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春兰，你这些年管理这个家，辛苦了。”陈嬷嬷推开宋大老爷试图搀扶自己的手，对黄娘子点一点头。

黄娘子被陈嬷嬷点到，面上笑容十分平静：“少些错处就好了，哪里敢称一声辛苦。”

“这样才对，我们做下人的，该晓得自己的本分。”陈嬷嬷口中说着，就往素巧面前一跪：“给夫人请安。”

陈嬷嬷这一个大礼行下去，素巧急忙搀扶她起身：“怎好受您的礼，把您请来，也是因着这许多事情都牵涉久远。”

“这也是应该的，国公爷是我奶大的孩子，谁晓得他竟然走在我的前面。”陈嬷嬷说着就落下几滴泪，众人急忙上前劝说，陈嬷嬷又到宋安的灵位跟前烧了香，这才对楚三老爷道：“舅爷许多年都没见到了，没想到，您都有了白发。”

“我都已经有孙子了。哪能没有白发呢。”说着楚三老爷就把宋璟拉到陈嬷嬷跟前：“这就是昔日那个孩子。”

“好，很好，果真长大了，也没有辜负夫人昔日的期望。”陈嬷嬷伸手去抚摸宋璟的脸，宋璟晓得这都是平常的事儿，因此任由陈嬷嬷抚摸自己的脸。

陈嬷嬷从宋璟的额头抚摸到宋璟的下巴，才对楚三老爷道：“只是舅爷年纪大了，以为我们都和你一样糊涂了，这个孩子，当初夫人确实说过要照管，可从没说过，要立嗣子。”

“陈嬷嬷，你这话说的，我可不爱听。”

楚三老爷差点叫起来，陈嬷嬷看着楚三老爷：“你爱听也好，不爱听也罢，都晓得，我这人一辈子只说实话。”

只说实话这一句说出来，楚三老爷冷笑：“这么说，你说我说的话，是假话了？”

“也不能算假话。昔日，夫人见这孩子可怜，和国公爷说了，国公爷为了夫人病中祈福，答应夫人照顾这孩子一二。等夫人过世，你们楚家为了感念夫人的照顾，才让这孩子披麻戴孝，尽一尽心。”

“你！”楚三老爷伸手指着陈嬷嬷，面上神色变得十分难看，这会儿得意的是宋大老爷，他伸手摸一下唇边的小胡子，对楚三老爷笑吟吟地道：“都说真得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这会儿，真真假假，不是立即就翻出来了。”

“也不能算假的。”陈嬷嬷这时候突然又说了一句，宋大老爷差点叫起来：“陈嬷嬷，话不能乱说。”

“我是不会乱说话的。”陈嬷嬷回了这么一句才对宋大老爷道：“这孩子，虽说没有被立过嗣子，这爵位和他也没有份，但国公爷昔日答应夫人，等这孩子成家立业时候，就要给他一份产业。”

这么多年，国公府往楚三老爷那边送去的银子，为的就是这个目的。

“所以，这孩子，就姓了宋。”陈嬷嬷说完，就对楚三老爷道：“舅爷，你……”

“你们既然都晓得了这孩子的来历，那这世间，还有谁有资格越过他去，做这

国公府的嗣子？”楚三老爷却打断陈嬷嬷的话，得意洋洋地说。

立嗣子这种事儿，都是要看选嗣子的人心里面到底怎样想。宋璟跟随宋安姓宋，又得到宋安多年的照顾，更是被楚夫人亲口承诺，要给宋璟一份产业。真要选个嗣子，还真是没有再能越过他的。

“话虽这样说，但这事儿，总还要慢慢商议。舅爷，您今儿带着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在我们府门前大声吵嚷，说这是国公爷的儿子，这种行径，是在逼国公府。”陈嬷嬷的话让楚三老爷笑了：“若我不这样闹，你们宋家，怎么会认这个孩子？我们楚家，岂不是白白地为你们宋家养了这么些年的孩子。”

话都说到这里了，楚三老爷的真实目的也昭然若揭。宋大老爷真是万万没有想到，这立嗣子的事儿，还有楚家来插一手，但楚夫人没了已经二十多年，连后面续娶的两位都已经没了。为今之计，还是只有素巧能做主，于是宋大老爷看向素巧：“三弟妹，这立嗣子是要认你为母，你看你的意思？”

“现放着嫡室正配，受过两次朝廷诰封的娘家人在这，哪里就轮得到她一个继室说话。”楚三老爷不屑地说着，不管宋安在楚夫人去世之后续娶多少房，楚夫人的原配之位没有任何人能越得过去，这也是楚三老爷敢来闹的底气。

素巧只抬眼看了眼楚三老爷，接着素巧就淡淡地道：“

敢问楚三老爷，这婚姻之约，是如何缔结？”

“自然是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入了门。”楚三老爷答的顺溜，素巧淡淡一笑：“我看在楚家姐姐的面子上，称你一声舅老爷。”

楚三老爷还想等着素巧后面的话，谁知素巧就不说了。倒让楚三老爷没意思起来，于是楚三老爷看着素巧：“怎么，你还要越过我去？”

“若是楚家姐姐这会儿进来，那我自然要认楚家姐姐为姐姐，也不敢越过她去。”素巧说话时候，唇边的嘲讽渐渐深了：“可是楚家姐姐已经去世多年，宋楚两家来往日渐稀疏，这三年来，甚至都没有什么书信来往。”

若是来往密切，也没有楚三老爷要到了这许多日子之后，才带人上京。此时听着素巧话中明明白白的嘲讽，楚三老爷也怒了，他本就是个混不吝的性子，不然就算永宁候府落魄，也能在京中寻到合适的妻子，而不是要在京城外寻个富商千金做媳妇。

这么多年在京城外，仗了永宁候府三老爷的名头，楚三老爷越发混不吝了，不然要依了永宁候的意思，就让楚三老爷带着宋璟，来到京城登门拜访，说出昔日的约定，让宋家把宋璟立为嗣子。

但楚三老爷却觉得永宁候这提议着实太过胆小，自己的姐姐是宋安的原配，宋安之后续娶的，都低姐姐一头，自己这位舅老爷说话，宋家的人都该听着才是。

因此才有了这

么一出，楚三老爷带着宋璟，直接就说宋璟是宋安的嗣子，要宋家出面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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