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度张青二人急忙往知府衙门去，刚进去就被管家请进了书房，书房内知府光着头，也没有穿官服，手中拿着一张批文，眉头紧皱。

“大人，这批文上怎么写的？”张青直接问出来，知府叹口气：“这批文还能怎么说，准了。”

准了王公子的死罪，秋后斩首，这王家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只能让王公子再多活半年了。

“那大人为何如此焦急。”张青这话问出来，知府就把批文往桌上一丢：“这批文虽然准下来了，但谁往尚书府去报信？”

“我去。”苏度淡淡地说了这么两个字，知府等得就是苏度这句话，于是知府笑了：“好，好，好，就等你这句话。”

“大人叫我们来，就为的这件事？”张青反问，知府看向张青：“这可不是什么小事，而是大事，非常大的事儿。”

苏度晓得知府不过是为了仕途顺利，这也是人之常情，于是苏度回到通判府，换了衣衫就去尚书府了。

尚书府门前原本是很热闹的，这会儿却很冷清，也没有几个来拜的人。苏度下了轿，亲自把门敲开，把片子递进去。

片子递进去，门房只瞧了瞧苏度，丢下两个字，等着，就往里面去了。这样对待也是常情，苏度并没有懊恼，而是站在那里看着外面的天。

很快门再次打开，门房对苏度道：“老爷在厅内等你。”

苏度整整衣冠，也就往里面走去，尚书府看起来和周乐去年寄居时候没有什么区别，但来往的人少了许多，偶尔见到一个下人，也是行色匆匆，甚至于，苏度觉得，下人们穿着的衣衫也没有原先颜色鲜亮。

按说，春日到了，下人们也该换上春衫，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穿着的明显还是去年的式样。

王尚书坐在厅上，听到苏度的脚步声也没有站起身，苏度走到王尚书跟前，对王尚书行礼下去：“老大人，刑部的批文下来了。”

“所以，你是来告诉我，我的儿子，要被开刀问斩吗？”王尚书盯着苏度，张口就是这么一句，苏度没有被王尚书吓到，只轻声道：“老大人，养子不教，这也……”

“你不要试图来教训我！”王尚书拿起一个茶杯扔了出去，但人老体衰，那茶杯并没砸中苏度，就掉在地上。

“我晓得，我晓得，你们都是想看我的笑话，那些我曾经的后辈，他们看到打开的，是我的儿子，他们就欢喜，所以他们早早地就把批文批了下来，前后不过一个月时间，你告诉我，刑部什么时候这样迅速了？”王尚书的眼窝深陷，皱纹满面，不再是去年那个鹤发童颜的老者，而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老大人到了这个时候，还以为，都是别人的错吗？”苏度反问，王尚书咳嗽起来，但却无人进来服侍，过了好一会儿王尚书才道：“我不过就是想要纳一个妾，让自己晚年过得欢喜一些，宠溺孩子的人也不止我一个，为什么，只有我，受了这样大的罪？”

“天日昭昭！”苏度只回答了这四个字，王尚书已经笑起来：“天日昭昭，天日昭昭，没想到你一个出身勋贵的子弟，竟然会说这四个字，简直可笑。”

“老大人……”苏度还想说话，就被王尚书拍着桌子：“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滚出去！”

“老大人到了此时，懊悔的依旧是名声受损，老大人也曾为官一任，也曾被人称为能吏，为何老大人到了这个时候，没有看到自己错在何处？若老大人还这样，老大人的大令郎的仕途，老大人也不管了吗？”提到大儿子的仕途，王尚书终于看向苏度：“你在说什么疯话？我的大儿子，此时已经是副使。”

“官居三品，若再往前一步，不是做封疆大吏，就是入阁。”苏度接着王尚书的话说。王尚书瞧着他：“他岂是你这个小小的六品官能比。”

“我的官职，在大人眼中，不过是个蚂蚁，碾一下就死。”苏度坦白地说着，王尚书笑了：“既然知道，那你为何，为何不劝着知府，要他放我儿子一条生路。”

“令郎胡作非为的时候，可曾想过放别人一条生路？那些人，是朝廷的子民，不是令郎心中的草芥。”这句话只换来王尚书一句：“可笑。”

“老大人觉得可笑也罢，觉得我说的是实话也好，横竖，这会儿，判下来了，老大人就等着，时辰一到，着人去收尸去吧。”

“你敢！”王尚书只喊了这么一声，就跌坐在椅子上，这半年，王尚书真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而这打击，是从在王尚书看来，那些像蚂蚁一样的人给的，这让王尚书越发愤怒，愤怒到想把苏度等人都碾死。

“你们进来几个人，服侍老大人。”苏度并没有被王尚书吓住，只是高声喊了一声，门外侯着的管家急忙走了进来，见王尚书跌坐在椅子上，咳嗽不停，管家急忙带着人给王尚书捶背，又让他吐痰。

苏度冷冷地看了王尚书一眼，这个位高权重的老人，再也不能作威作福了。苏度转身走了出去，管家已经追着苏度出来：“苏通判，这事儿……”

“怎么，你们还想说我气死了老大人不成？”苏度的话让管家吓得差点跪下：“不敢不敢，我们只是，只是想着，这事儿要不要写信给大老爷。”

大老爷就是王副使，他在邻省做官，苏度还没说话，厅内已经传来王尚书的一声大喊：“不许！”

管家转身就往厅内跑，苏度看一眼尚书府，没有再停留，而是往外走去。刚回到通判府，知府衙门的人就在那等着，苏度晓得知府想听什么，于是苏度只对那人道：“已经和尚书说过了，至于牢里，就看着办吧。”

王公子这些日子在牢里的日子没有原来那么好了，被打过之后，更是没有原先那样耀武扬威，虽说每日都有好菜送进去，但也不像以前一样能吃能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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