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朵向老同志打听汐汐，得知她不在这个部队，心里隐隐有些失落。

不过，她现在已经成为一名红军战士，相信不久的将来，她们肯定还会再见面的。

草地软趴趴的，踩在上面，咕噜咕噜的冒黑水，还散发出难闻的气味，熏的人头昏脑涨。

很快她就把心中那一点点失落，完全抛之脑后，一路上不停的问东问西，向老同志们学习。

草地寸步难行，梅朵也不气馁，一步步向前挪，看到战友们情绪低落。

她便唱歌给大家加油打气，婉转悠扬的歌声回荡在草地上，令人如痴如醉，暂时忘了身处的环境是多么的恶劣。

格勒多吉听不懂汉语，心情似乎不错，露出一口大白牙。

他搀扶着梅朵，跳上一个又一个的草甸，像脱缰的野马，偶尔发出兴奋的吼叫声。

徐良辰刚踏入草地，就后悔了，窒息的感觉，铺天盖地的压下来，心猛的沉到底。

为了红四军的兄弟们，他不能退缩。

“啊……前面有死人。”

梅朵的歌声戛然而止，她惊恐的望着前方，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

前面的战士牺牲时，还保持向前爬行的姿势，身下还有用手指挖出的长长的沟痕。

有两名战士上前，帮忙掩埋战友的尸体，整个队伍笼罩在厚重的悲哀中。

很多战士不禁簌簌地流下眼泪，出生入死的战友们，没有死在战场上，却被死亡草地夺去了性命。

路上时不时地看到，第一次过草地牺牲的同志，遗体已经泡烂，认不出原来的模样。

越往回走，看到的景象越触目惊心，心里难受的紧。

曾经的战友手挽着手，胳膊挽着胳膊，僵硬的倒在草地上，到死都没有松开彼此的手。

有两名女战士抬着伤员一起牺牲，担架还压在她们的肩上。

还有的没有看到遗体，只有一顶八角帽，孤零零的躺在草地上。

而它的主人不知姓名，早已长眠在沼泽地里。

这一幕幕揪心的场景，怎能不让人泪目。

沿途不需要路标，顺着战友们的遗体，就能找到返回的路线。

梅朵眼泪汪汪，脸上的泪痕就没有干过，这些人死的时候该有多么的绝望啊！

前面的水坑里堆满战友的遗体，尸身已经被毒水泡涨，他们不得已光着脚，踩着战友白生生的肚子走过去。

这段路是那么的漫长，战士们就像踩在刀尖上，痛不欲生。

心脏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淋漓，疼痛爬满了四肢百骸，身体止不住颤抖。

徐良辰紧抿着唇，痛的呼吸都困难，重重的喘着粗气，“同志们，尸水有毒，大家一定要把脚洗干净，不然的话，脚会被尸水泡烂的。”

梅朵浑身瘫软，靠在格勒多吉的身上干呕，沼泽地的气味本就腐臭难闻，再加上这些尸体的味道，更是雪上加霜。

她呕吐了一路，把黄疸水都吐出来了，身体软绵无力，踉踉跄跄的往前走。

格勒多吉扶着她，满脸担忧，“梅朵，要不咱们回去吧？”

他们是偷偷跑出来的，要是洛桑大叔知道了，非得打死他们两个。

“不……不行，汐汐那么小都挺过来了，我也一定行。”梅朵半靠在他身上，有气无力的说道。

向来心直口快的她，忍不住抱怨道，“我就不明白了，明知道过草地会死很多人，为什么还要往回走？你们是白痴吗？”

闻言，陆浩然沉着脸，“诶，你这个小同志怎么还骂人呢？”

梅朵天不怕地不怕，冷冷的呛声道，“难道我有说错吗？一路上全是尸体，你们是心瞎，还是心盲，都看不到吗？”

她问的问题，也是战士们一直想要问的问题，甚至怀疑南下是否正确。

如果北上的话，会不会比现在的处境更好。

周围的战士们都看过来，在等陆政委的答案。

陆浩然的目光一一掠过众人，大义凛然道，“同志们，我们为什么参加红军？参加红军，不就是为了对抗地主恶绅的剥削和压迫。

如今，我们有枪，有炮，有最厉害的武器，为什么还要逃跑？一直逃一直逃，何时才是个头？

我们不能再逃跑了，要正面与敌人对抗，像打包座一样，打的敌人落花流水，满地找牙。”

战士们听完都沉默了，他们都是自愿参加红军，红军真的把人民当人，把士兵当人。

不像白匪那样，把士兵当牲畜，拿锁链锁着，用皮鞭抽打，动不动就虐待致死，还经常克扣军饷。

与其被白匪绑着去参军，他们更愿意参加红军，心中有信仰，眼睛里看得到希望。

他们从人民中来，为人民而战。

“陆政委，我们愿意南下。”

陆浩然满意的点点头，又说了几句鼓舞人心的话。

战士们士气高涨，一心只想走出草地，打倒土豪劣绅，消灭围剿红军的反动派，把小鬼子赶出华夏。

短短几分钟，战士们再也不见伤感的神情，身体充满能量，脸上充满了希望。

梅朵也受到了极大的鼓舞，立即向陆政委道歉，“对不起。”

陆浩然并没有生气，微微一笑，“小同志，你刚参加红军，要好好学习，咱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梅朵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拉着格勒多吉挪到徐良辰身边，“老同志，你可以教教我们红军的规矩吗？”

她特别喜欢队伍的氛围，大家互帮互助，强帮弱，大帮小，走不动的扶着走，背着走，一个也不落下。

红军不像她以前碰到的汉人，有的阴险狡诈，有的仗势欺人，各种剥削种欺压藏民。

徐良辰心中五味杂陈，扯出一抺笑容，耐心的和她讲三大纪律，六项注意。

梅朵听得津津有味，还要负责翻译，讲解给格勒多吉听。

还不忘叮嘱道，“到了部队，可不能像在寨子里那般懒散，你一定要把纪律背下来，免得犯错误。”

格勒多吉愁眉苦脸，他以前看到士兵纪律松散，平日里无所事事，以欺压藏民为乐。

怎么轮到他来参军，还要背三大纪律，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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