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已经一个箭步上前，拍着周乐的背：“我的姑娘，您先歇会儿，大奶奶这会儿来了，定是来安慰你的。”

“我，要是嫁不出去，那可怎么得了？”周乐颤抖着声音说，李嬷嬷虽然晓得周乐这话是骗苏大奶奶的，但却触动心肠，那泪落得很急：“那嬷嬷就陪着您，伺候着您。”

“嬷嬷！”周乐的声音带着哭腔，苏大奶奶一时竟然不晓得该做什么，到底是该安慰周乐呢，还是该说，这婚事，苏家有意退掉？

“昨儿，苏通判说，会遣个医生来，这会儿，人到了没有？”素巧在一边冷眼看着，也就询问苏大奶奶。

苏大奶奶急忙道：“带来了，就在外面候着呢。”

“快些把人请进来。”李嬷嬷高声喊着，周乐已经扯了下李嬷嬷的袖子：“嬷嬷，这会儿，大嫂子还在这呢。”

“是，是，是我疏忽了。”李嬷嬷连声说着，素巧也就带着苏大奶奶到自己屋子里面坐着等，苏大奶奶坐在素巧的屋子里面，四处看了看才道：“这屋子也还清幽。”

“我是个寡妇，自然不好花红柳绿的。”素巧说着就给苏大奶奶端上一杯茶，苏大奶奶喝了一口茶，仿佛下了决心一样，对素巧道：“周姑娘这病，看起来凶险得很，若拜了堂，成了礼，那我们苏家，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能丢了她，但这事儿，偏偏就……”

素巧晓得苏家是想写退婚书了，

于是素巧装作个不知道，只轻声劝着苏大奶奶：“要说起来，你们也是晚辈，这事儿，总要等京城那边来了消息，才好定夺。”

“等到那时候，只怕来不及了。”苏大奶奶焦急地说着，素巧晓得这来不及是什么意思，这来不及，就是担心周乐还没有等到京城的消息，人就没了，那苏度就背上了一个克妻的名声，而写了退婚书，周乐还是周家的闺女，她生也好，死也罢，都和苏家没有太多关系。

虽然素巧晓得人都趋利，可苏大奶奶这样说，素巧也不免觉得心寒，素巧只能对苏大奶奶轻声道：“这事儿，总要等到……”

“邝娘子，我就问你一句，求您告诉我实话，周姑娘的病，是不是没治了？”苏大奶奶紧紧地盯着素巧，一副素巧不能说谎的模样，素巧的眉不由皱起，但素巧还是对苏大奶奶道：“总要等到医生……”

“大奶奶！”一个丫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素巧听着像是方才那个丫鬟，果真苏大奶奶已经高声道：“怎么这么没规矩，不晓得进来回话？”

这丫鬟这才掀起帘子走了进来，面上神色有些惶恐，苏大奶奶一瞧她面上神色，似乎想到什么不好的事儿，那神色顿时变了。

而那丫鬟已经走到苏大奶奶身边，轻声说了两句，苏大奶奶的神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接着，苏大奶奶才对素巧道：“邝娘子，我要出去，和大爷商

量商量。”

素巧什么都没说，就看着苏大奶奶往外走，等苏大奶奶走了，素巧才长叹一声，这就是世家名门，没出事的时候，说得花好月圆，等遇到点什么事儿，迫不及待地撇清干系。

尽管周乐装病这事儿，是素巧和周乐共同决定的，但素巧还是感到一阵心寒，仿佛，感情在这里面，是最不要紧的事儿。

苏大奶奶走出去的时候，那名医生正回完了苏世子的话告退。看见自己的妻子，苏世子那张脸已经铁青：“药石无效。”

“什么？”苏大奶奶的神色越发惊讶，接着苏世子就道：“既如此，那就写退婚书吧。”

“要不要再问问三弟？”苏大奶奶想着这事儿还是有些不妥当，苏世子冷笑一声：“这会儿在外面，这事儿我做主即可。”

苏世子和苏大奶奶的对话，已经传进厢房里面，李嬷嬷的泪顿时落下，她看向周乐：“这，怎么就……”

“有什么奇怪的？”周乐反问，世间男子不都是这样吗？死了一个，再续一个，后门出旧妻，前门迎新娘，这样的事儿，难道李嬷嬷还没见过吗？

“可是，可是……”李嬷嬷还想再说什么，就看见苏大奶奶走了进来，苏大奶奶身后还跟着个丫鬟，周乐的眼半睁半闭，苏大奶奶走到周乐身边，看了看她，不由长叹一声，倒是好个模样，家世也好，怎么偏偏就遇到这样的事儿。

“大奶奶，我们姑娘

……”李嬷嬷看着苏大奶奶，还是要问一问，苏大奶奶已经对李嬷嬷道：“这事儿，医生已经说了，只要慢慢养着就好。”

说着，苏大奶奶就从丫鬟手中拿过一些东西：“这呢，是我们送来给周姑娘养病用的，这纸退婚书，李嬷嬷，你也是周府的老人了，这种事情，想来也，”

李嬷嬷什么都没说，泪只是不停落下，周乐这会儿故意睁开了眼睛，看着苏大奶奶：“大嫂子，我会好的，我会……”

说着，周乐就咳嗽个不停，苏大奶奶的手顿在那，接着苏大奶奶就轻声道：“我们这一路上来，也说过许多话，我晓得你是个好姑娘，只是这会儿，这婚事。”

这婚事是不成了，周乐又故意咳嗽几声，苏大奶奶就对李嬷嬷道：“你好好地照顾你们家姑娘，以后，若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说就是。”

这要帮忙还能帮什么忙，自然是周乐的丧事了，周乐虽然晓得人情是薄的，但还是不由感到难过，毕竟来的路上，二人相处得很好，而现在，从进来到离开，苏大奶奶也没有说上几句安慰周乐的话。

“大奶奶，大奶奶。”李嬷嬷高声喊了几声，但苏大奶奶已经带着人头也不回地离开，李嬷嬷看着这退婚书，长叹一声：“这下，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我还有你啊。”周乐已经轻声说着，李嬷嬷神色黯然，接着周乐笑了：“好在，我还是周

家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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