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元帝不由得笑了起来。

呦呦一眼看到一个不认识的大人，吓了一跳，一下子停住了脚。

但她是个呆崽崽，只要旁人是笑着的，她就不怎么害怕，有点好奇地看着他。

宝元帝生了一张圆脸，眼睛大而温和，相貌并不算多么俊美，但一看就是一个很好脾气的人，笑着向她道：“是呦呦吧？”

呦呦有点奇怪：“你认识呦呦呀？可是呦呦不认识你呀！”

宝元帝笑着道：“但是我认识你的灵乌哥哥呀！”

呦呦迟疑了好一会儿，抠了抠小手手：“呐……老哥哥好。”

宝元帝失笑着上前一步：“朕……我是你爹爹的朋友，你该叫我什么？”

团子恍然大悟！

她可不是以前那个没见识的宝了，她是刚刚见过很多亲戚的宝！

团子声音响亮：“表爹！！”

宝元帝：“……？？？”

看团子抬着小下巴自信无比，他轻咳了一声，一时都不知道该不该解释。

呦呦察觉到不对，歪了歪头，“不对吗？”

晏灵乌忽然隔着屏风道：“叫阿爹好了。”

小团子无比听话，立刻就道：“阿爹！！”

自己叫完了，自己挠了挠头头：“阿爹？”

她虽然初始亲戚不多，但爹是什么她还是知道的，她皱起小眉头，小肉脸上写满了，哪里不对吧？

为什么又来一个爹？一个人到底应该有几个爹呀？

宝元宝朝儿子的方向看了看，笑着应下：“就叫阿爹好了。”

如今还不到身份揭晓之日，他处处小心，谨慎过头，都不敢解释说他是晏灵乌的亲爹，直接避开这个话头，伸出手：“呦呦，阿爹抱抱好不好？”

毕竟不是熟人，呦呦有一点点不乐意。

但没见灵乌哥哥出来阻止，就还是张开手让他抱了。

软乎乎的小人儿一抱进怀里，宝元帝心都酥了。

贵为九五之尊，偏偏子嗣不顺，接连夭折了两个儿子，好不容易有个小儿子，还整整十年连面都不能见，宝元帝百感交集，鼻子都酸了，稍稍用力抱紧了她，轻声道：“呦呦！呦呦！！”

一边就忍不住掉下泪来。

团子吓了一跳，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小手手，给他抹去了眼泪：“乖宝……乖爹爹不哭啦，哭哭就不漂亮啦！呦呦给你变颗糖糖吃！呀呜哇，变！”

一边说着，一边就真的从小兜兜里掏出一块糖来，摊开小肉手给他。

宝元帝被她逗得笑了两声：“谢谢呦呦，呦呦真乖，呦呦自己吃吧，阿爹不吃糖。”

“没事哒，”团子大方地道：“呦呦还有！你是自己爹，不用跟呦呦客气。”

宝元帝再次失笑，略微不熟练地单手抱着团子，伸手接过了那块糖，“谢谢呦呦，呦呦怎么这么乖啊！”

团子又掏出一块糖：“阿爹再来一块。”

宝元帝忙道：“不用了。”

“要的，”团子殷勤地双手递过来：“灵乌哥哥说啦，大人都有很多烦恼的，但是糖糖甜甜哒，吃完糖糖，就没有烦恼啦！”

宝元帝呵呵笑着，又伸手接了一块。

团子沉默地看看他的大手，想了想，又掏出来两块糖，两条小短胳膊，分得开开的：“呦呦……呦呦是小孩子，小孩子没有烦恼，呦呦把自己的糖糖，也全都让给阿爹吃！！”

宝元帝笑得嘴都合不拢。

这孩子实在是太喜欢朕了。

朕从未刻意做什么，就如此得孩童喜欢，偏偏子嗣不丰，这怎么不是一种怀才不遇呢？

正在自得，里头晏灵乌呵呵一声：“放她下来吧，她想进来找我！”

