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贵妃让我去见的第二个人是牛爷，其表面身份是京城屠宰行业里的头目。

这种职业过去相当下贱，所以他藏身在这里，没有人想到他竟然也是京城的大人物之一，能够参与地盘划分，决定很多人的生死，大部分人都以为他不过是个屠夫而已。

我通过了四五层线人的关系，在一个混乱不堪的屠宰场的地下室里见到了牛爷。

他穿着一副很旧的黑色皮围裙，上面血迹斑斑，仿佛刚刚屠宰完毕。

空气中充满了血腥气，虚掩的门缝里，不时传来待宰牲畜的嚎叫声。

当我说明来意，牛爷笑起来：“想不到马贵妃还惦记着我，真是可笑！我有自己的地盘，别人谁敢插手？整个京城的屠宰行业都是我的，这就是我全部的地盘，难道还有什么人想来掠夺？是马贵妃吗？还是南极仙翁那个老不死的？”

我谨慎的告诉他，马贵妃没有这种意思，只不过是想召开英雄大会，让各位大佬齐聚一堂，研究将来的发展形势。

牛爷的神威名震天下，但是很多江湖晚辈没有亲眼见过这次的英雄大会，马贵妃就是想昭告天下，真正的大人物将会在大会上亮相，让所有人亲眼目睹大佬们的光辉形象。

牛爷的反应早就在马贵妃的预料当中，他猛的一拍桌子，然后抄起了那把闪亮的屠宰刀。

“告诉马贵妃，我的地盘是我的，只会逐年扩张出去，其他人想要拿走我的地盘，就得先问问我这把杀猪刀同不同意！我的意思很明确，每年地盘扩张百分之五以上，其他人必须给我让道，否则，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他一手攥着尖刀，一手抚摸着自己的光头，气焰嚣张，凶神恶煞。

我相信京城里很少有人敢跟他对抗，因为他实在是太凶悍了，手下全都是磨刀霍霍的屠夫，形成了一支谁都不敢小看的力量。

马贵妃派我来就是想探探他的底细，同时记清楚每一层线人的关系，保证随时都能找到他。

再厉害的屠夫也无法战胜枪手，抢手的一颗子弹就能让他一命呜呼，关键是摸清他的老巢在哪里。

我就是那个探路者，目前本子上记下的每一笔，都能让牛爷死无葬身之地。

“牛爷，你的要求完全合理，我会如实向马贵妃报告，每年扩张百分之五，已经低于京城的扩张程度，我想这点要求其他江湖大佬不会有任何意见。”

我的恭敬态度让牛爷始料未及，他用力摸着光头，死死的盯着我：“小子，你千万别想耍花样，老老实实把我的话记下来，一个字都不差的告诉马贵妃，我不希望将来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她是马，我是牛，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哈哈哈哈……”

他的身后站着十几个同样光头的屠夫，赤着上半身，浑身都是纹身。

我很肯定的点头，记下他的每一句话。

“牛爷，已经记录清楚，如果召开英雄大会，还请你出来主持大局，毕竟整个京城，家家户户的人，吃的都是你亲手宰杀的猪牛羊。”

我不会触怒对方，马贵妃也亲自叮嘱过，这种人吃软不吃硬，一旦跟对方刀对刀枪对枪，那就必须一击必杀，不然的话只会树立强敌，对将来的局势损害巨大。

像牛爷这种人就好像一头疯狗，根本无法以正常人的思维去结交他，只能是布下圈套，让他自己跳进来。

“小子，回去告诉马贵妃，只要让我的地盘持续扩张，我就可以帮她完成任何事。至于掌控京城局势，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也没有野心，我就是想做一个自由自在的屠夫。整天砍砍杀杀，那就足够了。不过，我知道马贵妃足智多谋，鬼花样很多，你替我告诉她，千万不要来算计我，不然的话整个京城，几千把屠刀够她受了！”

这就是牛爷的唯一诉求，让自己的地盘慢慢扩张，最终成为屠宰行业里的老大，让所有人看他的眼色做事。

对于马贵妃来说，这种要求很好满足，牛爷这样的人只能去利用他，指挥他，绝对不能跟他商量大事。

在我进入牛爷的地盘之前，马贵妃把所有的步骤，以及形势变化都告诉了我。

基本上，牛爷的每一次反应都在马贵妃的预料之内，我再一次见识了马贵妃布局的能力，跟着她的指挥去做实在太轻松了。

在牛爷这里我记录了十几页，其中包括能够找到他的四条途径，还有一路上他的线人说过的每一句话。

要想控制牛爷，凭借这份记录就足够了，同时要想消灭他，这些就是杀手们最好的参考图。

离开牛爷的地盘，我觉得浑身轻松了很多。

他们永远居住在潮湿阴暗的地下室里，不敢痛痛快快的走在阳光下，就是因为树敌太多，不知道怎么办，子弹会从哪一个窗户里射出来？

看到外面的绿树红花，我就觉得京城里的势力圈子也是分层的，牛爷他们居住在最底层，即便是权力足够大，也无法像正常人一样，享受阳光雨露和鲜花。

他们是阴沟里的老鼠，不够资格跟马贵妃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平分天下。

我把记录本交给马贵妃，马贵妃笑起来：“叶天，不用看资料我就知道你做得非常好，对付牛爷那样的人，武力毫无用处，只有凭借脑子和谋略才能消灭他。我相信，见过这一次之后，他的这条命已经掌控在你的手上。”

