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屠夫被压着跪下：“大人，大人，那天，那天确实起了冲天，但我的刀，我自己晓得，只轻轻戳了一下，哪里就能戳死人？”

“只轻轻戳了一下？”张青反问，陈屠夫顿时哭了起来：“我敢杀猪，但怎么敢杀人呢？”

“那可不一定，有人说这辈子杀猪，下辈子要变成猪，你说不定就因为这个，索性杀个人。”有衙役在那说俏皮话，陈屠夫这个时候哪里还能听进去这些俏皮话，只哭丧着一张脸：“我确实没有杀他，只是路上遇到，几句言语不和，他来抢我的刀子，我不肯给，争执之中刀尖戳伤了他。我说了声活该就走了，谁知第二天就听到他死了。”

说着陈屠夫连连磕头：“大人，大人，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实话还是假话，你去衙门里面说吧。”张青示意众人把陈屠夫带走，陈屠夫已经看到刘大牛，高声道：“我晓得了，是你娘在那里故意用言语挑唆我们，我才和人起了冲天，你娘，全都是你娘。”

“大人，我娘一个种菜的，哪里晓得这些啊。”刘大牛见陈屠夫在那死咬杜婆子，立即就对张青跪下，张青笑了笑：“先带回衙门，令堂，自然也要被带去。”

刘大牛的嘴巴顿时张大，不晓得要说什么。张青指挥衙役把人给带走，这会儿听到动静的，都出门来瞧，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大家都知道了，是陈屠夫杀的

人。

“娘子，您瞧瞧，这事儿，是陈屠夫做的。”吴嬷嬷自然也听说了，去和素巧说，素巧却只摆了摆手：“要按陈屠夫喊的，说那杀猪刀，只戳了一下，定然不会有大伤口。”

有大伤口的话，陈屠夫就会掩饰，甚至索性毁尸灭迹了，毕竟他一个杀猪的，对怎么毁灭尸体，知道的清清楚楚。

而不是任由泥水匠人在那躺着，吴嬷嬷听了这话就皱眉：“娘子的意思是，这杀人的，其实不是陈屠夫？”

“他动了第一刀，也许有人，动了第二刀。”素巧淡淡地说着，吴嬷嬷糊涂了：“不过一个泥水匠人，哪里就这样要紧。”

“你不晓得，有时候，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个不关痛痒的事儿，最后让那么一大家子都没了。”素巧这话让吴嬷嬷听得越发糊涂，她的眉头皱紧：“您的意思，我越发不明白了。”

“仵作验尸，只说了杀死泥水匠人的是杀猪刀，可没有说，有几个伤口。”说着素巧就摇头：“罢了，这断案的事儿也不是我能做的。”

“娘子您可别妄自菲薄。”吴嬷嬷的话让素巧又是淡淡一笑，素巧想做的事儿很多，但素巧知道，在这个世间，许多事情都只能是想想而已。

张青把陈屠夫送到牢里，也就先去和知府禀告，知府听得人已经抓到了，并没有什么欣喜，只回了一句知道了，张青晓得这是因为知府没有办法对苏度再

做什么，才会如此气恼。

张青行礼后也就退下，走出衙门就看到苏度迎面而来，张青刚要说话，苏度张口就：“你把人送到牢里了？”

“抓他的时候，大家都听到了，他亲口承认的。”张青的话让苏度微微皱眉：“我来寻你，自然是因为这事儿很蹊跷。”

说着苏度就拉着张青往通判衙门去，通判衙门比知府衙门要小很多，但比推官的衙门要大一些，苏度总算还有个书房，不像张青的衙门，连个书房都没有，只能在卧房里面办公。

“仵作验尸的时候，发现了两道伤痕。”苏度张口就是这么一句，张青手中的茶差点打泼了：“这都怎么一回事，不过一个小小的泥水匠人。”

“一条人命，足以搅风搅雨了。”苏度意味深长地说着，张青长叹一声：“这搅动风雨的人，又是谁呢？”

而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张青想到那天才刚刚发现尸体，找到苦主，苦主就口口声声说小宋姐就是杀人的人，之后知府的举动。

张青皱眉：“总不会是因为邝娘子拒绝了求亲，驳了这家的面子，这家怀恨在心吧？”

“有时候，你觉得不会的事儿，可能就是答案。”苏度的话让张青啊了一声：“怎么会，怎么会？”

“怎么不会呢？”苏度反问，张青的眉皱得更紧：“若只是这样，那你当初求亲，定了亲还接二连三遇到事儿，那你家岂不更该怀恨在心。”

苏

度咳嗽一声，张青双手直摆：“是我的不是，不该拿你打比方。”

“不，你说的就是对的。”苏度轻声说着，南阳侯府就算再觉得被驳了面子，也不会怀恨在心，想要给对方家吃个大苦头。毕竟同朝为官，讲究的是你给我面子，我给你面子，你好我好大家好，但杜太太可不会这样想，她嫁进尚书府的时候，王尚书已经退养在家，在这地面上，王尚书就是品级最高的官员，不管是过往官员还是来此地任职的官员，都要去拜望他。

杜太太虽没扶正，但来往起来，女眷们也只有和她来往还要赞她。臬台夫人也只能认下这位庶婆婆。凡此种种，让杜太太觉得在这地界自己无所不能，毕竟知府太太也只能和尚书府的管家娘子打交道。

张青不由长叹一声：“幸亏你我都没有家眷，若有家眷，我还好，你的媳妇就会受气了。”

南阳侯府的儿媳妇，自然都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都知书达理，正因为知书达理，杜太太在她们跟前才会越发地兴风作浪，到时候还不晓得会吃多少委屈。

“所以这事儿啊，看起来是件小事儿，若处理的不好，那就难了。”说完苏度就道：“不管怎么说，先放出风声，说已经抓到真凶了。”

这是要让那个真凶放松警惕的意思，张青点头，就出去安排。苏度不由想到素巧，她选择在这个地方隐居的时候，有没有想

过会遇到这样多的麻烦事儿？还是，素巧会想，什么地方都有麻烦事儿，她什么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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