宝元帝愣了愣。

看团子咧开小嘴，笑得讪讪地，眼儿东看西看就是不敢看他，再看她两条小胳膊分得这么开……这是寻思他用手接糖，就没有手抱她了呢？

宝元帝闭上了嘴巴，默默放下了小孩。

呦呦撒开小腿就往里头跑，跑到一半儿又退回来，把手里的糖给了他，弱弱道：“呦呦是好孩子，不骗人，说给糖糖，就给糖糖！”

她扒开他手，把糖放进他手里，飞也似地跑过了屏风。

透过屏风，依稀看到儿子把小团子抱了起来，小团子立马紧紧搂住他脖子，两人亲呢得不得了。

宝元帝看在眼中，百感交集。

他不管怎么想，也想不到，儿子这性子，居然会有耐心带小孩。

他摇了摇头，跟晏灵乌道：“昕儿，爹爹不能多待，怕会泄露消息，爹爹改天再来看你。”

晏灵乌沉声应了，放下呦呦施礼，“儿子恭送爹爹。”

宝元帝点了点头，依稀看到呦呦也爬下来，有样学样的施礼，不由得一笑，软声道：“免礼，昕儿再见，呦呦也再见。”

说完了，他又想起什么，从袖袋中取出一块玉佩：“呦呦，今天阿爹头一次见呦呦，这块玉佩，便给呦呦做见面礼，希望呦呦平安喜乐。”

呦呦看向晏灵乌，晏灵乌点头，她这才爬起来，生怕他来抱，只扒着屏风露出半张小肉脸，小圆手伸出来：“谢谢阿爹，阿爹也乐乐。”

宝元帝失笑，把玉佩放进了她的小手手里。

不大的玉佩在她的小手手里显得超大，晶莹剔透，一看就超贵。

小团子眼儿亮亮，看了看玉佩，又看了看他，有点不好意思，小大人一样劝他：“阿爹，你以后不要不开心啦，想哭哭的时候，就，看看糖糖，不然就看看钱钱，再不然就看看灵乌哥哥，就一定会开心啦！”

宝元帝失笑道：“好，阿爹知道了。”

他难得生出童心，蹲下拉了拉团子小手手：“呦呦跟阿爹回家玩好不好？”

小手手嗖一下就收了回去：“阿爹再见！”

宝元帝失笑连连。

有点想跟儿子说，你不能回宫，要不你把呦呦借我玩两天？

想也知道儿子会乍毛的。

宝元帝隔着屏风挥挥手，这才转身离开了。

呦呦转身，把玉佩放到地上，双手去扶晏灵乌，晏灵乌假装借她的力气，腿略微用力就站了起来。

团子仰着小脸问：“为什么又有一个爹爹呀？”

晏灵乌笑道：“因为这是灵乌哥哥的爹爹呀。”

团子啊了一声，一脸的恍然大悟，眼儿亮亮地看着他，“对哦，灵乌哥哥的爹爹，就是呦呦的爹爹呀，呦呦懂！呦呦全都懂哒！”

看团子一脸美滋滋，还摇头晃脑，晏灵乌笑得无奈极了。

不是，你都懂什么了啊？

快住脑啊小傻妞！！

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晏灵乌也没磨矶，很快就抱着呦呦上了马车。

大乌鸦停在马车正中间，昂首挺胸，颇有几分守车神兽的架势。

一旦道边有树，树上有鸟儿，大乌鸦就会飞过去，跟牠们叽叽喳喳交流几句，然后再飞回来，仍旧蹲守在原来的位置。

不远处，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蹲在廊下，一眨不眨地看着大乌鸦，眼神有几许狂热。

车两旁巡视的暗卫若有所觉，看了过来，乞丐早换了一副呆呆傻傻的神情，马车走近的时候，还大声叫了起来：“官人行行好，施舍一口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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