是。城北和城东守备军尤其多，不过因皇城位于远京城北，皇亲贵胄、诸侯高官府邸又多位于东北，往日远京守备也是这般分布。不过方才属下去探，发现原本兵力相差无几的城西和城南，眼下确实有些差距，正是城南人手少上些许。如今看来，应是因大军就是自南而来的缘故。”

闻言，唐清哲立刻转向了薛小莞：“小莞，召集一下各方将领。”

“你是打算……？”薛小莞一愣。

“围城。”唐清哲定定看着薛小莞道。

此话一出，薛小莞顿时便明白过来，点了点头。

然而二人正要抬腿离开，却又见两人奔了过来。

这两人原本皆隶属玄水边军，一人名叫彭信然，薛小莞是派他去探城东的情况，另一人名叫叶高岑，是去往了北边查探。

“薛将军，世子。”二人异口同声道。

“如何？”薛小莞直接问道。

她先看向了那个叫彭信然的，那人见状，立刻抬起了头，眼睛亮亮的：“回将军，雁南山后山，信王殿下携陈峻小将军及薛少柏县尉，率了两万玄水边军驻扎。大军今日清晨刚刚抵达，他们已经探过，没有其他异样。信王殿下托属下传话，他那处持有撞车三辆及投石机数架，将军若有需要，他可提供，有何计划，他也可以配合！”

闻言薛小莞眼睛也是一亮，立刻看向了唐清哲，唐清哲面上明显也带了几丝欣喜。

东方隼所言果然有问题，唐晟根本没有被俘！又多了两万人马，围城之计定会更加容易。

如此想着，薛小莞又望向了那个叫叶高岑的：“那你呢，北边情况如何？”

“回将军，属下去探时发现……北方有一支约莫三四万兵马的军队，似乎刚刚抵达不久，正在驻扎。”

“什么？！”薛小莞闻言，登时皱紧了眉头，“可知道是哪里来的军队？”

“好像……是鸿沙边军，由东方隼将军亲自率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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