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行云努努嘴，道：“喏，珠宝走私的罪魁祸首，啊，或者应该叫武器走私。”

萧行云目光锁着陆景川，“还是说，你更喜欢少女走私这个名字？”

沈鸢一时间如临大敌，更对他口中的少女走私一无所知。

什么意思？从前她以为所谓的珠宝走私是个噱头，是为了掩盖武器走私，现在看来，武器走私也不过是个噱头，难道是为了掩盖人口贩卖？

“当然，贩卖少女这种事，在各种勾栏杂院十分寻常，但那些大多都是贫苦人家的可怜女子。因为家道中落或是家庭困难，于是便在极小的时候被父母卖给了人口贩子，而这些人口贩子把她们养大之后，又转手卖给天下的富商、富贵人家、或者官宦人家充当小妾，从中就可以赚取到巨大的差价。”

萧行云看着陆景川，“不过嘛，陆大司掌似乎根本看不上这样贫苦人家出身的女孩。”

“陆大司掌先人一步，不再追求量，而是追求质，那么这个质如何保证呢，只要一直源源不断地有来自大户人家的少女供应，并在婴幼儿时期接受来自商品包装一样的养育和调教。”

“及笄之时，她们就会顺利打入京都各个官宦人家，打入各方隐秘机构，成为心甘情愿给陆大司掌和睿王殿下卖命的傀儡，届时，你们二位在京都的眼线遍及方方面面，甚至整个皇宫都没有你们不知道的事情......我说得

没错吧？”

沈鸢震惊不已。

“檀州州郡林家，雪域州郡孙家，就是为他们生产少女的机器。至于府中男孩，当然只能留一个，只有这样，才会让男孩的出生显得弥足珍贵，这样，一旦出生的幼婴是女子，就不会有人在意她们的死活了，因为女子已经太多太多了。”

萧行云看着眼前这两人，“我说的没错吧？大司掌和睿王殿下？”

沈鸢虽是在陆景川的剑下，听到这里却也什么都明白了，她捏紧了拳头。

“所谓的珠宝走私，其实只是放了一些寻常的珠宝罢了，是陆大司掌故意放出消息，说这是皇后娘娘的陪葬品，引得官府追查珠宝走私的下落的时候，将侧重点放在详查珠宝品类上，这样，就不会有人注意到珠宝下面隐藏的武器。”

萧行云轻轻挑眉：“当然你们早有准备，因为武器走私也不过是个噱头，武器走私的账记在丞相府头上，不仅免除了冗杂的嘉陵关的排查，而一旦东窗事发，就可以将所有的罪证全部推到丞相府的头上。”

他浅浅地笑了一下，格外好看。

“毕竟这个府里可是真的有个人在密谋造反呢，难道还怕查不出什么蛛丝马迹吗？”萧行云抬了抬眼眸，“还真是好算计，叫我刮目相看。”

“那些从各家大院收过去的小女孩，则会被送到一个专门培训的机构里，进行漫长的“集中营制”的魔鬼训练，琴棋书画、打

双陆、摸骨牌等一些陪玩技能必然是不可少的，同时化妆技术和体态训练都有按时考察制度。”

“铜镜成为了一个严格的冷酷考官，用来给这些女子调整表情，或微笑、或可怜、或惊讶、或花痴，有时还要训练下跪是否显得楚楚可怜，表情动作都力求达到完美极致。啊——真是一桩好买卖，是不是？”

萧行云也不着急，他倚在火光边，慢悠悠，不急不慌地慢慢诉说着眼前这群人的罪恶。

“当然，这还不算完。紧接着就来到了最为残酷的分级制度，最高等级琴棋书画皆通、体态完美，次一等级，识字，算帐，可以打理生意，再次一等，“煎、炒、炸、炖”，会搞厨艺。”

“把人当牲畜养着......哦，当然，和牲畜还是有很大的不同，比如，牲畜不会在幼时就被制定好了一生的剧本，不会在幼时就设计好了攻略对象，交配对象，以至于完全按照那个男人的喜好、喜怒、品味来培养的一个女人，评价一个女人，完全让一个女人的一生只为那个男人而存在而活着，这样做当然是能完全俘获这个男人的心，京都那些世家子弟，非世家子弟根本逃也逃不过。”

萧行云的食指敲着桌面的茶杯。

“当然，事情没有那么顺利，并不是每一个被制定了攻略计划的男子都能活到成年，那种半途夭折的，为他设计的女人自然也就没了用处

，成为了你们的一颗弃子。”

说到弃子二字，萧行云的语气变得更加云淡风轻，“这部分人是不可能重新再被卖入烟花柳巷之地的，只会被集中处置掉，因为你们要确保绝对的谨慎，以免泄露了任何信息。”

“不得不说，这盘棋局下得足够大，伪装也做得十分好。因为即便珠宝走私，武器走私都被否定掉了，最后这层被查出来了，你们也无所畏惧，因为官府法文虽是明确禁止买卖人口，但这些女子最后可都是以“红花彩礼”嫁娶的名义入了各个府宅大院，这当然合情合法，你瞧瞧，我说得对吧？”

沈鸢的瞳孔骤变，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脸上浮现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她像木头一样站在那里，心好像拴了块石头一样地沉了下去。

原来萧行云离开的时间都在调查这件事吗？

他每日都在焦头烂额地调查这样的事，与此同时，他还要分心保护她？并且在一次又一次她遇到危险的时候及时出现？

他到底是什么神啊！沈鸢此刻已经被震惊得说不出一句话，那些从前心里对他默默地咒怨已经消失殆尽。

这个年轻的男子这样轻描淡写地说着惨绝人寰的罪恶，那样悠闲的神态和平静的声音将沈鸢的心撰得紧紧的，甚至让她忘了他先前对她的所有刻意的冷漠，甚至也没有去深入地思考他为什么要这么冷漠。

她的心底已经完全地原谅了他，就像

一个已经被驯化的小野兽，她会无条件接受驯兽师一切的无理的要求和随心所欲的态度，只要驯兽师重新回到她身边，像从前一样规训她，她便感觉安心。

她已经完全丧失了作为一个独立的人格的所有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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