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某人的女儿，某人的妻子，以后，也会是某人的母亲。周氏，那么普普通通，就代表了这一生。

“我也不愿意被人叫邝氏过了这一辈子。”素巧拍拍周乐的手：“既然你母亲唤你为乐儿，那你就叫周乐。”

“这个名字，不该是大家闺秀的名字。”周乐的语气之中，透着一股素巧也难以听出来的悲伤，素巧也笑了：“什么名字该是大家闺秀的，什么名字不该是大家闺秀的，不过是世人顺口说说罢了，哪里就有这么多的规矩。”

但是没有了规矩？周乐的眉又皱紧，外面传来说话声，接着小宋姐走了进来：“娘子，来了位嬷嬷。”

“是李嬷嬷。”周乐说着眼神变得暗淡：“但我不想让她进来，她一进来，一定会哭，哭都是她的错，可这事儿，并不是她的错。”

“告诉她们，先在外面候着。”素巧吩咐完了，才对周乐道：“你先躺着歇一会儿。”

周乐看着素巧，觉得事情怎么会这样，没有责骂，没有叹息，仿佛自己只是偶然和素巧遇到，然后素巧和自己说话，而不是自己经历了这样的……。

周乐的眉皱起，素巧伸手抚平她的额头：“不要去想太多，这些事儿，你没有错。”

“我……”素巧拍了拍她的手：“歇着吧。”

素巧的话似乎能安抚人，周乐闭上眼睛睡着了。素巧这才往外走，此时外面全都是人，苏度带着人站在院子里

，而李嬷嬷站在堂屋内，吴嬷嬷站在堂屋外面，小宋姐站在门帘面前，简直就是对峙。

看见素巧走出来，小宋姐这才松了口气，让开一步，李嬷嬷见小宋姐让开，就要往里面走，素巧已经止住李嬷嬷：“你们姑娘歇下了。”

“我是她奶嬷嬷，她从小就是我带大的，难道我还不能进去瞧瞧。”要说操心，必定是李嬷嬷最为操心，但素巧晓得，这样的奶嬷嬷，也必定是给周乐带来最大压力的人，于是素巧笑了：“是，晓得您老人家操心你们姑娘，只是这会儿，姑娘还在睡呢。”

“你挡住我们姑爷也就算了，毕竟姑爷总是男子，但我，我……”李嬷嬷心急如焚，好不容易得到消息，晓得周乐被救了，那就要接回来，免得在这时候长了，外面传出什么样的流言，坏了姑娘的名声，到那时候，南阳侯府想要退婚，自己就是死一万遍，也赎不了这些罪过。

谁知来到这里，先是苏度被拦住，接着就是自己也被拦住，那道门帘垂在那里，把里面的情形遮的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清楚，也不晓得姑娘是不是平安。

“李嬷嬷我晓得你很关心你们姑娘。”素巧安抚着她，接着素巧就道：“你们姑娘这会儿好好地，正睡着了，你若进去，吵到你们姑娘了，那可怎么办？”

“我……”李嬷嬷很想说自己并不会吵到姑娘，但看到素巧的眼神，李嬷嬷

也只能轻叹一声：“那我，那我，在这外面等着，要等到什么时候。”

“你先在这等着，我和苏通判说几句话。”素巧说着就往外面走去，此时已经傍晚时分，日头已经落山，尚未收尽的光芒把天空染得火红一片，苏度抬头，看着素巧像踩着彩云而来，苏度心中发出惊叹，随即苏度垂下眼帘，不能这样盯着素巧看，这样看，是不对的。

“苏大人。”素巧已经来到了苏度面前，对苏度行礼下去，苏度还礼：“多谢邝娘子，救了……”

明明周氏是自己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但苏度却像说不出口似得，站在那里看着素巧，素巧已经笑了：“不过顺手的事儿，苏大人不用如此客气。”

“姑爷，您还是赶紧和邝娘子说说，我们把姑娘接回去，这里哪里能住人。”李嬷嬷已经跟了出来，脱口而出，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苏度不由看向素巧，素巧面上笑容没变，李嬷嬷已经晓得自己失言，伸手就往自己脸上打去：“是我的不是，此地十分清雅，邝娘子住的很好。”

“偶尔失言而已，你又何必……”素巧话还没说完，小宋姐已经走出来：“娘子，周姑娘说，请这位嬷嬷和苏通判进去。”

“啊呀，这怎么能进去。”李嬷嬷听到自己可以进去，自然是欢喜的，但是苏度，他虽和周乐定了亲，二人却没有成礼，那能进去呢？

“嬷嬷！”周乐的声

音传来，李嬷嬷见周乐已经走出屋子，穿过堂屋，似乎要往外面走来，李嬷嬷急忙跑进堂屋，遮住周乐：“你怎能这样出来？”

说完，李嬷嬷就看向周乐，眼泪落下：“我的姑娘哎，你怎么就受这样的罪。”见周乐走了出来，素巧和苏度也走了进来，周乐的神色苍白，身上的衣服并没有换掉，还是原先穿着的那身，只是这身衣服已经多了很多污迹，看起来苍白瘦弱十分可怜。

“对不住。”这是苏度和周乐的第一次见面，乍然看到周乐这样，苏度对周乐轻声说，周乐勉强一笑：“您又何必对我说对不住呢？”

“这件事，想来是我什么时候得罪了人，连累了你。”苏度这话说的坦然，李嬷嬷的眼泪都落下了，这门亲事寻得好啊，一看苏度就是个有担当的男人，而且出身又高，年轻轻轻就中了进士，正经八百地官，以后自己家的姑娘，有享不完的福。

“我是女子，从来都是。”周乐这句话简直莫名其妙，苏度不由看向周乐，接着周乐笑了：“我晓得，我应该很欢喜，欢喜就算遇到了这样的事，你也没有责怪我，反而对我说对不住，而且，我们的婚事，也会继续进行。”

苏度点了点头，素巧站在一边，总觉得有什么事不妙，于是素巧叫了一声：“周姑娘，有些事儿，有些决定，不要冲动。”

“邝娘子，您放心，我不会想着出家

了。”周乐轻声说着，李嬷嬷听了这话，抱住周姑娘泪就啪嗒啪嗒地落下：“我的姑娘，你怎么能想着出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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