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事白色轿车急转方向盘，重重撞在路灯杆上，车头顿时凹进去一整块。

紧接着，车头冒起浓烟。

厉云霆重重撞到太阳穴，晕了过去。

凌晨四点的路边，人烟稀少。

倒是星夜城，陆陆续续走出不少人。

有人注意到这一幕，迅速打电话报警。

陆言之听到动静，急忙跑出来，看到他倒在血泊里，脸色瞬间惊变。

“老厉！”

陆言之迅速冲上去，想要查看他伤到了哪里。

定睛一看，发现他后背被插入钢管，鲜血汩汩流淌而出。

陆言之瞳孔瞪大，“老厉，你怎么样了？”

厉云霆意识模糊。

他感觉身体很冷，这种寒冷熟悉又陌生，似曾经历过。

脑子里一闪而过的一些画面。

漫天大火，还有被人推下楼的画面，零零碎碎地闪现。

画面中，有一个小女孩。

她特别乖巧懂事，声音很好听，跟他记忆中的声音一模一样。

厉云霆难受地皱着眉心，嘴里呢喃着：“成……双，照顾好她。”

他紧紧抓着陆言之的衣袖，像是交代后事一样，声音虚弱却紧张，“照顾好她。”

说完，厉云霆两眼一闭。

陆言之眼睛都红了，低吼着：“老厉，不要睡，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啊！”

陆言之声音喊得嘶哑，路人纷纷拿手机出来打电话。

半个小时后。

厉云霆被送去医院。

厉云霆后背是被锯断的一根钢管，身上全是鲜红。

被推入急救室的时候，他早没了意识。

陆言之和宋歆瑶一起过来的。

两人在手术室外焦急等待。

陆言之保持冷静，很快打电话给助理，让他们不许把今晚的车祸，散发视频出去，以免造成厉氏股市动荡。

他安排好这些，手术已经进行了一个小时。

天亮了。

手术室的护士进进出出，神色凝重。

宋歆瑶不安问：“老板，要不要找成双来？”

陆言之想起厉云霆昏迷前，还在记挂着纪成双。

对他而言，她比他的命还重要。

陆言之犹豫片刻，“叫她来吧，如果老厉有什么事，起码她能在这。”

宋歆瑶心里咯噔一下。

她鼻子酸了一下，连忙点点头，给纪成双打去电话。

纪成双睡得朦朦胧胧，声音软软的，有些暗哑，“歆瑶，怎么了？”

宋歆瑶从来没有试过，这个时候找她。

她的心不由提了起来。

宋歆瑶迟疑了几秒，磕磕巴巴道：“成双，我这儿出了点事，你做好心理准备，别太激动。”

纪成双顿时精神了许多。

她一颗心提起来，“出什么事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她把灯打开。

宋歆瑶咬咬唇，挣扎了好久才说：“厉云霆被车撞了，现在在医院抢救，要不，你赶紧过来吧。”

纪成双感觉脑子嗡的一声，霎时空白。

她感觉身体一软，像是被人抽走了主心骨。

懵了好久，她才终于回过神来，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马上过去。”

纪成双挂了电话，掀开被子下床。

她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换好衣服赶去医院。

从出门开始，她就有种很懵，很不真实的感觉。

纪成双不敢开车，只能出了小区，打车去医院。

在手术室门口，见到宋歆瑶的瞬间，她就开始颤抖。

“做好手术了吗？”

纪成双迎上去，紧张的抓着宋歆瑶的手，声音都在颤抖。

宋歆瑶知道她很害怕，连忙摇摇头，“还没，还在做手术，已经两个小时了。”

纪成双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她吞了吞口水，稳住心神道：“好端端的，怎么会出车祸？”

陆言之走近，抱歉道：“对不起嫂子，是我没看好老厉，他喝了酒，说打车回去，我也就放心，没跟着他出去，没想到，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他就被车撞了。”

“目前交警正在调查，初步判断，司机是酒后驾驶，司机目前也进了医院，不过伤势不重，还要等警方那边继续调查。”

车祸，又是车祸！

纪成双下意识想到了厉湛弘，不安问：“会不会是有人故意要害他？这一次，已经是第三次车祸了……”