我不敢贪功，而是详细的向马贵妃汇报见面时的所有情况。

听到牛爷的要求，只是每年扩张百分之五，马贵妃哈哈大笑：“他根本不知道京城现在的局势，每年以百分之二十的速度向外扩张，地盘那么大，牛爷只想要百分之五，简直是天生的屠夫，永远成不了江湖大佬。他现在的地盘岌岌可危，任何一个懂得动脑子的人都可以取而代之。”

这其实也是我自己的想法，只是没有表达出来而已。

京城里地盘广大，但是这种形式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牛爷只想保住自己的地盘，出发点就错了，那些刚刚崛起来的江湖后辈，无法在桌子上跟大佬，我们争夺天下，一定会瞄准牛爷这样的地下人物。

杀了他，既能扬名立万，又能把所有的地盘据为己有。

这份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即便是牛爷身边的人恐怕也有这样的野心。

马贵妃打开投影机，大屏幕上出现了我拜访牛爷的整个过程。

我知道，她在各个势力里面都有眼线，留下这种视频资料也很正常。

“叶天，我根本不用看你的联络记录，就知道你一定会按照我的指示去做，你是一个聪明人，知道如今的京城里应该依附谁，不像九公主那样，突然间变得无比愚蠢。在这场巨大的布局里面，我希望你成为我真正的助手，举一反三，准确无误，也许下一步我只给你命令，其他的步骤如何安排，全由你自己负责，假以时日，你将是京城年轻人里面最卓越不群的一个……”

我看着大屏幕上的自己，气定神闲，波澜不惊，面对着嚣张的牛爷，没有任何的慌张和胆怯。

这才是我应该有的样子，既然来到京城，不可能像九公主那样，永远依附于某些人，而是像当年的项羽，指着秦始皇的马车，大胆豪言——彼可取而代之。

这才是我来京城的唯一目的，假如只想做奴才留在汴梁城就可以了，跟随着金先生那一类的人物，过好自己的日子，庸庸碌碌一生。

如今，我已经站在天子脚下，那就必须成就伟岸的自我，绝对不能虚度一生！

“叶天，做好一切准备，每消灭一个人，他的地盘就有可能交给你，要像大人物一样去思考，拜访他们的同时，做好杀戮的准备，关键时刻绝不能手软，你懂吗？”

在这个问题上我没有直接答应，而是提出自己的观点：“贵妃，如果他们有该死的理由当然可以，一刀杀之，面不改色。可是，假如他们都是善人，为当地百姓做出巨大贡献，人人称赞，遍地鲜花，我们又该怎么办？我的道德准则告诉我，绝对不能杀一个好人。”

我无限真诚的说出这句话，脸上的表情都是装出来的，我必须知道马贵妃的道德底线在哪里，才能决定自己的方向。

在马贵妃面前，我无时无刻不在演戏，有时候是本色演出，有时候是做好足够的伪装。

真正的江湖人就要有精良的演技，才能在各种场合如鱼得水。

我的本色演出非常成功，无论面对南极仙翁还是牛爷，都让他们相信我是马贵妃的走狗，并且是忠心耿耿，绝无反叛的念头。

所以他们让我传的话，每一句话都是真的，表达了他们的真实思想。

马贵妃笑着摇头：“你这种想法真是很愚蠢，每一个江湖大佬的第一桶金全都是装满了罪恶，甚至是昧着良心换来的，这就是资本的原始积累，就像那本书里说的，资本来到世间，每一个毛孔都滴着罪恶的脏血。”

马贵妃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话，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不管是她还是南极仙翁、牛爷，在他们崛起的时候，做的很多事情都不堪回首，也不可能拿到太阳底下来说。

我早就有自己的想法，不管马贵妃怎样回答，我都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谢谢贵妃提醒，我自己的想法就是，不管他们是善、是恶、是对、是错，只要贵妃下令铲除他们，我就毫不犹豫，一击必杀。毕竟我手里的刀是掌握在贵妃的手上，贵妃手中无刀，心中有刀，这是最高明的。”

我的回答，让马贵妃很满意。

当下，我虽然没有磕头谢恩，奴颜婢膝，但是却适当的表达了自己的忠心，让她相信，我跟其他的狗腿子完全不同，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来自于真心和真意。

“叶天，你做的很好，我相信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将来你的成就永远高于我们，我们这些老一辈的未来是属于你的，江湖上所有的风光等着你去摘取，继续努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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