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站笼中的人
见到慕夕泽的那一刻,叶凝香明显感觉到寒霜突然变得很不自然,却害怕被人发现她的异样,佯装十分镇定的样子,微笑着开口道:“你们可算来了,这饭菜已经温了好几遍了。”
萧青羽抢先介绍:“这位是寒霜小姐,是在下的朋友。”
慕夕泽并未露出异常的神色,恭敬屈身朝寒霜行了个礼。
“辛苦寒霜小姐了。”
席间,寒霜故意坐在慕夕泽斜对面,叶凝香可以明显察觉到她是在刻意的回避慕夕泽,那感觉就好像寒霜早早就认识慕夕泽,并且关系匪浅,如今这样倒有些做戏的意味。
寒霜回避慕夕泽,就很自然地看向叶凝香,叶凝香被寒霜看得有些不自然,再加上自己也是认识寒霜的,于是也刻意回避寒霜,看向萧青羽,而萧青羽却是始终面带微笑地看着慕夕泽。
慕夕泽虽然看不见,可是却能清楚地感受到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大男人正望着自己出神,总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别别扭扭的,浑身都不自在,一会儿喝点酒,一会儿吃点菜,尴尬到了不行。
这样奇怪的氛围着实太过难熬,犹豫再三,慕夕泽还是主动挑起了话题。
“早就听说萧老板的威名,只是一直无缘相见,今日一见也算是了了我多年来的心愿了。”
叶凝香觉得慕夕泽这话说得有问题,他从天牢放出来也没几个月,他却说他很多年前就想见萧青羽,难道他们二人很多年前便有着恩怨纠葛?
萧青羽露出标志性的温润儒雅的笑,接着举止端庄高雅地朝慕夕泽敬了杯酒,道:“萧某也是老早就想拜会宁王殿下,奈何布衣一名,又不能随意进出王府,是以才拖到了现在。”
寒霜盯着叶凝香看了好一会儿,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似乎记起了七年前还是个孩子的叶凝香给她做婢女的事。不过她却什么都不说,只是给叶凝香斟满了酒,一边微笑,一边劝酒。
等到吃完了饭,太阳已经落了山,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一路上慕夕泽似乎心事重重的,而叶凝香也因为苏青青的离世而提不起兴致。
“小叶子,你觉得萧青羽这个人怎么样?”
叶凝香被慕夕泽的突然发问弄得有些措手不及,若是回答得细致,便会引起他的怀疑,若是什么都不回答,又显得有些敷衍了事。
“呵呵,我之前又没见过他,不过这人举止优雅,样貌英俊,声音迷人,单从外表看似乎比王爷还更胜一筹呢?”
慕夕泽听了叶凝香的回答,竟有些小孩子脾气,撅起嘴巴颇为生气地说道:“所以你的心就飞到他那里了是不是?”
“是呀,我还想着以后要他做我的夫君呢!”叶凝香听出慕夕泽淡淡的醋意,又故意煽风点火道。
不知为何,他们今日所走的街道上聚集了很多人,尤其是通往断魂台那个方向。叶凝香心中好奇,便随便拉住个人询问,竟得出一个惊人的消息:太后列举了王氏数十条罪责,而此刻王氏正在断魂台上示众。
毕竟是曾经多次陷害自己的毒妇,叶凝香很想马上看到王氏的惨状,于是拉着慕夕泽的手飞快地赶往行刑地。
断魂台周围早已人山人海,尽管天已渐黑,可是围观的人们还是久久不愿散去。尤其是对于那些一辈子身处低位的平民百姓而言,能够看着曾经高高在上的皇室贵族在断魂台上当众出丑、颜面尽失,永远都是件乐此不疲的事情。
原本,叶凝香觉得应该将王氏千刀万剐的,可是当她看到王氏穿了件很不合身的宽大囚服,很艰难地站在专为她定制的站笼之中,就只头露到外面的时候,叶凝香又有些为她可怜。
木笼上端是枷,牢牢地卡在王氏的脖子上。王氏的双腿绷得直直的,脚下还垫着一块砖。看着这么多人围观自己,又想着自己曾经身处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王氏既惊恐又悲痛,止不住地哭泣。
接着,看守的士兵露出个阴险狡诈的笑,随后将王氏脚下的砖撤去,而王氏为了不窒息,不得不踮起脚尖,将身体的重量全都集中到脚趾上。
慕夕泽只听着周围乱哄哄的,也看不到此时王氏的境况,于是问道:“前面什么情况?”
叶凝香便很耐心地将王氏的境况告诉给慕夕泽。听完叶凝香的描述,慕夕泽微微蹙眉,加快速度朝行刑场地的方向走去,一边朝前走,一边道:“果然还是最毒妇人心!”
“王爷,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去报仇。”
因为负责守卫的领头认识慕夕泽,见到他到来并未阻拦,乖乖放他进了行刑场地。
叶凝香在慕夕泽身旁,拉着他的手臂,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摔个大趔趄,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
王氏见慕夕泽到来,满脸是泪,苦苦哀求道:“夕泽,夕泽救我,”接着她大哭几声,很费力地说道:“你快杀了我吧,我受不了了!”
