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寅年正月初三，胡国强和姜睿夫妇俩吃过早饭后，坐着胡华宇的面包车，早早地来到了周家老院子。姜睿挎着一个绿色帆布包，里面装着笔记本和钢笔，胡国强挎着两个水壶，里面灌满了茶水。

看着两人的装扮，周航暗暗点头，姜睿夫妇二人穿着都大方得体，像做事的人。

村干部们和镇里的周振国和季雨晴也陆续来到了周家老院子，大家打过招呼后，周航让蒋睿和胡国强二人上了自己的车，同车的还有蔡德芳和廖俊勇。

周庭柱开着镇上的吉普车载着周振国、季雨晴和杜薇薇，跟在周航的车子后面。

胡华宇开着自己的面包车装着其他村干部，在后面跟着。

一行三部车，只能开到大青山水库脚下。于是众人下车，上到了堤坝上，望着弯弯绕绕的湖面，除了野鸭子外，再也没有夏天那么多的水鸟了，湖面也没有夏天那么热闹了。

走过大青山水库的堤坝，来到西面，进入原来塘湾村的地界。

由于除夕夜的那场大雪不亚于一场暴雨，经过初一初二两天的太阳照晒，山下的积雪早已经化成了水流，浸入地下，多余的水流就流进山沟小溪，最后汇入大河江海。原来修水库用的简易公路，早已经泥泞不堪，十分难行。这样的路况除了周航的悍马车以外，其余车辆一旦陷进烂泥你，就够大家忙活一阵的。都是土生土长的乡下人，对于乡间小路的路况是非常熟悉的，所以他们在大青山水库堤坝外，下车步行是非常明智的。

塘湾村与青山村隔着一条大水溪，一路平坝从一队延伸到五队，从北向南铺开而去，三千亩良田穷尽眼目，在秋天稻谷成熟的时候，一片金黄秋景，美观至极。现在是新春时节，多数田地变成了青青麦田，或者油菜田，只有极少的水田蓄积着水，这是来年的水稻育秧田。

塘湾是一个有几十户人家的村庄，靠近大青山，两侧山谷可以修筑水库，结果老祖宗们只是在靠近水源的地方，修筑了四个堰塘，所以塘湾由此得名。

大家穿过塘湾，来到西面甜水溪河谷的拦河堤，这里是大青山第二座水库的堤坝修筑工地，此时水库工地由于春节期间，正处于停工放假的时候。堤坝的地基已经筑起两米多高，基座长六十米，宽二十九米，两面收坡的坡度六十度，两边是大青石做的堡坎，中间是鹅卵石和片石靠箱，在浇灌六十号水泥砂浆填充，甚是牢固。两边放水的涵洞已经修好了，全是大青石起的拱卷，宽两米，高三米，两边的堰沟水渠已经从两侧修出去三十多米远，与原来的河堰相连。再看堤坝两侧衔接的山体，都是大青石山，上面凿成两到三米深的石梯状，与堤坝紧紧衔接。

看了施工现场留下的状况后，周航问道：“这一座水库是谁在负责施工呀？”

这时副村长李文书站出来说道：“周老板，这是我们原塘湾村组成的工程队修建的，暂时是由我在负责。有哪里做得不够好，你尽管提出来，我们立即改。”

周航点头，说道：“做得不错，三个多月时间，做到这一步，你们用心了。”

李文书回答道：“说来惭愧呀！大青山母泉分水，出来三条河，原来的青山村在老支书余建清的带领下，大家苦战二十年，终于修起来了第一座大青山水库，不但让原来的青山村现在做到了旱涝保收，就是我们塘湾村跟着也沾了光。当初我们与坪上村不和，为修水库的事情吵来吵去，争了几十年，没得结果。愧对先人啊！现在如果还不趁着你出钱的机会，好好把这座水库从甜水溪上修起来，我们实在是没脸面对后人们。所以修水库我们就一定要把它修成千年工程，这是我们原来塘湾村所有乡亲们的共同心愿。”

周航问道：“这座水库有多少人在修？”

李文书回答道：“男女老少，共计有七百九十五人。”

周航又问道：“过年的时候，工人们的工资全部给到位了吗？”

李文书说道：“有你们家老太爷盯着，谁敢不给工人工资就放假？放心吧，大家干活积极，工资也没少拿。石匠大师傅十块钱一天，打杂工八块钱一天，女工七块钱一天。工资是每个月五号发放，是你们家老太爷规定的。过年也没有压工资，年前的工资早已经清账了。”

