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回到苏姨娘的院子，还没走进院子就听到哭声，婆子丫鬟们站在门外，并不敢进去。

丫鬟思虑一下，这才走到门前，对屋内轻声道：“姨娘，奴婢去禀报了夫人。”

屋内的哭声顿时歇了歇，接着苏姨娘跌跌撞撞地从里面走出来，伸手拉住丫鬟的手：“夫人怎么说，夫人可要把那姓周的千刀万剐。”

“夫人说，姨娘最大的依仗已经没有了，以后还请姨娘好好地过日子。”丫鬟说完，苏姨娘眼中的光亮顿时消失，好好地过日子，那就是说，现在素巧还不愿意处置周姨娘？

苏姨娘尖叫一声，就要往外跑去，丫鬟婆子们急忙拦住她：“姨娘，您要往哪里去？”

“我要去寻那姓周的，我要杀了她，为我儿偿命。”苏姨娘满心只有这么一个念头，吓得丫鬟婆子们急忙围住她，怎么都不敢把她放出去。上回周姨娘被放出了院子，就闹出这么大的事儿，这会儿苏姨娘要是被放出了院子，再闹出点什么事儿来，只怕这满院子的丫鬟婆子，命都保不住了。

苏姨娘见这群人拦着自己，又开始陷入疯狂，在那尖叫道：“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众人哪里肯放，苏姨娘只觉得众人都是坏人，突然高声叫道：“老爷，老爷，我给你生了个儿子，生了个儿子。”说着苏姨娘就伸手去掐住挡在最前面的婆子的脖子：“我的儿子呢，我的儿子呢，你们

是不是把我的儿子藏起来了，不让我见。”

那婆子被掐住脖子，脸登时红了，舌头都快吐出来，众人急忙上前把苏姨娘的手从婆子脖子上扯下来。

苏姨娘见自己的手被扯了下来，转身就进了屋子，她刚刚小产，又两天没有吃饭，按说是没有多少力气，谁知道她转身就抱着一根极粗的棍子出来，众人仔细一瞧，才见这是平时放在床头挂衣衫的架子。此时上面用来挂衣衫的棍子都被撇的歪七扭八，也不晓得苏姨娘是怎样才能抱得动这样一根棍子的。

苏姨娘抱着棍子，就往众人那里冲去：“打死你们，全都打死，打死。”婆子们平常做粗使，力气是比苏姨娘大许多，但苏姨娘急忙抱着这样一根粗的棍子，她们也害怕被打到，纷纷闪躲。

苏姨娘越发得意：“对，就这样，就这样，打死你们。”

这样疯狂大闹，众人一时都不晓得该做什么，有人赶紧往外跑，要去请素巧。此时灵堂之上，僧人们正在做功课，素巧带着宋珍跪在上面，喃喃念诵。

婆子顾不上许多，就冲进灵堂，脸色都发白了：“夫人，苏姨娘又在那里发疯了。”

此时，连僧人们的念诵声似乎都停了一停，素巧已经把手中的香插进香炉，看了婆子一眼。婆子只觉得素巧的眼神那么冰冷，仿佛是在谴责婆子，这个时候跑来，非常不对。

婆子的嘴张了张，竟然不敢为自己说

上几句，这些日子以来，她们已经晓得素巧看起来平静，但手段不小。

婆子只能摇摇晃晃地跪下，等着素巧发话。

僧人们的功课已经做完，念诵声消失。素巧这才把手中的纸钱往火盆里一丢，对婆子道：“走吧。”

婆子如蒙大赦，伸手擦掉额头上的汗，恭敬地在前面引路。

还没等走近苏姨娘的院子，就见苏姨娘抱着那根棍子疯疯癫癫地往外跑，婆子丫鬟们追在背后，口中只敢喊苏姨娘，要她把棍子放下，好好回去。苏姨娘怎么肯听，只要有人近身，就拿起棍子横扫，眼看着苏姨娘就要跑到周姨娘院子门口，周姨娘的大门这会儿紧紧闭着，想来是听到了动静，吓得不敢再出来。

“开门，开门，给我出来，我打死你，打死你。”苏姨娘在那咬牙切齿地说着。那手中的棍子，重重地敲在门上，那门上的油漆都被敲了下来。苏姨娘却不管不顾，只是在敲着门。

“上前把她的棍子夺下来。”素巧高声命令着，婆子丫鬟们回头，瞧见素巧，想要照素巧的命令上前夺下苏姨娘手中的棍子，有个丫鬟上前走了一步，手还没碰到那棍子呢，苏姨娘就一棍子往那丫鬟打去：“不许动我的棍子。”

“你这会儿这样，难道真得想要此后几十年，都过得十分凄凉？”素巧见丫鬟们不敢去动苏姨娘的棍子，站在那里，轻声说着。

苏姨娘回头看向素巧

，手中的棍子却还在那继续敲着，但力气分明没有原先那么大了。有个婆子趁机上前，劈手夺下了棍子，棍子被夺下，苏姨娘就又激动起来，就要往前扑。

素巧已经走上前，凑在她耳边道：“总要活着，才好瞧瞧那些人的下场，这会儿就算把周姨娘给打死了，也无济于事。”

苏姨娘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哭起来，对着素巧跪下：“夫人救我。”

“你好好地回去，好好吃饭。”素巧只能这样说，再多的承诺，都要看怎么应对宋家族内的人，若应对不好，覆巢之下无完卵。素巧还好，她毕竟是明媒正娶进了宋家门的人。宋家怎么也要讲体面，顶天就是把素巧送到尼姑庵中和宋五太太作伴。宋珍既然是宋家千金，给一份嫁妆打发出去就是。

苏姨娘这些人就不一定了，能被赶回娘家都算心慈手软，顺手卖到青楼里都听说过。

苏姨娘的神色顿时变了，素巧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要往外走。苏姨娘已经伸手抓住素巧的裙子：“夫人！”

素巧低头看向苏姨娘，二人四目相对，苏姨娘的神色从迷茫变成坚定：“我不会给夫人添任何麻烦。”说话时候，苏姨娘面上的泪也已经消失。

素巧淡淡一笑：“我再想保住你们，也要你们自己想清楚。”

“夫人为我们筹划，我们自然记在心上。”只要想清楚了，苏姨娘仿佛又变成了原

来那个娇俏可人的，被宋安十二万分宠爱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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