慕夕泽一边向她靠近,一边低声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领头害怕慕夕泽生出什么事端,及时拦在慕夕泽前面,恭敬地说道:“殿下,您不要为难下官的好。”
“让开。”
慕夕泽突然阴沉了面容,毫不留情地一把推开了那领头。之后他只是站在站笼之前,也没见他做什么出格的举动,而王氏因为体力不支,哭声也已渐弱。慕夕泽的周围已经围满了士兵,各个警觉地看着他,好像生怕他将王氏劫走。
接着,慕夕泽回头同叶凝香道:“我们走吧。”
“啊,这就走啦!”
叶凝香本以为慕夕泽会有些大动作,或是将王氏劫走,或是当众将她杀死,没想到雷声大雨点小,稀里糊涂就结束了。
只是他们刚走出断魂台,只听断魂台上早已乱成一片,因为刚刚还哭得梨花带雨的王氏,此刻已经气绝身亡了。
“是不是你做的?”
慕夕泽狡猾地笑了笑,道:“你看见了吗?你有证据吗?”
叶凝香突然觉得慕夕泽始终还是慕夕泽,一直都是那个心思深沉,行事缜密的人,他可以不露声色就把事情完成了,还不留一丝痕迹。
“我这样做也是为她好,慕景鸿好不容易得以逃生,他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横竖都是死,与其让王氏在站笼中遭罪,不如早早了解了她的性命。”
“那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给她下了毒,至于怎么下的毒,秘密,不告诉你!”
说完,慕夕泽便带着叶凝香大步朝王府走去。
深夜,逸王府。
王璃月惊恐地蜷缩在床角,面上带着泪,浑身都在瑟瑟发抖,那种感觉就好像死亡即将来临一般。短短半日,她已经失去了两个至亲,她的父亲王镶,还有她的姑姑王姬。
她的父亲本就身患重病,如今信王即位,因着对他们王家巨大的敌意,随便找了几个由头便罚没了王家,她的两个哥哥也被流放到了极北苦寒之地。她的父亲承受不了打击,在狱中吐血而亡。如今偌大个王家还算得上安然无恙的,也只有她一个了。
从前,她是个嚣张跋扈的娇小姐,借着王贵妃和端王的名声在逸王府胡作非为,常常拿王府中的下人寻开心。而逸王平日里很少回王府,下人们也都不敢将王璃月的卑劣行径报告给逸王,于是一直忍到了现在。
自从王家出了事,下人们也开始变着法地整王璃月,常常不给饭吃,不给水喝,又故意撤去她屋中的炭火,就差没合起伙来一起揍她一顿了。
王璃月这样的惊恐是有道理的,因为这时她的房间进来了一行人,是太后宫中的人。
为首的太监有些幸灾乐祸地笑着说道:“逸王妃,你该知道咱家来的目的。是毒药,还是白绫你自己选。”
王璃月见这阵仗,拼了命地往屋外跑,口中还一直喊着:“殿下,救我!”
“王妃,你还是早些赴死吧,逸王殿下青年才俊,你难道希望他因为你自毁前途吗?”
说话间,王璃月已经被随行的太监牢牢抓住,不能移动半分。
“你们快,按住她的头。”为首的太监一边拿出毒药,一边很焦急地说道。
王璃月看得出,他是想要强行喂自己毒药,于是挣扎着不停地摇头。
正当盛有毒药的碗边刚刚碰到王璃月的嘴唇时,门口突然传来低沉有力又十分愤怒的声音,“住手!”说话的人正是极少出现在王府的逸王慕景濂。
那些太监见逸王来此,也不敢造次,纷纷松开了手,王璃月失去了束缚,飞快地奔到慕景濂的怀中,一边大哭,一边喊道:“殿下,救我!”
“逸王殿下,这是太后的旨意,还请您不要为难咱家!”
平日里一向以温柔可亲著称的逸王此刻狠狠地瞪了为首的太监一眼,然后冷冷地说道:“你们先回去,明日我自会入宫请罪。”
“这……恐怕不好吧!”为首的太监面露难色。
“你们谋杀王妃本就是师出无名,若是真的深究起来,你们说这谋杀的罪名是会落到太后头上,还是会落到你们的头上?”
听到慕景濂这样讲,太监们不敢再坚持,恭敬地撤出了寝宫。
王璃月已经惊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一边呜咽,一边含糊地说道:“对不起,王爷,是我不好。”
“好了,好了,没事了,我不会让你死的。”
“王爷,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故意设计陷害你,你就不会无奈娶我,也就不会和太后闹到今天这一步了。”接着,王璃月又大哭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素来嚣张跋扈,蛮横无理,本就是该挨千刀的,王爷何必为我得罪皇上和太后!”
“不管之前如何,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妻子,就算我慕景濂再无能,可是妻子的命还是要保的。”
王璃月没想到这靠设计得来的夫君竟是个有责任,有担当,心地又善良的绝世好男人,心中不禁为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而愧疚和后悔。
她知道这个男人的心里不可能再有她,而她也不是因为爱情才嫁给他,可是经此一事后,她恐怕再也难以爱上除了他以外的其他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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