周航点头，说道：“很好！大家记住，我们今后的青山经济试验区的，不管哪个行业，决不允许拖欠工人工资。有的人就是靠下苦力挣这点血汗钱养活一家人呢，所以我们这个地方的企业和工程队，不允许那种恶意欠薪的行为出现，这一点我希望试验区的领导们一定要引起重视。我们大家共同努力，把青山村经济改革试验区建成一个：幼有所哺，童有所教，少有所学，青年有梦，中年有家，老有所养，贫有所居，病有所医，安居乐业、幸福安康。让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都不会被生存之事所困扰，人人都可以追求梦想，人尽其才，齐心协力，建设一个美好的幸福家园。”

“啪啪啪...”听了周航一通的美好愿景，所有陪同的干部都鼓掌欢呼，心里的热血都沸腾起来了。

周庭柱开玩笑道：“周二娃，你如果带着大家真的实现了这个梦想，说不定哥哥还能到县里去上班了。”

周航对大哥说道：“哥，只要你不贪不占，为人正派，做到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只要能够做出成绩来，一切皆有可能的。我们不要想着往上面走，而是想着把我们这里建设好了，县里面的人争着到这里来。就像现在的陈家岭村，外地人只能站在乌江对岸流口水。”

杜薇薇望着周庭柱兄弟俩，眼睛立即大放光彩。邹振国和季雨晴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廖俊勇说道：“蔡书记，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你说我们走路用什么姿势好呢？”

蔡德芳回答道：“还不是像现在一样的，难道你还想学螃蟹走路嘛，横起走。”

民兵连长余大勇说道：“廖村长，要低调，低调一些。你如果真的像螃蟹那样横着爬，我不敢抓你，公安局和纪委都要来抓你。”

廖勇听了余大勇的话后佯装大怒，骂道：“你狗日的余大勇，你才横着爬呢！你都见不得人家好，说点好听的出来，你会死啊。”

余大勇委屈的说道：“村长，你都在学螃蟹横着走路了，那个时候看谁顺眼呢！”

大家嘻嘻呵呵一阵调笑后，邹振国说道：“所以同志们，今后不管我们大家取得多大的成绩，都要低调谦虚行事，不忘初心，牢记使命，才是最重要的。”

大家说说笑笑，穿过徐家湾和余家塝，来到了坪上村醉鱼溪的拦河堤工地上。

只见这座水库拦河堤坝的基座长有三十多米，宽却达到了惊人的五十米，堤坝高度才达到一米五，两边深入岩体足有五米深。大型切割机将堤坝水库里面的岩体，切成豆腐块一般。周航问道：“这是什么操作？”

村长廖俊勇立即上前介绍道：“这是我们坪上村和岩口村组队修的，这堤坝将来蓄水位将会达到三十米，库容面积将会达到八百立方米，完全可以解决我们这边五千人的生产生活用水。所以下面的基座必须放大一些，才能承受巨大的水库压力。”

周航说道：“甜水溪水库才二十米深，你们这里怎么搞成三十米了？当初我可是给你们说过，一定不能淹没里面的娃娃鱼繁殖地段。”

这时周朝华出来说话了，他说道：“我们已经找县里水利局来勘测过了，把修筑堤坝的位置，往你原来定的位置下移一公里，里面末端的水位跟原来是一样的，工程施工量量也只有原来的一半。”

廖俊勇带着大家上到西边堤坝的山坡上，指着周围的山体，对周航说道：“两边的青石岩体，足有两公里厚，足以承受任何水压，现在最脆弱的就是堤坝部分。”

周航说道看了一下周围的地势后，说道：“堤坝从峡谷口子下移一公里，到了尾巴上，多出来十来万立方米的库容，但堤坝的压力反而减小了。不错，这个方案改得好！”

廖勇笑道：“你原来的方案计划，只是在承包的大青山国有林地范围内，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村里集体林地这部分，真是有点见外了。既然你花钱要改变家乡的面貌，我们怎么能无动于衷呢？所以周航，你以后就把试验区全盘考虑进去吧，不管什么项目计划，我们大家都支持你。”

李文书也说道：“周老板，你发现没有？在新水库的堤坝顶端位置，所有的大青石岩体都是用切割机切割出来的，足有十米宽，为你将来水库蓄水后，修建公路留出来了位置，从而减少了施工垃圾往水库里来的弊端。”

周航看了，猛然点头，叹道：“真是：一人技穷，众人计多！你们大家考虑的真周道，这避免了对水库环境的第二次破坏。”

李书文说道：“这就是廖村长想到的方案，并得到了你们家老太爷支持的。”

周航握着廖俊勇的手说道：“廖区长，真是谢谢你，出了个好主意。我一定得奖励奖励你，说罢，想要什么？”

廖俊勇说道：“是村长，不是区长。虽说是经济试验区，但是现在还没有挂牌呢，不能那么叫的。奖励也不用了，你们家老太爷，没有亏待我们，所有工地的负责人都是三十元一天的工资，负责记账的人和工程组组长，都是二十块钱一天。我们拿的并不少。你如果非要奖励的话就是今年出资，把我们后面并进来的几个村的公路修起来。你看怎么样？”

