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临死一搏(中)
醉花荫众婢女齐声欢呼,群豪见状,大骂醉花主人卑鄙下流。寇英跳起身来,指着醉花主人道:“你这不要脸的烂菜叶主人,说好江湖规矩公平比试,居然无耻到用机关害人。”醉花主人双手一张,笑道:“我方派出四人,你方派出四人,你方四人处在‘百刃剑阵’之中,我方四人也处在‘百刃剑阵’之中。大家都是同样,何来卑鄙之说?”
寇英气得直窜,大骂道:“哪里同样!这里是你们的演武场,这什么‘百刃剑阵’你们日日演练,自然熟悉得紧。我方初来乍到,对这什么破剑阵一无所知,这又怎么会公平呢?”醉花主人笑道:“姑娘这种逻辑,小生又不懂了。公平比斗,各凭本事。我方四婢女日日演练这剑阵,因而有此成就,这是她们的本事。便似你身边那白眉毛老头,他练剑法起码要比我方四人高出三四十年,这也是他的本事。但是如果按姑娘的说法,甚么条件都要同样,那岂非要让这白眉毛老头把这三四十年的修为全部忘却,方才算得上公平?”
醉花主人雄辩滔滔,寇英自然说不过他,气的粉拳高举,使劲敲打诸葛扬名。诸葛扬名连连叫苦,道:“我又不卑鄙无耻,你打我做甚!”群豪也是破口大骂,纷纷道:“这群妖女狡诈非常,不要再与她们讲什么江湖道义!”“大家一拥而上,剁了她们!”“妖女诡计多端,我们不要上他们的当!”……一时演武厅内炸开了锅。
醉花主人斜目而视,讪笑道:“之前说好依江湖规矩,一一比试较量,可十帮联盟出尔反尔,枉你们自称是正义之师,来讨伐我们醉花妖孽,真是恬不知耻,可笑可笑。此事若传扬出去,不知十帮以后如何在武林立足。”
群豪领袖当下商议,见情况如此,一拥而上已不大可能,可高手皆有损伤,难再找出四人与她们比试。诸葛扬名与于意和尚、李继宗等人道:“好容易到此地步,不可再让她们逃脱。不若盟主、大师、小人一起,再找一人凑数与她四人比试?我们未必会输。”李继宗微微一笑,道:“于意大师身上有伤,要好好休息才是。小兄弟之前豪情,让在下这个盟主黯淡无光,在下毫无建树,这个盟主当得实在窝囊。此番索性由在下一人出战,也让在下出出风头。”诸葛扬名闻言一惊,心道:“你‘陵刀少帝’功夫是高,但双拳难敌四手,又何况处于百刃之中,稍有托大,不是断手断足,便是白送性命。”于意和尚却是双手合什,道:“‘陵刀少帝’出手,自然手到擒来。”
李继宗向前大迈一步,三名侍刀童子立刻奔至李继宗身边,齐声道:“少爷用刀。”李继宗淡然一笑,道:“少爷说要用刀了么?”群雄闻言一愕。李继宗已然大步迈进剑阵,突然身子半蹲,右脚向周围剑刃扫去。众人见状惊呼起来,纷纷以为他右脚定会被剑刃割伤。谁知李继宗右脚过处,尚未触及剑刃,那些剑刃便铮铮地自个儿齐根断掉。
人之潜力气功奇妙非常,若是练到高层,不但能隔空取物,而且还能徒手发电。李继宗方才这一脚,就是将全身气功内劲贯于右脚,在右脚周围产生一圈劲力。那些剑刃承受不住这股力道,便纷纷被连根折断了。众弟子不知个中原理,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寇英似看了戏法一般,蹦蹦跳跳地拍掌叫好。
李继宗当下双手背在后面,闭目悠然道:“如今在下空手独对你们四人,莫再说在下不讲江湖规矩了。你们既是女流之辈,在下便再给你们优惠。”伸手指了指自己脚边一个已无剑刃的圆形区域,道:“四位若能逼在下踏出这个圆圈,在下便拱手认输。”
演武厅中一片哗然。四名婢女见李继宗目中无人,均是柳眉紧蹙,齐声娇叱一声,便挺剑向前,两人刺向李继宗双肩,两人刺向李继宗腰部。四柄长剑如电般同时刺到,李继宗本可后跃就可轻易避开,无奈有言在先,只得原地以待。群豪纷纷心道:“哎,除非有四只手,方能挡住来剑。‘陵刀少帝’这般托大,终有苦头要吃了。”不料忽然 “丁丁”四声响,四个女婢的身体竟望李继宗周围剑刃冲去。
群豪不知发生何事,一个个目瞪口呆。于意等高手却看得一清而楚,原来四柄长剑甫近李继宗身体时,李继宗右手食指如电弹出,几乎同时在四把长剑剑尖弹了一下。他指上藏有巧劲,直将四名女婢连人带剑弹得望四周冲去。好在四女将这‘百刃剑阵’练得纯熟,惊愕之余忙稳定身形,否则当场便会被劈成两半。说时迟那时快,李继宗右手变爪,陡然向那“胸口最平坦”的婢女抓去。
其实此时那婢女与李继宗有两步之遥,李继宗不能走出圆圈,这一抓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她抓到。那婢女心里也很清楚,可是眼见李继宗五指靠近,只觉身体仿佛要被他吸附过去,手中长剑不自觉向前一封。李继宗招未用老,右手食指中指突然将对方长剑一夹,喝道:“来!”双指用劲将长剑一扯。那婢女受不住这股力道,可又不愿放脱长剑,只得顺力跳进李继宗所站圆圈。那婢女双足站稳,正准备变招进攻,李继宗发在意先,手指一转,将那婢女带动得转了两圈。待她回过神来,只见手中原本坚铁般的长剑,似乎化作了绕指柔带,在自己脖子上绕了两圈。
