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恭喜，几位果真是读书人，这几个谜语啊，都猜中了，我们东家说了，彩头之外，再送上一份好茶叶。”小二已经拿着彩头上来，这茶楼的彩头也不是什么好彩头，不外就是些笔墨纸砚。至于那送上来的茶叶，重也不过二两，用纸认认真真包着，上面还放了张彩纸。

素巧命小吴嫂子接过，又另外赏了小二钱，小二对素巧连连行礼：“今儿我这可是好福气，得了邝娘子这么些赏。”

“你认得我？”素巧反而奇怪了，小二笑了：“邝娘子的名声，这会儿在这城内，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毕竟这王公子在这城内，横行霸道好几年了，这会儿，总算得了报应，大家都说，这全是邝娘子一眼就看出来，他不是什么好人呢。”

小二这些奉承话，半真半假，素巧也就不去和小二辩什么真假。宋珍和婉儿见了这些彩头，二人很是欢喜地一一瞧着。万舅母已经拍婉儿的手一下：“瞧瞧，也不是没有见过这些东西，怎么这会儿，这样欢喜。”

“娘，这不一样的！”婉儿认真地说着：“这些，可是我自己猜了谜语，得到的彩头。”

“我啊，说不过你。”万舅母拍了拍婉儿手，婉儿又嘻嘻笑了，和宋珍在那说着什么，周乐在一边瞧着，唇边有甜美微笑。

这一切，看起来都那样的美好，素巧也笑了，甚至，素巧想要喝一点酒，才能让着美

好保留的久一些，再久一些。

月上中天，宋珍她们也就出去走百病，素巧原本不愿意去，却被宋珍拉起来：“邝姨，您才更该去走百病呢，您好好地，那我们这个家啊，过得也会很好。”

“就你嘴甜。”素巧无奈地摇头，周乐也拉起素巧：“走吧，我们一切去。”

走百病的桥就在离茶楼不远处，常常都是妇人上桥，男子就在桥这边等候，万老太太年纪大了，不愿意去，于是万德全就和李管事留在这里陪着万老太太，其余的人都走下茶楼，往那座桥走去。

还没走到桥那边，就听到人声鼎沸，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宋珍还是头一次来走百病，不由紧紧地拉住婉儿的手：“你说这么多的人，我们不会被挤下桥去吧？”

“这你们放心，官府也防着这个，桥洞里面有船守着，还有那灯。”张青说着就指向桥洞，果真桥洞那里有一艘小舟，停在那里。

“果真想得周到。”宋珍赞叹一声，此时众人已经走到了人群之中，离那桥还有十来步路，就有人拦住，不让男子跟着过去。

宋珍和婉儿手拉手脚步越走越快，小吴嫂子急忙跟着她们去了，周乐看向这座桥，这座桥也很稀松平常，不过是最常见的拱桥这类，但这会儿人人面上都带着笑，似乎能走一走这桥，就真能百病全消。

“你跟着我一起。”素巧伸手握住周乐的手，周乐听出素巧的

意思，笑着道：“姐姐这是担心我遇到事儿。”

“我晓得你是个什么事儿都能想清楚的姑娘，但你原先总是在深宅大院之中，这种市井来得很少。”素巧说得坦白，周乐已经笑了：“姐姐对我这样好，我竟然不晓得该说什么。”

“不用说什么，我只愿意，你们都好好的。”素巧这说的十分真心。周乐垂下眼帘，是的，好好地，都要好好的。

张青他们也被拦在离桥十来步的地方，张青看着素巧的背影，对苏度道：“我这会儿觉得，你对邝娘子……”

“不要再说了！”苏度打断张青的话：“你晓得的，我永远只能……”

只能把素巧放在心上，而这难得的，一起看了城内的灯，一起在茶楼喝茶，陪着素巧来到这走百病的地方，然后看着素巧走上桥，走一走桥，百病全消，会成为苏度这辈子，最珍视的回忆。

“名门出身，人人羡慕，名门出身，却也……”张青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苏度却笑了，名门出身，自然也要受许多限制，而这一切，苏度早就知道，早就明白。

这走百病要走上桥，然后下桥，再从桥的另一边上桥，然后回到原来的地方。周乐是头一次参加这种走百病，她毕竟是个闺阁中的娇女，走上桥的时候，只闻到周围人身上那些不好的气味，还有这身前身后密密麻麻的人，周乐觉得自己都快喘不过气来。

幸好素巧一

直握着周乐的手，才让周乐被众人挤着往前走，停是不能停下来的，一停下来，就会被人推倒在地，那可不好。周乐感到素巧的手传来的温暖，跟着素巧下了桥，下了桥，稍微可以休息一会儿。

周乐拿出帕子，擦着额头上的汗。素巧对周乐淡淡一笑：“这就是市井生活。”

“我晓得，原先，我想的，确实可能简单了。”周乐原先从不觉得自己是个什么娇气的人，但今日走了这桥，周乐才晓得自己是个在闺中，被养得十分娇弱的人。

“我们走吧。”这里也只是稍稍歇息，还有折回去上桥，周乐却拉住素巧：“你看，这里多么美。”

此时虽然是冬日，桥边的垂柳尚且没有生出新芽，只有光秃秃的枝丫在风中飞舞，但这些飞舞的枝丫在河中被月亮一照，那影子竟像是被银子镶边了一样。

“这样的自然景致，是我在家里，一辈子都见不到几次的。”周乐回头对素巧笑着说，素巧看着周乐也笑了：“所以……”

“所以，我不后悔。”说完，周乐把手伸到素巧面前：“我会在这里，看着这世间人都是怎么生活的，看人间烟火气，也看，”后面的话周乐没有说完，素巧勾唇微笑，和周乐一起往桥上去，这一回周乐没有上一回紧张，二人虽然没有交谈，却觉得已经说了无数的话。

这次下了桥，走了十来步就看到苏度他们，看到素巧和周

乐出现，张青伸手拍拍心口：“好在你们回来了，宋姑娘她们已经回来好大一会儿了，你们要是再不回来，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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