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进城，说的是去看看铺子，我怎么琢磨着，不是那么一回事啊。”万舅母等到众人坐进了堂屋之中，这才开口询问。

万老太太看一眼素巧，素巧已经笑了：“这事儿，迟早会晓得的。”

“晓得什么？”万舅母十分狐疑，素巧已经看着她笑了：“今儿，外祖母和舅舅去驿馆了。”

去驿馆见谁，不言而喻，万舅母吓了一跳，接着万舅母就轻声道：“你们胆子太大了。”

“有你外甥女呢，怕什么？”万老太太嗔怪地说了一声，万舅母只觉得心中有千言万语要说出来，但却无法说出口，过了好一会儿万舅母才道：“以后这样的事儿，可不能做了。”

“你啊，大惊小怪。”万老太太说完就笑了：“这人啊，变得可真厉害。”

当年那个年轻的秀才，那个被人领着来到自己家中，说要求娶自己女儿的年轻秀才，笑得那么腼腆，女儿站在窗外，一眼就相中了。去问女儿的时候，女儿只是笑着不肯说话。那是一桩多么好的姻缘啊。

从外地来讨生活的穷秀才，家境殷实，却因为身份不能寻个好一点人家的女儿。成亲后，也是和和美美的，生下外孙女，也是十分欢喜的。

女婿虽然穷，却也想着挣钱，想着为妻女们撑起一片天。可谁能想到，欢欢喜喜地入京谋职，最后，却要了女儿的命。

“婆婆，这人，哪有不变的。”万舅母听出万老太

太话中的伤悲，自己心中也有些酸，却不能说出来，只轻声安抚。

“我的巧儿，原先过得什么日子啊。”万老太太拉住素巧的手：“现在，既没有为你娘讨了公道，反而还让你被人非议。”

“我不在乎。”素巧说出这句话就笑了，似乎，总是说这句话呢。

万老太太的神色明显写着不信，素巧已经不去管万老太太信不信了，只是笑着道：“好了，今儿这事儿，也算是在众人面前讲清楚了，都先各自歇着吧。”说完，素巧就高声叫着：“小吴嫂子，晚饭做好没有？”

“快好了，就等舅舅回来，一起吃饭。”小吴嫂子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万舅母已经走到院子里，笑着说：“也不用等他，给他留些菜就成。”

“这是要吃什么好菜，竟然只给我留些菜？”万德全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接着万德全走了进来。万舅母看着丈夫，笑着上前：“回来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不辛苦，赚钱吗，哪有容易的。”万德全说完就吸吸鼻子：“好香，这做了什么？”

“今儿我看排骨好，家里人又多，就买了半扇排骨回来。”吴管事笑着说。

“你是没看到，那半扇排骨送进来，吓了我一跳，一来，这么多排骨怎么吃得完，二来，不是过年，谁家买这么多的肉？”

万舅母笑着说，小吴嫂子已经在厨房里面接口：“炸了排骨，给公公和舅舅下酒，

炖的排骨，老太太可以吃，还有那排骨上下来的肉，就给姑娘吃。”

“难怪这么香，做肉呢，怎么不香。”万德全也在那跟着说笑，笑声传进堂屋里，素巧唇边现出一抹浅笑，自己在意的人都在这里，为了这样的安静，也不能让人破坏，谁都不行。

晚饭时候，万德全和吴管事两人在外面坐着喝酒，堂屋里面的桌上摆了桌菜，万老太太不由啧啧两声：“这过年也没吃得这样好。”

“老太太，您来了，我们娘子的笑都比平常多些。”小吴嫂子站在一边布菜，殷勤地给万老太太打了碗排骨汤。

万老太太看着这排骨汤，又是啧啧两声：“够了，够了，谁家一次喝这么多汤。我们割了肉回来，也只舍得给孩子尝点肉味。”

吃鸡蛋倒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家家都养着下蛋母鸡，但这吃肉，特别是吃猪肉，就是件大事了，买得起肉的人家不多，那屠夫也就不多。一头猪卖完就没有了。

“那是原先，外祖母，以后啊，您想吃什么喝什么，就尽管说。”素巧夹了筷小炒肉，对小吴嫂子道：“这肉不错。”

“难得这样新鲜，虽说……”小吴嫂子想起一些听说过的英国公府的事儿，也就咽了下去。素巧也只笑了笑，那些奢侈，已经离自己很远了，等到自己的父亲离开此地，日子就能平静过下去了。

这一夜，素巧睡得很好，或者说，自从来到这里

，素巧就一直睡得很好。而邝大人却是十分恼怒，怎么睡都睡不着，若这里的事儿传开了，对自己的官声有很大阻碍。怎么生下她的时候没有把她溺死。

邝大人气得捶床，或者，她娘死的时候舍不得她，把她也带走了，不就省了许多事端了，李氏也不用战战兢兢，担心被人揭穿当初李氏嫁给自己的时候，万氏还活着的事情。真是，这家子对自己完全没有半分帮助，全是扯后腿。

邝大人又重新躺下，完全忘记自己当初初来乍到，若非万家伸出援手，哪里有在城里安安稳稳住着，还能去赚些银子，过日子完全可以过。甚至，上京时候的盘缠，还是万家拿出了二十两银子，虽然当时说的是万氏的嫁妆，但邝大人也没有出过彩礼。

桩桩件件，在邝大人这里，全都消失殆尽。邝大人在那辗转反侧，最后还是决定，去尚书府拜见王尚书，请教这件事该怎么办，才能不影响到自己。

第二天一大早，邝大人就吩咐备轿，前去尚书府。邝大人的帖子送进精舍的时候，王尚书已经吃过了早饭，正在那写字，看到那帖子，王尚书只笑了笑，对小厮道：“出去和邝大人说，老大人年高喜睡，这会儿还没起来，请邝大人在那稍等。”

小厮应是也就出去把这话对邝大人说了，邝大人的眉皱得很紧：“是我唐突了，竟然忘了老大人尚未起来的事儿。”

“大人若有要事，就请先去办事。”小厮恭敬地说着，邝大人想了想：“也没有什么要事，我也就在这等一等老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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