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们三爷，是不是好友，这件事，你说了，不作数的。”张青还是这样平静，这样坦然。王婆子冷笑一声：“好，那我就进去禀告夫人，看看我们夫人，会不会愿意见你。”说完，王婆子就走进门内，张青还是站在那里，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王婆子对南阳侯夫人禀告了，南阳侯夫人冷笑一声：“好友？他也敢这样说，他算是个什么东西。”

“夫人，还请慎言。”王婆子提醒南阳侯夫人，王婆子是下人，若在外面说了这么几句话，别人也只会说，豪奴没有教养，但南阳侯夫人要说了这样的话，那就是看不上朝廷命官，毕竟朝廷设立一个官位，不管大小，总是有用的。

“让他进来，我倒想要瞧瞧，他能说些什么。”南阳侯夫人今日非常不欢喜，那个邝氏，竟然逃脱了，这样大的罪名，她竟然逃脱了，简直是让人，让人想要痛骂几声，但南阳侯夫人并不敢痛骂，毕竟做出这个决定的人，是高高在上的那位，是至高无上的，皇权。

王婆子应是，也就快步走了出去，张青还等在那里，看到王婆子在大门处出现，张青也就笑着整理整理衣衫：“这么说，南阳侯夫人愿意见我了？”

“夫人要见的，不过是三爷的好友。”王婆子的话让张青笑了：“好，我所要见的，也不过是我好友的母亲。”说完，张青也就往门内走去，南阳侯府的大厅，布置还是和原来一样，张青走进正厅，恭敬地对南阳侯夫人行礼，南阳侯夫人看着张青：“张爷执意要来见我，难道说，小儿当日在外面，和你有什么龃龉，你要这会儿说出来？”

“我和苏通判在外任官时候，并没有什么龃龉。”张青的话让南阳侯夫人冷笑一声：“既然没有什么龃龉，那自然也没什么可见的，我儿……”

“在下出身贫贱，不过侥幸洗脱出身，得到了这一任官，因此在下所要说的话，必定会冲撞夫人。”张青已经打断南阳侯夫人的话，南阳侯夫人笑了：“既然知道你要说的话，会冲撞我，那你也就不用说了，免得到时候，彼此脸上不好看。”

“但我和苏通判认识多年，他是个极其难得的人，那这话，夫人不愿意听，我也要说。”张青哪是这样轻易就会被南阳侯夫人这几句话给吓到的人，他直接说出口，南阳侯夫人冷冷地看着他：“这么说，张通判是要……”

“我只想请教夫人一句，所求荣华富贵，到底为了什么？”张青已经高声打断南阳侯夫人的话，南阳侯夫人没想到张青会这样问，愣了下才道：“所求荣华富贵，自然是为了庇护家人，愿他们一辈子都不用经历风雨。”

“既然夫人所求，是为了庇护家人，那在夫人看来，家人，也是十分重要的。”张青接连问着，南阳侯夫人已经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沉默，张青继续道：“既然夫人觉得家人是极其重要的，那夫人对苏通判，想来也是视同掌珠，愿他顺遂。”

南阳侯夫人轻叹一声：“我晓得了，你今日来此，是要做说客的。可是，有些事，不是你们这些孩子能明白，也不是你们这些孩子能懂的。”

“夫人所想要的，是南阳侯府的清白名声，可我还是想问夫人一句，若为了这所谓的清白名声，却母子离心，夫人觉得，值得不值得呢？”张青这句话差不多问到了南阳侯夫人的心坎上，但南阳侯夫人还是盯着张青，冷笑一声：“你休要再这样说了，来人，给我把他……”

“夫人不要急于把我赶出去。”张青看着南阳侯夫人：“还请夫人回我一句，到底值得还是不值得？”

南阳侯夫人当然晓得答案，答案其实是不值得，但南阳侯夫人却害怕自己说出那句不值得的时候，所有曾经的坚持，全都变成泡影，于是南阳侯夫人依旧沉默，张青语气变得很轻：“夫人，人活在这世上，不过几十年，夫人所拥有的，已经超出了天下绝大多数人，夫人又何必，何必这样……”

“我做不了主。”南阳侯夫人眼中已经有了泪，接着南阳侯夫人轻声说了这么一句，做不了主，纵然是侯府的当家主母，纵然在这南阳侯府，生活了三十多年，从初入府时候的少女，到现在这样一个，一呼百应的主母，但南阳侯夫人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做不了主，真正能做主的，是南阳侯。

张青听到那句，做不了主的时候，张青沉默了，接着张青轻叹一声：“既然如此，夫人何不……”

张青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完，就对南阳侯夫人行礼：“这句话，不该我说，夫人，我告辞了。”说完，张青就转身往外走，走得如此突然，如同他来得如此突然一样，南阳侯夫人看着张青的背影，不知不觉，已经泪落满面。

王婆子站在南阳侯夫人身边，不晓得该说什么，过了许久，南阳侯夫人才轻声道：“你还记得，三爷出生时候的模样吗？”

“记得！”王婆子说着，面上就露出笑：“那时候三爷小小一个，您听到又是一个儿子，还笑着说，原本还以为是个姐儿，谁晓得又是一个儿子。”

“后来，我后悔生了女儿了。”南阳侯夫人抬头看着王婆子：“我那养在手心里的女儿，为她择了那样好的夫婿，可又怎样呢？出嫁之后，还是……”南阳侯夫人只有一个女儿，就是苏度的妹妹，比苏度小两岁，十七岁那年出嫁，一样是名门之后，可是出嫁之后不久，那个笑容明媚的少女，就变成一个忧伤的少妇，两年前，因为生病去世。

“夫人！”王婆子知道这是南阳侯夫人心中最深的痛，而这样的痛苦，甚至不能在南阳侯面前表现出来，只能在最亲近的几个下人面前痛哭一场，接着就要擦掉眼泪，做出一副当家主母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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