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龙久升一愣，打量了薛小莞片刻，而后笑出了声：“你夫君还……挺会谋划。你们这生死之交之间，倒还颇有几分旖旎缱绻之意啊？”

薛小莞听罢一惊，吓得咳嗽了两声：“上、上元嘛，本来就特别一些！”

“既如此……那你可有看过各个店中的梅花图？尤其是山梅映雪之流。”

薛小莞听罢，思索了起来。

这么一说，梅花图听起来倒确实应景。奈何细细一想，薛小莞之前也不是没有看到过类似的，尤其眼下还是冬日，她见过的还不少，可是好像……也没碰到什么喜欢的。

思及此，薛小莞有些犹豫地道：“应该看过一些，但好像也没有特别合眼缘的。”

“竟是如此……”龙久升说着，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好办了起来，思索片刻之后，他再次开口，“眼下距离上元尚有半月有余，新作一幅，应当也是可以的。只不过三娘最近手里有一个绣活，大，且客人要得急，若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为你画，如何？”

“你也会丹青？”薛小莞眼前一亮。

“我与三娘师出同源，算起来，我还是她师兄呢！你放心，画技定不算差。”  龙久升点了点头，语气里还有几分自信。

薛小莞一听，只觉能有个定制的机会，也算不错，当即应下：“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你了！”

“没问题。”龙久升也颔首道，“不过……我本是想，你身为贵客，又

愿意将这样重要的画作交予我，我便不收钱了，可你既然又是送给你夫君……那咱们就按寻常规矩来吧。”

这样的话龙久升已经是第二次说了，薛小莞总觉得有几分奇怪，但想了想，她又觉得似乎也没什么问题……毕竟算是她的人情送礼，是以她点了点头：“好。只是不知这寻常规矩是什么？”

“你先付我这画的定金，等我将画完成之后交付与你，你再结余下的钱。”

“那这画多少银子？定金又是多少？”

龙久升未答，思索片刻后却是问道：“这画你想什么时候拿到手？”

“什么时候……？”薛小莞想了想，“只要能赶上邀约的时辰就好。就算早早拿到，放在府里，若是不小心被瞧见，那还失了惊喜呢。”

龙久升一愣：“你竟是这么想的？”

薛小莞笑了笑。其实她本也没想到，奈何却莫名想起了那幅被自己看到的九天玄女图……

“既然如此，那便也没我想象中那么着急。”  龙久升见状也笑了起来，“我便意思意思收你九两又九百九十九文如何？祝你和你夫君的情谊长长久久嘛！”

薛小莞知道自己是又被调侃了，脸莫名有些热，她微微低头，不接茬，只问道：“那、那定金多少？”

“定金……就那九百九十九文吧。我画完后，正月十四当日下午给你送到王府去。”

“送到王府？”薛小莞一愣，而后立刻摇了摇头，“若

那时世子在府里，门房定会立刻就把消息告诉他！还是我来寻你取吧。”

“你二人相约，你到时恐还需准备一番吧？再入这平乐坊不甚妥当。且平乐坊在远京西南，离得也太远了……”龙久升想了想，“不如你寻个方便的地方，定个时间，当日你我在那里相见如何？”

似乎有些道理。

想了想，薛小莞开口：“不如酉正在南市荷香斋见如何？那里在王府和你这中间折中的位置，且世子说了，我不需提前去，入夜后可在城中逛逛，南市有意思些！我今日就去定个雅间，若有别的情况我再给你递消息。”

“好，那就酉正荷香斋见。”

约好后，薛小莞便掏出了个一两的小银锭，交给了龙久升。

龙久升接过银子后站了起来，开口道：“我去给你写个字据做存留，你且先等等我。”

说着，他便往隔断雅间的屏风之后而去。

然而也不知怎的，龙久升这字据写得有些慢，薛小莞等得无聊，无奈地打量起了这间她早已来过好几次的房屋。

而当她看到墙边的一个长柜时，却突然有些奇怪。

以往那柜子上放着的，要么是几个摆件，要么是两个小盆景，亦或者点着熏香，总之时不时地就换些装饰物，然而如今，却摆了满满当当的弄器。

其中有一样是乌昭的吉祥木娃娃，一组有好些个，可以按大小依次套在一起，合成一个，如今它们被一字排开，

占了好些空间；另一样是丹柯的吉日棋，棋盘靠着墙立起，髀石作为棋子，在前头堆成了一堆；还有一样是素琷的九蛇环，九条蛇拼在一起，可以变成一个完整的圆环。

而除此之外，上头还有许多薛小莞见都没见过的物什，有一个像个圆筒，上头却有许多或凸或凹的格子，还雕刻了好些奇怪的图案；有一个像个盒子，但又似乎是四个小盒拼凑而成；还有好几个像长角的动物头颅，多成对或多个扣在一起……

薛小莞越看越觉得好奇，忍不住站起身来走了过去。

龙久升从屏风后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薛小莞微微倾身，正在柜子前打量那些物什。

“怎的，你对这些有兴趣？”龙久升一边走过来，一边开口道。

“这些不是蓦山阁制作的弄器吧？”

“当然不是。”龙久升摇了摇头，“这些是我寻了人，从许多外邦商人那里搜罗来的。”

“为什么突然搜罗起了外邦弄器？”

“我之前不是与你说过，铺中弄器大都经由三娘改动，甚至就由三娘设计。但如今铺子已经开到第三个年头了，最近我和三娘都觉得，想再加入一些新鲜的东西，最后便决定看看外邦的弄器，虽说其中不少都是中原传去的，但看看他们如何改动，也是好的。”

薛小莞恍悟般点了点头：“我说怎的会有乌昭、丹柯和素琷的东西！可是其他的我却未认出来，也来自这三个

国家吗？”

“不全是。比如你方才看的那个盒子，叫四神盒，是自一个叫圭灈的国家而来，四个盒子需要些技巧才能拆开或合上，造型还带了些许他们的信仰特色；旁边的那个叫旋经桶，上头的图案是经书文字，可以转成一个完整的圆筒、凑成一篇完整的经文，来自墨泽。”

薛小莞听罢有些迷茫，她总觉得这个墨泽好像在哪里听过，然而一时也想不起来，便也未管顾，指了指那一堆扣在一起的动物角：“那那些是什么？”

“那个像一对羊头一样扣在一起的，是岚塔的羊头扣，但其实类似的东西在许多国家都有，比如它在丹柯就成了牛头扣，在乌昭叫鹿角扣，三个羊头扣在一起就是伏然的三羊锁，本质都差不多。”

“哦——”薛小莞想了想，想起唐清哲近日与她说过一些关于岚塔的东西，立刻明白了什么，“因为岚塔和丹柯、乌昭一样，民众都以游牧为生，且岚塔又在丹柯和乌昭之间，所以这般相似？”

“没错！”龙久升似乎有些讶异，“你还知道这个？”

“哈哈……我……之前不是还和丹柯的麾逻公主一同南巡嘛！就知晓一些！”薛小莞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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