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杀持续了许久，等到漫天沙尘都已散去时，目之所及是两军交战，尸横遍野。

哥舒岩带领的兵马已不知倒下了多少，反倒是薛小莞所率的军队，士气高涨，越战越勇，对方军中虽也时不时传来高呼和奋战的指令，似是还想顽强抵抗，但形势明显已经不可扭转。

后方军阵如今已与巴齐朗和骆炳飞所率左右两军汇合，对狼卫呈围剿之势，薛小莞自己也是战意大起，她甚至是催马前去，从后方阵前一路杀到前方阵中。

很快，她便在人群中看到了哥舒岩的身影。

那人恐已年过天命，胡须卷曲着，迎着西北风飘扬颤动，就连那卷发编成的数多辫子，也在身后迎风摇摆飞舞，而他那一身铠甲比周围所有人的都要繁复亮眼。

他位于敌军中军位置，身侧围着几十名狼卫护其周全，而无论外侧敌军阵型被冲得如何松散，那里的狼卫都死守着防线，未让任何人冲入阵中半步。

阵中的哥舒岩正怒目瞪着周遭拼杀的两军，大喊着发号施令，而附近敌军的百长，就听从他的示意，高举旗帜，层层传令。

擒贼先擒王。薛小莞想。

她将遮面的粗布一扯，双腿用力，直接催马冲入了敌军阵中。

前方敌军眼见她过来，看见她身上的铠甲和她的样貌后皆是一惊，瞬间便有三个人挡在了她面前，要堵住她的去路。

但薛小莞的速度却丝毫未曾减缓，就在对方长矛向她袭来的一刹那，她下腰，而后一个扭身，只利用腿部力量挂在马上，手中长枪向着对方的马腿一戳，那人身下的马立刻受惊发出了嘶鸣声，并向着一边踉跄而去。

而薛小莞便利用着这个空隙，继续向内奔去。

她的速度并不慢，但即便如此高速奔走，薛小莞也能看清敌军防守她的行动轨迹，她适时地防架，偶尔又及时偏转马头左蹿右蹿，到最后竟是无人能斩下她哪怕一根头发。

且越往里入，敌方补充防守的速度就越跟不上她，反倒是她，还顺手带翻了好几个敌军。

不多时，薛小莞就已经一路行到了对方中军的位置，也正是因她突然单骑冲阵，敌方中军不乱的阵型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眼见已接近目标，她手中长枪一握，直直向着哥舒岩刺去。

势若疾风。

哥舒岩虽然心有诧异，但就在薛小莞近身之前，他就已经意识到有人竟是要突破层层防守，直接来取他首级，心中早有了一定防备。

“当”的一声巨响。

就在薛小莞的枪尖临近面门的一刹那，哥舒岩的戟刀也已横在身前，堪堪挡下了这一击，又狠狠将薛小莞的枪打开了去。

而也就是通过这一击，薛小莞能感觉到，这年过五旬的老将，内劲竟是完全不弱。

“哥舒叶护，您看起来，比您的长子要强一些啊！”薛小莞笑着道，“可惜上次叫哥舒羿给跑了，这次我可不会再放您一马了！否则摩戈王子恐要怪我呢！”

哥舒岩瞪圆了眼睛，眸中满是怒火，死死盯着薛小莞，本就已满是皱纹的脸上，如今又因发怒而添了许多深深的刻痕：

“所有人集中结阵！准备后撤！”

哥舒岩大喊。

饶是薛小莞也未想到，这哥舒岩怒极之时，说的话却是在指挥调度兵马。

她也来不及细想，只因下一瞬，哥舒岩手中的戟刀便已向着她而来。

而哥舒岩并非在与薛小莞单打独斗，他身侧的狼卫时时过来配合着进攻，然而薛小莞却毫无畏惧，一边应付着哥舒岩攻击的同时，一边还能将周遭那些冲着她而来的长矛也悉数打开。

薛小莞承认，哥舒岩的防架反击甚是干脆利落，但她看得出，随着缠斗时间越来越长，他的呼吸开始越发急促，面色也逐渐泛红，是咬着牙在拼着劲。

到底是上了年纪，已不再是那个能既做领袖，又能带头冲入敌阵厮杀的将领了。

但薛小莞不一样，到如今，薛小莞的面色，尚还未改呢。

就在此时，薛小莞的一枪再次被哥舒岩堪堪挡下，对方发出了一阵闷哼，而薛小莞没有给他任何机会，枪尾向着他腹部一扫，哥舒岩连忙要再次格挡，薛小莞却突然换了路子，枪尖一挑，向着对方面门刺去。

然而就在同一时刻，薛小莞却突然听到不知何方传来一声高喊——

“薛将军，小心！”

她立刻意识到身后有危险，一个转身，只见后方有数支利箭，从远处向着她齐齐射来，她将长枪立在身前，将那些箭全部打落了去。

而就在箭矢落地的一刹那，身侧数个狼卫齐齐冲着她攻来，她瞬间仰身，长枪一横，将攻击悉数挡下。

之后她用力一挑，将架住的长矛全部打开，直起身来再看时，哥舒岩竟已被人掩护着往阵后的方向奔去。

薛小莞见状，立刻要催马前追，奈何很快便有狼卫迎了上来，这一次他们互相之间距离甚至几近于无，似乎是再不想给薛小莞任何从他们中间蹿出的机会。

想了想，薛小莞一咬牙，迅速起身拉紧缰绳，转身便要离开。

这一次，敌军没有再尽力阻截薛小莞，他们本就是在集结，要掩护大军撤退，如此这般，自也不可能挡得住薛小莞。

而薛小莞故技重施，在对方阵中左右蹿动，不多时，便冲了出去，期间还又顺手解决了不知几个人。

而一冲出敌军阵型与己方压过来的大军汇合，薛小莞便调转马头回身望去，只见外围的敌军如今反而似是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拼尽全力厮杀着，应当是为同伴的后撤在争取时间。

再远远望去，狼卫的撤退已经开始，哥舒岩的位置已近阵后，最末尾的几支狼卫小队，甚至就要冲出己方大军的包围圈。

“都前压！莫要让他们跑了！能多留下一个是一个！尤其是哥舒岩！”薛小莞大喊，而后她左右望了望，继续高喝道，“巴齐朗将军！集结所有熟知钨月部落领地地势的虎卫！同我一起！追击哥舒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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