“青络师姐!”其余婢女见状,纷纷惊呼起来。那名唤“青络”的婢女此时右手尚握在剑柄之上,见李继宗双指夹住剑尖,才知是他暗用内功,将一把铁剑拧得如此柔软,箍在自己项中,当下左手出掌去击李继宗胸口。李继宗左手后发先至,将她手腕扣住,笑道:“莫要乱动,否则殒命事小,若是在脸上留下疤痕,便不好了。”
青络此时全身被制,娇嗔道:“快放开我!”李继宗附她耳畔,微笑道:“在下也是惜花之人,如今怀玉在手,怎好轻言放弃。”群豪都是男儿,血气方刚,闻言纷纷大笑,吹着口哨起哄。李继宗生得貌似潘安,寻常女子见了早已倾心,青络被他附耳温言,身体立刻便软了一半,只是她心里又羞又怒,一咬牙,脖子便要望刃口上迎去。幸好李继宗看出端倪,双指一抖将长剑震成碎片,青络这才保住性命。场中剩余三女婢见同伴被辱,急忙自三个方向挺剑来救。李继宗分心二用,左手用劲将青络平举而起,迎向两名婢女,逼得二人勉强收招,右手翻腕一掌,湃然正气,笔直攻向右侧的持剑婢女。
李继宗这一掌,正是自创的“鱼龙绝”中的第一掌。当年李继宗武学修为稍有建树,便思自创掌法,当时他求劲求猛,结果险些走火入魔,后来无意中听人念起六祖慧能《坛经》中的“除人我,须弥到;去邪心,海水竭;烦恼无,波浪灭;毒害忘,鱼龙绝”三句,方才有所感悟,遁出魔障,从而成功悟出全套掌法,因此他便以“鱼龙绝”三字为掌法命名。这套掌法只有十掌,讲究以气驭掌,每掌都是掌未到,劲先发,威力十足。右首那婢女内力修为不深,被李继宗迎面拍了一掌,只觉似有一阵飓风迎面扑来,踉跄退出十来,双腿被地面剑刃割得毫无完肤。
李继宗左手一抖,青络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靠在他的胸口。青络羞怒交加,无奈手上命门被制,全身上下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了。李继宗贴着青络耳畔道:“怎样?是认输,还是要再打?”这句话却是对场上剩余两名婢女所说。那两名婢女气得全身颤抖,长剑一挺,还要再拼,却听醉花主人一声拦阻,叹息道:“罢了,你们认输吧。”两名婢女心不甘情不愿,踟蹰片刻,这才跃出场外。
李继宗左手按在青络后背,轻轻一掌将她送出场外,双目如电横扫,朗声道:“醉花荫中,还有哪位愿下场赐教?”众女婢负伤累累,死命争起,便要上场一拼。醉花主人摇了摇手,叹道:“罢了,罢了!‘陵刀少帝’果然名不虚传,徒手败我四名神剑侍者。董某自问不是你的对手,今日输得口服心服。”
众女婢闻言,纷纷急道:“主人!我们尚未败下,如何就要认输?”醉花主人身形晃动,道:“不是我要认输,这实天意也!”说罢,向群雄身旁手缠红布的众女婢看去。众女婢被他一看,均觉羞愧难当,纷纷低下头去。
李继宗朗声道:“你既然认输,那便再好不过!”出指折断一根剑刃,丢到醉花主人面前,斩钉截铁道:“你自己了断吧!”
众女婢惊呼,唤道:“主人!”醉花主人黯然看着断刃,忽然双手抱拳道:“董某今日败在诸位手中,心服口服,只是尚有两件事情,希望诸位答应。”李继宗只应一声:“说!”醉花主人道:“董某知道天下人如何看我,今日之亡,预料之中。只是众女子皆是受董某指使,身不由己,还望诸位放过她们。”众女婢闻言,泪如雨下。
群豪看得惊讶,心道:这醉花主人专掳妇女,是个恶贯满盈的大淫贼,怎么此刻良心发现,为众女婢求情了?诸葛扬名则是向扬威问道:“这醉花主人不是臭名昭著的采花淫贼么?而且他指使众女子以美色引诱江湖人士,众女子应该恨她才是,怎么会对他如此情深?”扬威道:“这个我也不晓得了。”
李继宗摇头道:“群豪皆是被这些妖女所迷,众人对她们恨之入骨。在下为众人马首,不敢凭一人之意胡乱答应。你先说第二件事吧。”
醉花主人见李继宗说得坚决,知道此事再无希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良久才说出第二个请求:“董某第二个愿望,便是希望与人进行一场公平决战。不管是胜是负,董某都会引颈就戮。”李继宗眉毛上扬,伸手摆个“请战式”,道:“这有何难?下场进招吧!”醉花主人道:“阁下差矣,董某不是想与阁下动手。”李继宗闻言一怔,问道:“那你想与谁一战?”醉花主人也不回答,只是伸了伸左手,缓缓指向站在外面的诸葛扬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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