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并蒂海棠步摇
翌日,侯府。
侯夫人与孟长乐聊着京中趣闻,孟行舟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书。
忽而小厮来报,说前日定的那批首饰和布匹到了,送上来请夫人小姐过目。
侯夫人点点头,转而吩咐嬷嬷:“去问问清月身子好些了吗?若是能走动了,让她也来选选料子,有喜欢的拿回去做身新衣裳。”
嬷嬷领了命便要下去。
孟行舟却是蹙起了眉,他合上书,望着侯夫人:“清月如今还病着,何苦让她过来走一趟?”
侯夫人笑呵呵的,只作没听见。
先是雪夜下跪,又是寒冬落水,纵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孟清月这几日都起不得身,直至晌午暖阳照过屋中,她正想好好睡一觉。
偏偏侯夫人身边的嬷嬷来传话:“姑娘,府里新得了些料子,夫人让您身子好些了去正厅一趟,选些自己喜欢的拿去。”
翠儿第一反应也是不满的蹙眉:“我们姑娘还病着呢,有什么要紧的料子,非得今日去挑.....”
“翠儿。”孟清月艰难的起身,却是打断了她,而后转过头望着嬷嬷:“劳你费心,我换身衣裳就过来。”
对于母亲,她始终是存了一份幻想的。
毕竟自从孟长乐回府之后,一夕之间她似乎成了所有人的公敌,可是唯有母亲,还会抱着她说我们的月儿乖。
唯有母亲,曾是她至暗人生里一道微薄的光。
到了正厅,见得案几上一溜儿摆着的华美首饰与料子,她确信今日确实只是来选料子,并不为别的,于是心下又软了几分。
“给母亲请安。”
侯夫人笑着,却是歉意的说道:“清月,那一排是我挑好了准备送去镇国公府的,你和长乐都别动。”
对上孟清月诧异的神色,侯夫人含笑:“他们家的小姐还有一月便要归家,国公夫人没养过女儿,怕自己挑的孩子不喜欢,不知年轻姑娘喜爱什么,便托我挑些。”
孟清月缄默了眼眸,再次望向那一堆璀璨的珠宝时,眼底忽然就生了几分艳羡。
国公夫人....待女儿真好....
竟连这样微末的细节,都提起为她想得这般周到。
她自知愧对侯府的养育之恩,可此刻却不受控制的羡慕起那位得娘亲如此疼爱的公府小姐来。
侯夫人眼波微转,而后取下一只并蒂海棠步摇,朝孟清月笑着招招手,“清月,过来。”
孟行舟似是意识到什么,意味深长看向侯夫人。
侯夫人把那只并蒂海棠步摇簪在孟清月鬓间,不错眼的盯着她:“清月,这只步摇你喜欢么?”
望着母亲殷切的双眼,孟清月抿了抿唇,说:“女儿很喜欢。”
心中却是缓缓溢出一股感动。
母亲还是念着她的,对吗?
她无需羡慕旁人,因为她的母亲也会为她准备,不是么?
侯夫人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那便是了。
寓意成双成对的并蒂海棠,是清月喜欢的。
那么她若是要给清月说亲,想必她也是不会拒绝的。
侯夫人嘴角擒了一抹幽微的笑,而身侧的孟行舟眉头都拧的打了结,目光落向孟清月鬓边那支比翼齐飞的珠钗之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下一秒,上前,呵斥:“今日是给长乐选珠钗,你凑什么热闹!把步摇还给长乐!”
孟清月方有了几分欢喜神色,却猝不及防被孟行舟打断,不由得愣了,“可是母亲说这支珠钗与我相配.....”
“与你相配?”
孟行舟讥笑,高傲的目光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愈发觉得那珠钗晃着刺眼,于是眸中嘲讽不加掩饰:
“是不是但凡长乐有的,你皆要抢过来,然后再借别人的口说一句与自己相配?
孟清月,你何时变得如此虚荣!”
孟清月长长舒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今日出屋便是最大的错误。
便是泥人也有了三分脾气,她重重掷下发上的珠钗,转身,离去。
侯夫人却叫住了她:“清月,等等。”
她瞪了儿子一眼,转而对着孟清月道:“你乔伯母邀我们后日一同入宫赴宴,到时候我们一同去。”
乔伯母便是镇国公夫人。
只是孟清月眼下对镇国公府委实不待见得很,正要拒绝,却又见侯夫人再次开口:“正巧临安公主要遴选伴读,你一同进宫去瞧瞧,说不定还能得了公主的赏识。”
孟清月心念一动,这才应下了。
侯夫人又说:“我让人给你新做了几身衣裳,到时候穿的好看些,莫要失了侯府的体面。”
闻言,孟行舟紧紧攥紧了衣袖下的拳。
他自然听得出,母亲是打着公主选伴读的幌子,实则是想让孟清月穿着体面,进宫去相看人家呢!
于是孟行舟这几日都是有些气不顺的。
底下人见着了,却不敢问,于是只得愈发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直到外头的裁缝进了侯府,适逢侯爷夫人不在家,便来请示公子,要给两位小姐裁后日入宫的衣裳。
孟行舟静默半晌,似是思索着什么,忽而竟是笑了。
他唤来其中一个裁缝,附耳说上几句。
那裁缝愁眉苦脸,问:“公子,可是若奴才裁的衣裳在宫宴上出了差错,那.....”
孟行舟冷冷的:“无妨,有什么错自有我顶着,你按吩咐去做便是。”
裁缝犹豫半晌,一时不知这位侯府公子为何要如此对待自己的妹妹,可及至见着那赐下的五十两白银时,便也住了口。
一晃,便到了宫宴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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