“不，是第四次了。”

上次妈妈，也是车祸住了医院。

现在只要跟车祸挂钩，她都会联想到厉湛弘。

只有在车祸上，才很难判断一个是否故意杀人的罪责，是厉湛弘常用的把戏了。

陆言之摇了摇头，“暂时还不好说，目前还在调查。”

纪成双头晕乎乎的。

她看着亮着的红色手术灯，心跳得很快，仿佛要从胸腔挣脱开，从咽喉里跳出来。

她很害怕，很恐惧。

想到了死去的司机和邱明，还有她失去的孩子，整个人像是被丢在寒天冻地的冰窖里。

她全身冷冰冰的，身体止不住颤抖。

尽管已经很努力去保持冷静，开口却依旧带着口腔，“你们说，他会有事吗？”

宋歆瑶连忙抱着她，揉着她手臂安慰，“成双别怕，厉云霆那么爱你，那么在乎你，他肯定舍不得丢下你就离开。”

“相信他好吗？他一定能没事。”

纪成双六神无主，只能用力点头。

眼泪悄无声息掉下来，她抱紧了宋歆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陆言之看着这一幕，眉心紧紧拧在一起。

……

手术的过程十分漫长。

持续了整整四个小时，手术才总算结束。

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走出来。

纪成双第一时间迎上去，一颗心提了起来，“医生，云霆怎么样？”

医生满头大汗，“手术很成功，但病人被钢管从后背插入，差点插入肝脏，失血过多，目前还没脱离危险。”

纪成双身体一软，险些没站稳。

她明白这样意味着，厉云霆还在面临危险。

她喉结干涩，几乎发不出清楚的声音，“什么意思？意思是他可能还会死吗？”

“暂时只能推入ICU病房看护，未来的二十四小时，至关重要。”

医生说完，抬脚匆匆离开。

厉云霆躺在病床上被退出来，插着呼吸机。

被护士推着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脸色白的吓人。

当年厉云霆做换肝手术的时候，都没有现在看起来那么毫无生气。

“云霆。”

纪成双不受控制喊了出声，她想冲上去，却被宋歆瑶及时抱住。

“成双，你冷静点，现在还不能靠近他。”

目前厉云霆的情况危机，要避免任何细菌感染等外部因素。

纪成双终于没能忍住，狂掉眼泪，“歆瑶，我害怕，我怕他会死。”

她哭声凄惨，透着浓浓的恐惧和绝望。

宋歆瑶抱紧了她，不停揉着她的后背，“不怕，不怕，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

“成双，相信他，一定会没事的。”

纪成双情绪崩溃。

她哭出声来，哭了好一会儿，又害怕会影响到别人的情绪，怕这样会不吉利。

她又很快止住眼泪，强行冷静下来，她抬起手背，用力擦去脸上的泪。

“你说的对，他一定会没事的，我不许他离开我。”

三年前，她好不容易救了他，他不能就这么死了！

宋歆瑶心疼她，眼圈都红了。

她陪在她身边，怕她情绪不好。

陆言之去楼下买吃的。

买了点面包和饺子，又买了几杯咖啡。

往回走的时候，沈靳言的电话打进来，“老厉出事了？”

“嗯。”

陆言之紧紧拧眉，“情况不太好。”

沈靳言在法院，他看了眼时间，“我争取快点过去，你先在那看着。”

陆言之知道他在上庭，声音很沉，粉色的头发下，是一章憔悴不安的脸。

“这边有我，你先忙你的。”

沈靳言挂了电话，表情虽然平静，但眼神分外冷峻。

开庭后，审问的过程中，他比往日的风格更狠，言辞更犀利，问得问题刁钻又尖锐。

很快，争取在一个小时左右，就把对方律师准备好的节奏，打得措手不及。

最后申请押后审讯。

因此，沈靳言的毒舌印象，又被加剧。

他快步走出法院，降文件包都交给助理律师，“你自己回律所，我有事要办。”

……

医院这边。

纪成双担心厉云霆的情况，吃不进喝不下。

宋歆瑶一整晚没睡，整个人已经很疲惫了，却始终守在她身旁陪着。

眼见都到中午了，她一口水都没喝。

宋歆瑶担忧道：“成双，你吃点东西吧，不然就算厉云霆能安然无恙，你也垮了。”