周航笑道：“廖村长还真不客气哈！好，今年我出资，把所有该修的路都修好，先修主路，再修支路。方案还是按照原来青山村的标准来，三户（包括）以下的院子，统一搬迁到主公路旁，四户以上的院子，公路修到家。如果愿意放弃原来的旧房子，想住安置房的新房子，必须一个院子大家商量好，所有的人都愿意搬家才行。我们的土地有限，大家想住新房子就得让出旧房子来，这一块希望村里面做好群众的工作。我只愿意出钱，出力的事还是要靠大家。”

“好！”所有的人听了，都拍手叫好起来。

蔡德芳插话道：“小周，说到了这里，我们年前讨论过的几件事情，想给你商量一下，你看方便吗？”

周航哈哈大笑道：“蔡支书，现在大家都在场，正是商量事情的好时机。我们现在边走边聊，下面走金龙湾水库，谁在修那个水库？”

这时胡华宇站出来说道：“那个水库是我在修，我来给大家带路吧。”

大家边走边聊，蔡德芳把村里准备组建水电工程施工队，并准备注册工程公司，承接周航五个水电项目的意思对周航说了一遍。周航说道：“这完全没得问题！我建议再组建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未来十来年，我们试验区的居民安居房建设可不少。另外，企业和居民的供水，供电这些事关民生的问题，也得有一个公司来服务。还有村里公路时我花钱修的，以后的养护维修也不可能再找我了吧！所以基于这些方方面面的问题，恐怕试验区成立一家公司是不够的。而怎么样维持这些公司运转，他们的利润点在哪里？怎么才能长期给居民们提供最好的服务？这些问题最大的症结在哪里？你们有没有考虑这些问题？”

蔡德芳和一群村干部，包括邹振国和季雨晴这一帮镇里来的干部，一时间全都被问住了。大家都没有料到，接下来需要面对的这些问题，并且就在眼前了。

这是邹振国说道：“这就是我们这帮干部存在的意义，为人民服务！不是一句口号，而是需要我们沉下心来，一件一件地去面对这些问题，解决这些民生问题。”

周航笑道：“我抛出这些问题，无非是要引起各位干部的注意，要解决问题是需要花钱的，而钱从哪里来，才是问题的关键。”

蔡德芳此时放下身段，虚心向周航求教：“小周有什么好办法请教教我们。”

周航说道：“今后我们要把政务和事务分开，像工程公司，这类似的实务，就让村里面的能人来注册公司，让他们承接工程项目就可以了。凡是村里人成立公司的，村里以土地资源入股，占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比较合适，不参与企业的运营决策，但必须派驻独立董事，监督公司的财务运行情况。照章纳税，及时发放员工的工资，不拖欠材料供应商的货款，每年按股东比例分红等。村里需要做的事就是成立一家物业服务公司，维修村里的公共交通设施，公共交通工具，和居民水电住宅维修以及污水处理等服务。每半年做一次村务公开，公布你们收了多少钱，花了多少钱，这些钱花到了什么地方。主要是让我们这些交钱的企业清楚，自己分出去的钱，让村里或者区里花得值不值。你们不要想着既要握住印把子，又想抓住钱袋子，这是不可能的！钱袋子和印把子，你们只能抓一样，否则是要犯错误的。”

邹振国说道：“有道理！周航你能说说，你的公司里，准备给集体多少股份吗？”

周航说道：“这没啥秘密，我的公司里，陈家岭村和武陵书院占股百分之十五，是因为他们培养了我；青山村占股百分之十五，是因为这里生养了我，还让我的企业在此落地生根；在职员工占股百分之二十，是因为企业财富是大家劳动创造的；我自己占股百分之五十，是因为企业是我自己出资金建起来的，生产资料是我提供的，市场是我开发的，并且投资风险也是我的。其中，前面的百分之五十股份只有分红权，没有决策权。而员工股只有在职员工才能参加分红，一旦离开公司，权利就同时消失。我希望以后村里面的人组建公司，也可以参照我这个股份比例来。”

蔡德芳最后说道：“小周，我最后再向你提一个要求，我们本土企业应该优先聘用本地人。”

周航哈哈笑道：“那是当然，不然我回来办企业干什么？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些道理我还是懂的。今年村上的劳动力一定要统计起来，要保证每一家人的所有劳动力都能分配到工作。农业合作社这边，我会聘请陈家岭的专家来指导大家，把我们的农业社做大做强。今年我会按照每月一百五十元的工资标准，为加入农业合作社的社员暂时代为发放工资，待有产出以后再自行抵扣。我希望农业社能在明年有大的作为，三年后能走上正轨。”

不管是村里的干部或者镇里的干部，听了周航一通话以后，心情不由豁然开朗，刹那间明白了许多道理，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局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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