纪成双心不在焉摇摇头，“我不饿。”

她守在ICU外头，时不时到窗口往里面看。

窗户里，能看到厉云霆躺在床上。

他一动不动躺着，还戴着氧气机。

那模样，看得人揪心。

纪成双双手放在窗户上，痴痴地看着厉云霆，好像这样能摸到他的脸。

离婚的时候，她想过很多种彼此分开的后果。

她却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要面临这一幕。

她的心依旧被提起来，不敢去想彻底失去他，她会怎么样？

她只知道，厉云霆不能死。

他要是死了，她想，她也不想活了。

到了这一刻，她更加意识到，她真的好爱他啊。

像是生命般的存在，要是没了他，好像活着再没一点意义了。

陆言之递给她一瓶牛奶，“嫂子，就算你不吃，也喝点东西吧，老厉一定不想你为了他这个样子。”

纪成双的脑子很乱，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情。

她目光依旧痴痴地看着厉云霆，苦涩道：“我以为，离了婚，就算再爱他，很快就能随着时间淡忘，可是现在我发现不能，我不想他死，我怕他离开我。”

“原来我一点也坚强，以前一直以为，离开他就离开吧，没有他的日子，怎么过不是过呢？”

“不行，真的不行，我怕他离开我，怎么办，我是不是彻底失去他了啊？”

说着，她又默默掉下眼泪。

纪成双身上泛着浓郁的悲伤，浑身上下，只有低低的气压，是悲伤的，是绝望和痛苦的。

宋歆瑶差点泪崩。

她知道她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心疼地哽咽道：“成双，你先别胡思乱想，厉云霆那么爱你，他肯定舍不得离开你。”

纪成双想到了很多，想起了昨晚。

她泪如雨下，不敢哭出声来，低着头，一边哭，一边咬着唇隐忍。

她怕他们担心，所以强忍着。

心脏像被刀割一样，后悔不已。

这时，沈靳言匆匆赶来。

看到这一幕，他眉心皱得更紧。

他抓着陆言之问：“情况很不乐观？”

陆言之摇摇头，脸色凝重，拉着他走远一些说话。

“医生说手术很成功，但是还没脱离危险，目前生命体征很虚弱，未来二十四小时最关键。”

陆言之的话，让沈靳言简直不敢相信，“怎么会这么严重？”

陆言之懊悔道：“怪我，要是当时我没陪他喝酒，没答应让他自己回去，或许就不会出事了。”

沈靳言保持冷静，沉声道：“现在没必要说这些，关键是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警方那边还没调查结果吗？”

陆言之头疼欲裂，揉了几下眉心，烦躁道：“还在等，特么的这群狗东西，速度真够墨迹的！”

沈靳言看他脸色难看，拍了拍他手臂安慰，“先别着急，稳住，这个事一定不能传出去，否则对厉氏会造成很大影响。”

“对了，厉家那边通知了吗？”

陆言之摇头，“没敢说，你知道的，老爷子身体不是很好。”

沈靳言并不认同，他提醒道：“不管这场车祸，后面结果如何，都要有人在背后兜底，厉氏是厉云霆的心血，不能因为这个事出危机。”

陆言之颔首，表示赞同，“行，我打电话给老爷子。”

沈靳言拍拍他手臂。

他走向纪成双，宽慰道：“成双，云霆这个时候，特别需要你的支持和鼓励，你一定要保重，不能垮了。”

纪成双眼底噙着泪珠，她知道，一定要坚强。

她点点头，说：“我知道，云霆需要我，我会的……”

话音刚落。

ICU重症病房里的监测仪器，忽然发出急促的滴滴滴警告声。

纪成双脸色唰的变得惨白。

隔着玻璃，清楚看见监测仪器上，心率急速下降。

纪成双瞪大眼眸，急得大喊出声：“云霆情况不对，医生……”

医生迅速赶来，看到里面的情况，急忙进行抢救。

纪成双心跳跳得剧烈，无比恐惧地捂住嘴，看着里面的情况，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似的。

云霆，你千万，千万不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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